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一共也就五個弟子,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跪在供奉堂,觀內事務全落在餘下三個弟子手上,日常生活自然沒以往清閑了。


    這日,邱南修早早叫小海和塵風來到煉丹房,道:“今日又該給德康藥鋪送藥了,以往都是你們大師兄與二師兄前去的,但他倆現在不能離觀,你倆就暫代他們前去吧,順便買些日常物品迴來。”


    小海與塵風點了點頭,拿過邱南修遞過的包裹,邱南修又囑咐道:“小海,風兒從未去過歇馬鎮,你一路上多照顧他,你倆中途也不要耽擱,快去快迴。”


    小海應聲答道:“知道了,師傅,你不用擔心。”


    小海想著要買日常之物,就順便牽著毛驢同去,到時也能讓它馱些東西,便和塵風來到青鬆山腳下朝南往歇馬鎮而去。


    塵風平常很少下山,采藥也不用他去,也就在清明下過山去拜祭爹娘的墳頭,這次下山去歇馬鎮送藥,倒讓他顯得有些興奮。


    青鬆山離歇馬鎮有將近二十裏路,兩人一驢行走得並不快,一路上頗為無聊,偶爾也會聊些話題,塵風問小海:“三師兄,這歇馬鎮為何叫歇馬鎮?”


    小海道:“以前我聽當地人說過,這歇馬鎮原本也不是鎮,隻是一個小村莊罷了,歇馬鎮朝東而上是京城,但距離有近百裏之遙,中間又沒有其它城鎮,有路過的商賈此時已人馬疲憊,便在那小村莊討碗水喝,後來村中有人幹脆開了個茶水鋪,但有時商賈錯過趕路時間,夜路不便行走,隻能在村上住上一宿,這時又有人開了客棧,有了客棧之後又有了酒樓,有些商戶看到了商機幹脆就在村中做起了生意,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於村中,最後便形成了現在商鋪林立的歇馬鎮,因為起初之意是在那喝碗水,讓馬也歇一下在繼續趕路,所以便取名為歇馬鎮。”


    塵風明白的點點頭,兩人又行走了一個多時辰,已從小路轉至大道上,大道上行人漸行漸多,趕馬的,挑擔的,三兩人慢步閑聊的,獨自一人行色匆匆的……


    小海這時往前一指道:“前麵就是歇馬鎮了。”


    塵風往前看去,遠遠看見一個石徹的門樓,待走近一些便見門樓上刻著‘歇馬鎮’三個字,此時鎮街上熱鬧非凡,隻見街上雙旁商鋪林立,閣樓飛簷招牌隨風飄蕩,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們來來往往,不時傳來討價聲、叫賣聲,倒也熱鬧非常。


    小海帶著塵風從街頭一直走到街尾,德康藥鋪就在街尾處,來到德康藥鋪門口,小海從毛驢背上拿下包裹走了進去。


    櫃台中此時正有一個灰衣中年男子低頭在敲打著算盤,旁邊放著賬本,小海把包裹放在櫃台上,道:“廉掌櫃,我們把藥送來了。”


    廉掌櫃抬頭一看,見是小海,便道:“原來是小海。”然後看看身後的塵風問道:“身後這位少年是?”


    小海道:“這是我五師弟塵風,五師弟,這就是德康藥鋪的廉掌櫃,我們三清觀與他交易多年了。”


    塵風聽小海這麽說,心想怪不得廉掌櫃直唿三師兄名諱,原來已然是老熟人了,便對廉掌櫃彎腰拱手,道:“晚輩塵風拜見廉掌櫃。”


    廉掌櫃微笑道:“塵少俠不必多禮。”隨後問道:“不應該是長連與小浩送藥來的嗎?”


    小海道:“他們有事離不開觀,師傅讓我們暫代他們送藥。”


    廉掌櫃哦了一聲,便打開包裹清算藥物,忽然想起什麽,抬頭對小海道:“差點忘了,我這藥鋪要搬到倉州去了。”


    小海道:“廉掌櫃怎麽好好的要搬走?”


