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紅姐老姐那天,為了張競馳的糾纏而我竟不能也不敢有分毫的迴應,也為了即將進入淡季拿訂單的無力感,我原本就內心鬱悶著,上了大巴車之後,紅姐給了我一個遮光線的大帽子,我戴著就眯著眼睛養神了,沒多久我就睡得跟豬沒什麽兩樣了。


    等到紅姐費了老大的力氣把我推醒,我才發現全車的人就剩我們兩個了。


    我一下子從迷糊中驚一下徹底清醒過來,我很歉意地跟紅姐說抱歉,然後從上麵放行李的地方把自己的背包拿了下來,跟著紅姐就下了車。


    卻在我下了車之後,在大概三十米遠的地方,不僅僅隻有紅姐的娃兒小新拎著好幾個超市袋子,我還看到張競馳穿得很休閑,他還戴著一個鴨舌帽,他的手上也是大包小包的。


    我一下子懵了。


    紅姐看了看我,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說:“妹子,是張總執意要跟著來的。你知道姐還跟著博聯的訂單…”


    紅姐吞吞吐吐很為難,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明白,她是有她的難處。


    發富現在做了那麽多博聯的貨,有時候這貨行不行,還不是張競馳一句話的事。


    現在很多人都說,隻有男人跟男人之間,才懂得啥叫友情,女人之間的友誼卻充滿著小心眼妒忌等等,但是我敢說,這幾年我跟紅姐建立下來的,是革命般的鋼鐵般的維係。


    當她願意冒著我可能隨時會死在產床上,她可能會因為被無窮無盡地追究責任的風險幫我簽字救下我一命,她就不僅僅隻是我來到福建之後萍水相逢而交集的朋友,她是比我的家人更讓我暖心的,緣分賜給我的另類家人。


    對於家人,我苛責那麽多做什麽呢。


    於是,我故作輕鬆地說:“行啦姐,沒事,反正他來也是吃你家的大米睡你家的大床,你怎麽的也是占著你家的便宜,我著急個啥勒。”


    聽我這樣一說,紅姐還是挺歉意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沒再說話,跟我並肩就往前走了。


    張競馳一看到我們走過來,他沒立刻跟我搭話,他反而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說:“紅姐,你手上的東西我幫你拿。”


    紅姐沒把東西遞上去,她挺客氣地說:“不麻煩張總,我自己拿就好。”


    張競馳卻執意伸手接過她手上那個大袋子,他說:“紅姐,後麵別再喊我張總了,喊我小張就行,喊張總實在太見外了。”


    就算給紅姐按一百個豹子膽,她的專業素養也不允許她喊手裏麵的重點客戶小張啊小劉啥的,她又急急跟張競馳客套了好幾句,我看著都累了。


    而張競馳,他跟紅姐客套完了,他突然跳躍地說:“橙子,我幫你拿包可以吧?”


    我後退了一步,冷冷地說:“我有手有腳,不勞煩張總。”


    張競馳絲毫不介意,他笑了一下,沒說話。


    我在心裏麵恨恨地罵了一句。


    丫的,沒骨氣!


    正在這時,紅姐的老公開著三輪車就奔來了,然後我們一群人除了紅姐的娃兒那個天真無邪心情愉快,其他的各懷鬼胎,坐了上去。


    三路車在一幹的鄉道上麵顛簸的,又上山又下山的挺久,最後停在一棟小三層的樓房麵前。


    紅姐一家人全住在第二層,隻有第三層有空餘的房間,她雖然無奈,但是還是把我跟張競馳全安排在了三樓。


    我不想離他太近,主動要求住在最裏麵的那個小房間。


    這山地環繞的小山村,入夜很早,坐了大半天的車,早早吃完晚飯,我幫著紅姐收拾幹淨,就早早去洗了澡,把自己給關到了房間裏麵帶著耳塞聽歌,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總之到山村的第一晚,我倒是跟張競馳相安無事。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就聽到窗外不斷有他在說話的聲音。


    正確來說,應該是聽到他在樓下跟紅姐的老公吹牛皮,說他什麽劈柴有多厲害什麽的。


    我聽得煩死了,爬起來靠著窗朝著下麵望了一下,卻看到他確實抱著斧頭在那裏砍柴。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麽鄉土氣息的他,看起來有些滑稽好笑,但是突兀的,我的心頭感覺有些暖,瞬間就有些軟和下來。


    我恨透自己的心軟,於是我拉過被子蒙過頭繼續躺著。


    我平時沒有賴床的習慣,為了逃避跟張競馳的相處,我死死熬到了10點多,才慢慢地爬起來。


    下樓去的時候,隻有小新在家。


    我平時喊紅姐叫姐,小新是紅姐的娃兒,我叫他喊我阿姨,但是紅姐偏偏說我還沒結婚啥的,被那麽個大孩子喊我阿姨把我給喊老了,偏要讓他喊我姐。


    總之這些稱唿有夠亂糟糟的,每次我被小新喊姐我都很是汗顏,但是小新天生是個外向的小孩子,他跟我也老熟了,他倒無所謂,每次都笑嘻嘻的。


    這次也不例外,他一看到我下樓就屁顛顛的說:“橙子姐,等下我要去隔壁村看人抽幹魚塘抓魚,那裏還能抓蝦呢,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我想著小新要願意帶著我這麽個大好孩子去玩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想都沒想就興奮地同意了。


