秋日清晨,召澤林中藍霧繚繞,宛如藍色輕紗飄動,一束晨光從藍霧中穿透而來,照在一個衣裳髒亂,發亂如麻的少年臉上,一顆滿積的露水在少年臉頰上劃落,他臉頰抽動了一下,睜開了空洞的雙眼,這個人便是塵風。


    塵風躺在紫幽花叢上,一臉麻木的看著上空緩緩飄動的藍霧,他已經躺在這一月有餘,重炎從那日走進茅草屋之後,就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讓他進茅草屋裏睡的意思,完全沒有把他當一個活人看待,他自己又不可動彈,所以無論白天黑夜都在這躺著,還好小潑猴會每日拿些野果給他吃,不然他早就餓死了,隻是這般生不如死,像螻蟻苟廷殘喘的活著,他不知道還有何意義。


    這時上空的藍霧慢慢散開,塵風知道重炎又從外麵迴來了,他躺在這兩三日後就發現了這個規律,隻要重炎一離開,藍霧就會彌漫過來,重炎一迴來,藍霧又自動向周圍散開,不知道為何如此神奇。


    ‘吱吱’小潑猴拿著一堆野果來到塵風麵前,拿起一個放到塵風嘴裏,塵風毫無表情的吃了起來,吃著吃著他忽然停了下來,突然間,他好想迴到三清觀,迴到與師兄們鬧騰的時光裏,他想起了許多人,想起了許多事,隻是一想到他如今已成廢人,過往的日子在也迴不去了,無奈的眼上了雙眼,淚水從眼角劃蕩,朦朧中他仿佛聽到了爹娘的叫喚,似乎在告訴他,孩子來這吧,爹娘會照顧你的。


    ‘吱吱,吱吱……’小潑猴這時抓著塵風的雙腳拚命拖扯著,其實他最難堪最尷尬的就是這個時候,這小潑猴仿佛通了人性,每日都會把他拖到外麵點去,然後扒下他的褲頭幫他就地解手。


    若在平時,塵風也不會反感,畢竟自己動不了,有小潑猴的幫忙他還是很感激的,便讓它任意擺弄自己,隻是如今他已不想活了,便叫道:“小潑猴你放開我,我已經不想活了,我多活一日隻會多受一份苦。”


    小潑猴不理塵風,仍是自顧自的拖扯著,拖得他衣裳皺成一陀往上翻起,褲頭往下退去,半截腰身已露了出來,他隻想安然的死去,死得體麵一些,隻是小潑猴不聽他的話,把他弄得不堪入目,這可把他氣壞了,本能的一蹬右腿,把小潑猴踹飛一邊。


    塵風右腿這一蹬,可把自己和小潑猴都蹬愣住了,右腿伸在半空都忘了收迴來,連茅草屋外緩慢推掌練功的重炎也愣住了,在他看來,塵風的經脈已斷,這輩子是不可能在做出蹬腿這般動作的,一直以來他不理塵風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知道,作為一個練武之人,如果手腳不可動彈,那活著便是一種煎熬,而這種煎熬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隻會讓塵風越來越失落,越來越喪誌,還不如讓塵風早日死去,解脫這無望的苦海。


    塵風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腿能蹬出去,心想,難道我的腿可以動了?便小心的試探看能不能把腿收迴來,果然右腿隨著他的意識緩緩收動,隨著右腿慢慢收迴,他的眼睛也越睜越大,臉上表情也是如久旱逢甘雨般越來越欣喜,隨後他又試探著擺動雙手,雙手果然也聽話的任他擺動,突然沼澤林傳出他近乎癲狂的呐喊:“我可以動了,我可以動了……”


    重炎雖然看見塵風已能手舞足蹈的站立起來,但他還是心存疑惑,便走了過來,抓起塵風的左手手腕探測脈搏,隻見他一臉震驚,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因為塵風的脈搏不僅如常人般正常跳動,而且經脈氣血流動得異常歡快,這樣的體質如果修煉內功心法,必定快於常人,三五年便可成為內功高手,他活了百來年之久,還是頭一次見聞經脈斷了還可自行吻合,而且複原得如此良好,不禁歎道:“奇哉,怪哉。”


    塵風不知道重炎在奇特什麽,道:“重老前輩我的經脈是不是好了?”


    重炎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迴茅草屋,隻見他出來時拿著幽靈劍,遠遠就朝塵風擲了過去,道:“既然你手腳已能動彈,那便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劍道吧。”


    塵風接過幽冥劍,一種如見到久違親人般的思緒湧上心頭,隨後往前一揮,幽冥劍頓時散發絲絲黑氣纏繞劍身,不過他卻見重炎兩手空空,便道:“重老前輩,既是要比劍,那你的劍呢?”