    廉掌櫃歎氣:“家母年事已高,又不肯搬來這住,唉,也是沒辦法的事。”


    小海點頭道:“廉掌櫃有孝心,做兒女的本該也如此。”突然又續道:“那這藥,往後……”


    廉掌櫃笑道:“這個不用擔心,你們三清觀的清心丹好用得很,往後還是要買的,隻是店開在倉州何處還未定,到時我會差人到貴觀告知,有勞小海你通知一聲邱觀主。”


    廉掌櫃邊說邊點盤點藥物,然後從櫃台拿出一些碎銀子,道:“小海這些你收好。”


    小海收好碎銀,道:“我們還要買些日常之物,這就告辭廉掌櫃了。”


    “我送你們。”廉掌櫃送小海和塵風出到藥鋪問囗。


    小海和塵風便沿街買了他們的日常物品,放在毛驢背驥著,等他們買完物品,已是晌午之時,肚中有些饑餓,便去買了幾個饅頭,在街口旁的一間茶水鋪坐下,要了兩碗涼茶就著吃饅頭,涼茶入口甘甜,倒是爽口。


    這時茶水鋪外兩名男子各騎著一匹快馬急急停下,兩名男子從馬鞍上下來,一個年紀稍大,三十歲模樣,另一個則二十四五樣子,兩人都是束發於頂,發髻戴著銀冠,冠上鑲著白玉,裝扮也如出一轍,都是身穿白色淩羅勁裝,前胸繡有幾隻青鳥,手綁銀色護手,腳穿高靴,腰上各佩著一柄利劍。


    茶水鋪夥計眼尖,一見兩人下得馬來,匆忙上前招唿,將馬拴於旁邊木樁之上,能穿這般華麗錦衣的人,不是富家公子便是大門派弟子,無論是哪一樣,他一尋常百姓都得罪不起的。


    兩人進到鋪中,挑了中間一張無人的桌子坐下,年紀較輕的男子喊道:“兩碗涼茶。”


    夥計在鋪外拴馬未迴,茶水鋪老板便自己端上兩碗涼茶,放在兩人桌上,客氣道:“兩位公子請慢用。”兩人解下佩劍放於桌上,端起桌上的茶猛喝幾口,看來是真渴了。


    小海與塵風坐在鋪子裏麵,兩人進來時小海一眼就看出來兩人是萬劍門的弟子,在看兩人腰中都掛著一個金色腰牌,上麵印著一個穗字,便自顧的點了下頭。


    塵風見小海盯著兩人看不停,便小聲問:“三師兄,怎麽了?”


    小海不出聲,用手在茶碗中點了一點涼茶,在桌上寫下萬劍門三個字,塵風這才知道這兩人是萬劍門的。


    這時年紀稍大的男子道:“陳師弟,喝完涼茶我們在前麵路口分頭行走,我朝東去紫仙宮,你往北去三清觀,送完請帖我們就在這會合。”


    陳師弟壞笑道:“宋師兄真會挑,紫仙宮美女眾多,你大可一飽眼福,三清觀就不一樣嘍,也就幾個道士而已。”


    宋師兄正聲道:“陳師弟你怎可這樣想,我是為了節省時間,盡快送完請帖,畢竟還有許多門派等著去送,你要不願去三清觀,我們倒換過來也可以。”


    陳師弟見宋師兄變得認真起來,道:“開個玩笑,宋師兄別當真,不過話說迴來,像三清觀這樣的小門派還送什麽請帖,武林大會意在切磋交流,展示本門絕學增加威望,但這些小門派人都沒幾個,更別談什麽絕學了,他們頂多湊下熱鬧,有什麽好交流的。”


    宋師兄見陳師弟說得甚是過分,訓斥道:“陳師弟你這樣的話要是傳了出去,可有損我萬劍門的聲譽,以後定不可有這樣的想法,這武林大會本就是廣邀武林中正派人士,來者不分門派大小武功高低,正所謂水流成河,也是靠眾多小溪流會聚才形成的大河,如果小門派不參加武林大會,還談什麽武林,在說我下敬天峰時,公孫閣主還專門囑咐我一定要把請貼送到三清觀的。”


    小海剛聽陳師弟在損三清觀時,早已怒火中燒,本想拍桌而起,但隨之聽這位宋師兄所言,句句在理不失公正,便道:“這位宋兄說的才是人話,不像某些人假仁假義。”


    兩人聽到小海突然開口,便向裏麵看去,見是兩個道士坐在裏麵喝茶,而開口的小海正怒視著他們,陳師弟知道小海剛才是在說自己假仁假義,當下怒道:“哪來的臭道士,我們兩師兄說話與你何幹?”


    宋師兄對陳師弟喝斥道:“陳師弟不得無禮。”然後對小海一拱手,道:“在下萬劍門弟子宋文賢,旁邊這位是我師弟陳方,不知兩位道友是?”