    小新一看我同意了,就給我找了個草帽,又給我找了一個塑料袋,說是等下可以擋下泥巴。


    於是我頭戴草帽,一隻手抓著那個塑料袋,一隻手捧著薯片,度假似的跟著小新走了一陣,去到了那個魚塘。


    去到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場麵那麽壯觀,那裏差不多了聚集了三十多個小孩子,男孩女孩都有,有十幾歲的,也有幾歲的,他們全在抽幹的魚塘裏麵滾成了一個個泥猴子,他們的歡聲笑語連綿成一片,不斷地撞到我的耳膜裏麵,我一個衝動,就把鞋子脫了丟在岸上,跟著小新就下去滾泥巴了。


    這裏的民風很淳樸,就算是我和小新把摸到的蝦放到自己帶來的小桶裏麵,也沒人說我們,傍晚六點多的時候,他們在魚塘邊架起鍋來煮魚,還邀請我們一起吃。


    可是,我剛剛把手上和腳上的泥巴洗幹淨,我就看到紅姐從不遠處騎著自行車急急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她奔到我麵前才急急刹住了車,她衝著我說:“妹子,咱們得去山上找人了!張總早上跟著我上山去了,他跑不見影了,打他電話一直沒接通。我這急的打給你,你關機了!我已經讓我家的先去山上幫忙找人了,咱們迴家去弄幾個手電筒去一起找找。”


    我一聽就全蒙圈了!


    這個傻逼!張競馳他以為山上是他家啊,到處亂跑!


    根本控製不住的,那些擔憂一下子接踵而來,我開始想象力很豐富地想到他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我越想越怕,最終忍不住罵了一句:“傻逼男人,他跟著上山幹嘛去!”


    我一邊罵一邊扶起剛才被紅姐摔到一邊的自行車,紅姐叮囑小新等下早點迴家去,她又讓我坐到車後麵,她搖搖晃晃騎著我在不平穩的路上搖晃著。


    她一邊鼓著力氣騎車一邊勸我說:“妹子,你別生張總的氣,這事怪我。是我多嘴。”


    我的內心兵荒馬亂,隻得茫然地隨意應了紅姐一句,紅姐又是繼續說:“早上我去幫忙隔壁家的摘早茶去,張總說他也去見識一下,我想著那就一起去。誰知道到了山頭,我看到了一小株我們當地一種摘來曬幹熬湯對女人身體好的草藥,我一下子嘴抽,就跟張總感歎說你那身體要有這草調養下,會好很多,也好過現在瘦扁扁的,跟陣風就能吹走似的。但是那草藥不好找,一棵兩棵的沒用,我當時顧著摘早茶,就沒摘。後麵張總就問我借了個簍子去摘藥了。我摘完早茶沒見到他在附近,跟村裏麵的人喊了很久他沒應聲。我們這裏山地繚繞的,也不知道他這是跑哪裏去了。這清明還沒過去,要太晚了山裏涼,張總平時肯定是養尊處優的,他可怎麽受得了啊!”


    紅姐的話讓我微微一怔,我的內心被無數複雜的情緒所填滿,到最後擔憂占了上風,就跟有一千字一萬字馬在我的心裏麵奔走一樣。


    正說話間,車就到了紅姐的家門口,我滿懷心事地跳下車,紅姐就急急去拿了手電筒,又拿了幾件厚一點的外套,放在簍子上麵,就讓我跟著走了。


    我們從寬大的田埂一路朝連綿的山這邊走,天越來越發暗,我們越走越急,很快就走進了那條逶迤的羊腸小道裏麵。


    我打著手電筒走在前麵,紅姐一路在後麵安慰我說,這邊的山多,張總估計就是迷路了,他肯定沒啥事,讓我別太擔心。


    隨著天色越發暗沉,我的內心越發的慌張,走著走著不小心被腳下的藤蔓絆了一下,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紅姐急急走上來,我已經自己爬了起來。


    手臂給碎石硌得很痛,我沒時間也沒心情查看是不是破皮了,我寬慰著紅姐說我沒事,而把步子整得更快。


    七點多的時候,我們總算是走到了環山的山腳下,紅姐正要掏出手機給她老公打電話,我就看到不遠處有一束微弱的燈光。


    我趕緊的把自己手上的手電筒全給打開了舉起來,很快那束燈光朝著這邊來了。


    大概五分鍾之後,紅姐的老公和張競馳就站到了我們的麵前。


    我們都擔心得要死不活的,大夜晚的還在山裏麵穿行,他倒好,哪怕他的臉上掛了點彩,他特麽的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是紅姐現在跟開的客戶,紅姐就算覺得他在瞎胡鬧也不可能敢說他。


    而我覺得,要沒人教育他一下,他丫真沒覺得自己引起那麽多人的擔憂有錯了!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忍不住暴脾氣,張嘴就罵:“張競馳,你是傻逼嗎!”


    (感謝冷靈心和中二病的鑽鑽,下午一點半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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