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貴賓室。


    「天天吃藥天天做復健,比一天三頓吃飯都來得勤快,我看你們是變著法來煩我!」


    中氣十足的聲音。


    裴煥在病房門口停下腳步,擰著眉頭,「很好相處?」


    等會兒見麵……


    嘎吱。


    門被猝不及防打開,兩位醫生和護士滿臉無可奈何地給推出來,「您這樣不利於康復——」


    「出去出去,別再來煩我!」


    裴煥毫無防備給推搡到最前麵,迎麵撞上個精神矍鑠的老先生。


    眼神淩厲。


    裴煥瞬間僵住,攥著禮物袋幹巴巴擠出句,「您、您好。」


    「嗯?」


    老先生睨著眼打量。


    裴煥腦袋空白,想好的台詞全丟光了。


    「看來恢復得不錯。」祝煬走上前,兩人肩並肩站在一起。


    老爺子上下打量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叫什麽?」


    裴煥站直腰杆,「您好我叫裴煥。」


    「嗯……」祝老爺子轉身背手走進病房,「都進來吧。」


    裴煥在心底輕輕鬆了口氣。


    果然是祝煬的爺爺,身上有股歲月沉澱出來的氣場,威懾肅穆。


    門關上的瞬間。


    「來看爺爺還帶禮物,小煥真是個好孩子。」祝老爺子笑眯眯地接過他手裏的禮物,邊拉著他的手坐下邊數落祝煬,「肯定是你在背後說我壞話,小煥才會這麽緊張。」


    「沒有沒有。」裴煥趕緊擺手,「不關他事,是我自己怕給您留下不好的印象。」


    「還替那小子說好話,祝煬能騙到你這麽漂亮乖巧的孩子真是他的福氣。」老爺子問道:「祝煬沒欺負你吧?」


    裴煥搖搖頭,眼底有幾分茫然。


    眼前這個和藹可親的老先生看起來不像是在演戲,卻和剛剛在門口令人生畏的大拿是同一人?


    見老爺子又要講話,祝煬抱著手淡淡掃過桌上的藥片,「吃完藥再聊。」


    「嘖你這小子。」老爺子吹鬍子瞪眼,「你還管起來我了?這藥我少吃兩次不照樣活蹦亂跳!」


    祝煬淡淡道:「我們改天再來。」


    「你小子!」居然懂威脅他。


    「按時吃藥才好得快。」裴煥端起玻璃杯和藥袋,「水溫剛剛好。」


    「這一唱一和的,」祝老爺子無奈搖搖頭接過水杯,「這次是看在小煥的麵子上。」


    裴煥動手把水杯收拾好,不經意間瞟見桌上的東西,「象棋?」


    「小煥會玩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裴煥一跳。


    整整一個星期沒碰象棋,老爺子見著人不免激動。但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玩電子遊戲,他也就不抱希望隨口一問。


    裴煥緩過來道:「會一些。」


    老爺子頓時像撿到寶似的,「真是太好了。來來來,祝煬過來擺棋盤。」


    「……」


    祝煬挑眉,事實上他也有些意外。


    裴煥捏著一枚棋子沉沉思考的側臉,和打吃雞lol時的眉飛色舞截然不同,如同一泓靜靜流動的清泉,細潤綿澤。


    裴煥落子:「將軍。」


    祝煬道:「走得很有水平。」


    「啊怎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沒想到!?」祝老爺子懊惱道:「剛才是我大意了,我們再來一局。」


    祝煬默默重新整理棋盤。重新開局過了會兒,老爺子拿著棋子皺眉頭思考,最後無力地放下,「我又輸了。」


    裴煥道:「我險勝而已。」


    兩個餘鍾後,房門被敲響打斷焦灼正酣的賽局,「祝老先生您好,來給您做康復按摩的醫師到了。」


    祝老爺子不滿地放下棋子,「等我一會。」


    於是他看見早年過半百、頭髮鬢白的老爺子走到門後,伸手反鎖,利落轉身迴來,「好了我們繼續。」


    裴煥:「……?」


    「祝老先生,您又把門反鎖了是嗎?」門外傳來無可奈何的聲音,怪不得如此熟練,原來做過不止一次。


    「今天就先下到這吧。」裴煥道:「您先做康復治療,我晚點也正好有工作安排,下次再陪您?」


    「不行不行,有工作讓祝煬給你推了,今天要贏不了你一次我怎麽也不肯。」


    「……好吧。」裴煥道:「下完這局。」


    在門外的催促聲中,裴煥佯裝粗心大意冒進地走錯一步,順其自然地輸掉這場棋局。


    祝老爺子道:「你是讓我的?」


    裴煥道:「我失誤。」


    祝老爺子不說話。


    趁他在思考,裴煥便走過去把門打開。醫生跟他道了聲謝謝,轉頭就看到老爺子又恢復那幅高深莫測的樣子,臉繃得緊緊的。


    「不是讓你們別來煩我的嗎?聽不懂我說的是嗎?這家醫院的院長呢?」


    醫生為難道:「我們院長說……」


    「讓你們院長親自過來和我說。」


    「好的很抱歉,我現在就通知院長,他說立刻過來。」


    現場一度有些混亂。


    祝老爺子絕對是雙子座,裴煥站在角落暗想。祝煬雙手環胸站在他身邊問,「象棋怎麽學的?」


    「天橋底下。」裴煥道:「以前中學的時候看街邊有人擺象棋殘局,一局一百塊,我想著我暴富的機會終於來了。」


    「贏進福布斯了?」


    「沒,輸了兩把。」裴煥道:「之後我苦練半年想把兩百塊賺迴來,結果過去人早就不擺攤了,我現在賊後悔沒早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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