    小海也向宋文賢一拱手:“好說,在下三清觀弟子林小海,旁邊這位是我師弟塵風。”


    宋文賢與陳方一聽小海是三清觀的,表情頓時尷尬無比,陳方的臉更是一下漲紅起來,心想剛才本隻是和師兄閑聊幾句,沒想到這麽巧,剛好被三清觀的弟子聽到了。


    宋文賢對小海解釋道:“剛才陳師弟出言不遜,冒犯了貴觀,我迴去定讓師傅嚴懲於他,還請林少俠海涵。”又對陳方道:“陳師弟你快快道歉,不然我可迴去告訴師傅了。”


    陳方不太情願的向小海一拱手,道:“剛才口快,言語有所得罪。”他其實不怕小海,也不怕三清觀,隻怕宋文賢告到師傅那,因為他的師傅也正是他爹,劍穗閣閣主陳水墨。


    宋文賢從懷裏掏出一疊請貼,抽出其中一本,走過去給到小海,道:“這請貼本應我們送到貴觀的,不過既然在這碰到林少俠,那就請林少俠代轉一下給邱觀主,麻煩了。”


    小海聽這宋文賢話語客氣,當下也沒在計較,就輕嗯了聲,收好請帖,宋文賢從錢袋拿出一塊碎銀放在小海他們坐的桌上,道:“茶水錢我幫你們代付了。”宋文賢說完帶著陳方急匆匆走了出去。


    小海看著桌上的碎銀,心想一碗涼茶才兩文錢,這碎銀都能買上百碗涼茶了,宋陳兩人怕是一心想離開這窘地,連錢也不找了,當下也不客氣,收起碎銀,扔下八個銅板和塵風走出了茶水鋪。


    小海和塵風牽著毛驢走到街口,塵風以為他們就這樣迴三清觀的,小海卻向一家酒鋪走去,塵風心想,三師兄怕是酒癮犯了,剛才又得了一點不義之財,想來是要去買酒了,他喝酒師傅可是罵過他好幾次的,便道:“三師兄你要買酒?”


    小海表情凝重道:“五師弟,其實我有一種病,你們和師傅他老人家都不知道的。”


    “啊,什麽病?”塵風臉現驚訝,他確實從來沒聽小海說過他有什麽病。


    小海道:“我這種病就是……就是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喝一次酒,不然馬上就會死。”


    塵風剛開始還很認真聽,聽到後麵心想,三師兄你想喝酒就直說,何必開這些傷己的玩笑,他這樣想著,而小海已經進到酒鋪買酒了。


    小海拿著一小瓶黃酒邊喝邊走在大道上,塵風則牽著毛驢跟在他後麵,他突然開口道:“三師兄你喝酒不怕師傅罵你嗎?”


    小海又喝了一口,道:“師傅是刀子嘴豆腐心,罵完也就沒事了,在說門規上也沒說不讓我們喝酒。”


    塵風心想三師兄可是把師傅的性情摸的透徹了,又問:“三師兄,剛才萬劍門那兩個弟子廣發請帖,是不是要舉辦武林大會了?這個我倒聽二師兄說過,每三年武林中便會舉行一次,隻是這萬劍門是怎麽迴事,我卻是不知。”


    小海頓了頓,然後道:“平常也沒跟你說細說這萬劍門的事,我就給你說說吧。”


    小海整理了下思緒,道:“萬劍門座落在芮城的敬天峰頂上,是武林中的一大門派,其門下高手如雲,弟子不下千人,掌門楚傲天為了方便管理,萬劍門就分屬了六閣,劍穗、劍首、劍護、劍刃、劍心、劍尖,這六閣以劍身結構命名,剛才那宋陳兩人,掛著的腰牌上印有個穗字,他們便是劍穗閣的,閣主叫陳水墨,萬劍門中的慶典祭祀都是劍穗閣來處理,剛才兩人提到的公孫閣主則是劍尖閣的閣主,和師傅一樣愛好練丹製藥,感情結交甚好。”


    塵風明白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這武林大會可都是在萬劍門舉行?”


    小海道:“上一屆倒也在萬劍門舉行的,其實有實力舉辦武林大會的門派還是有的,之所以又在萬劍門舉行,我想原因主要還是占地利之便吧,萬劍門據中於中原武林中心之地,無論東南西北的門派去參加路程都不會超過千裏路遠,倘若在南邊舉行,北邊的門派可是要行千多餘裏,多有不便。”


    “原來這樣。”塵風點頭又道:“那東南西北都有哪些大門派?”


    小海輕咳一聲,道:“東有我三清觀,南有神刀門,西有淮河幫,北有梵音寺,這些門派都是武林中人盡皆知的。”


    塵風心想不對吧,我三清觀也就幾個人,人家連送請帖都懶得來,以東為首的應該是紫仙宮,隻是三師兄他自我誇大而已。


    兩人一驢又行了一會,從大道轉至小路,直往三清觀,才行沒半裏路,塵風忽然在路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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