    “我的劍?”重炎反問著塵風,似乎忘記自己的劍在哪了,塵風心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重老前輩不會忘記自己的劍放哪了吧。


    ‘吼……’


    隨著一聲怒吼聲響,茅草屋旁一根四尺來高的‘木樁’劇烈抖動起來,積壓在木樁上的灰塵四下飛散,片片塵垢從木樁脫落,隨著塵垢的不斷脫落,塵風這才看清,這並非什麽木樁,而是一柄六寸寬的大劍,隻見圓形的劍柄上有圈圈凸紋環繞,不過劍柄下並無護手,劍柄直連劍身,劍身上泛著層層紫光,猶如紫色波浪在流動。


    這時大劍咻的一下衝天而起,像一個出籠小鳥在上空不斷歡快盤旋飛轉,重炎飛身上空,一手抓住大劍,隨後緩飛落地,右手輕撫劍身,樣子如在撫摸嬰兒般,歎道:“六兒,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塵風道:“重老前輩,此劍叫六兒?”


    重炎淡淡道:“重六。”


    塵風心想,原來此劍叫重六劍,重老前輩竟用自己的姓為此劍命名,看來已把此劍當兒女般看待,便道:“重老前輩,既然你如此愛惜此劍,為何不把它帶在身邊,反而將它立在茅草屋外多年。”


    重炎緩緩說道:“你,怎會懂得它的孤獨。”


    塵風心想也是,重老前輩劍術無敵,怕是世間在無對手,又何苦在仗劍身邊,此劍也隻能塵立於茅草屋外,道:“如此說來,我確實要領教重六劍的威力。”


    兩人對立而站,都擺好了進攻的姿勢,重炎一揮重六劍,頓時咆哮聲起,地上煙塵更是滾滾朝塵風襲來,塵風見重炎隨意一揮便如此聲勢浩大,當下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刺出幽冥劍,想趁重炎招式未成之時,提前斷掉他的招式。


    塵風對著重炎胸前平劍直刺,重炎仗著重六劍長一尺同樣平劍對刺而來,正當兩劍交鋒之際,塵風忽的往右一閃,他最擅長忽然之間變動攻勢,致使敵人破綻百出。


    重炎此時已露破綻,塵風便持劍直取重炎手腕,想逼迫重炎棄劍後退,眼見就要刺到重炎手腕之時,這時重六劍一聲怒吼從劍中發出,一股力道瞬間把幽冥劍向右推偏了一尺多遠,使得他再也無法刺向重炎。


    塵風愣在原地,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卻見直刺而來重六劍已變刺為劈,向他橫劈而來,照這樣下去的話非把他劈成兩截不可,重炎忽然手腕一轉變劈為拍,把塵風連人帶劍拍飛四五丈之遠。


    重炎看著翻滾在地的塵風,不屑的道:“這便是劍道?簡直不堪一擊。”


    塵風捂住胸口,這一拍讓他全身血脈洶湧,差點吐出血來,他迴想了一下剛才的拚鬥,剛才自己明明要刺到重老前輩的手腕,卻不知哪來一股力道把自己的劍推開了,心想應該是重老前輩內功深厚,強行把自己的劍震開了,便站起來雙手抱拳道:“重老前輩內功深厚,晚輩佩服。”


    “內力?哈哈……”重炎哈哈一笑,道:“既是比劍,我何需用內力。”


    塵風不信的道:“可剛才明明有一股暗勁把我的劍推開了。”


    重炎解釋道:“我這咆哮劍法便是如此,劍招一出,聲如百獸狂嗥,氣如山河崩決,並非內力推開你的劍,而是我劍招中的氣勢,其實我見你劍尖將要刺到我手腕,為何不使出內力強行刺來,這樣我劍招中的氣勢也不可能將你的劍推開。”


    塵風也解釋道:“重老前輩有所不知,我師傅曾說過,我因為經脈纖細並不適合煉內功心法,雖然我誤得一身內力,但每次使用內力之後,都會被內力瘋狂反噬,其中痛苦言說不盡。”


    重炎道:“笑話,剛才我探測你脈搏之時,明明你的經脈優於常人,如此經脈難得一見,怎會不適合修煉內功心法,更別談什麽內力反噬之說。”


    其實這也怪不得兩人有所爭執,畢竟兩人都不知道這世上有涅盤體的存在,更不知擁有涅盤體之人,經脈斷後有著自行吻合生長的能力,而且因為經脈在次生長的原故,經脈比以往變得更加寬大強勁起來,塵風這次也算因禍得福,才能擁有如此優異的經脈,他雖不明事情原尾,不過一聽重炎說自己經脈優於常人,還是高興道:“重老前輩你說的是真的嗎?既然我經脈這麽優異,那我以後豈不是可以修煉內力了?”


    重炎本以為塵風手腳可以活動,便可大戰一場的,誰知塵風的問題如此之多,掃興的一甩手走向茅草屋,道:“若是不信,你大可一試。”


    塵風也不知該不該相信重炎的話,畢竟反噬之痛猶在眼前,不過又一想,重老前輩騙自己又有何好處,不如照重老前輩所言試上一試便知,他便將幽冥劍橫於胸前,開始緩緩催動內力,頓時縷縷黑氣從他身上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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