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馳冷著一張臉飛奔過來,他朝著馮文科的臉上就是一個揮拳,馮文科一個措不及防被他打得從椅子上麵摔下去,他又是狠狠地抬起腳連踹了幾腳。


    房間裏麵另外一個男的想上前去幫忙,張競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說:“我勸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那個叫老陳的男人就如同一隻呆雞一樣定在那裏,眼睜睜看著張競馳幫我鬆開了繩子。


    張競馳俯下身來,跟他臉上陰冷的神色很不搭,他異常溫柔地說:“不要怕,我在。”


    我被張競馳抱著往外走的時候我還在瑟瑟發抖,我卻緊緊地捏起了拳頭,被玻璃碎片割開的傷口受到了壓迫顯得更痛,我渾然不覺,隻覺得外麵那一場大雨是我這一生遇到過最讓我難過的大雨。


    沒把我送迴去甘坑,張競馳直接把車開迴了他家。


    關上門之後,張競馳沉默著找來了醫藥箱想給我處理一下傷口,我避開了一下,很是跳躍地問:“我想先打個電話,可以把你手機給我用一下嗎?”


    張競馳怔了一下,他很快將手機遞了過來。


    我把手機拿過來,顫抖著手指按下了這些年我滾瓜爛熟卻不敢輕易打擾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我有點茫然地快步走到陽台那邊,我很快對著話筒說:“媽,是我,李橙。”


    睡著了被叨擾醒了,我媽黃日梅很煩躁的語氣說:“怎麽這個點打來?”


    除了要錢的時候跟我多說兩句,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咧開嘴想笑一下,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說:“我隻是想問問你,我跟李大軍,是不是隻有李大軍是你親生的,我是在路邊撿來的。”


    那頭的火氣蹭蹭蹭就上來了:“他是你哥,別整天李大軍李大軍的叫。你今晚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麽的,說話都不利索!”


    我不再像以往那樣她一稍微生氣我就內疚不安,我繼續說:“如果李大軍偷電纜被人抓住了,估計不止蹲牢三年吧。“


    那邊忽然就暴怒了。


    語氣比之前更尖酸刻薄,劈頭蓋腦罵人的話就像現在外麵那一場大雨一樣無情地傾瀉而來:“我不知道你說什麽鬼。你哥得罪你了?你非要這樣詛咒他?你從小到大就沒什麽良心,我養你那麽大,關鍵時候我不靠你我去靠誰?你今天是出門腦子被石頭砸了是不是?還是想不給家裏錢了,找點事來唧唧歪歪?“


    我聽明白了,她沒否認。


    我的眼淚忽然比外麵那一場大雨還要大,它快要淹沒我的世界,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我說:“那時候很多人在背後罵我破鞋,你把我關屋裏餓了兩天,你托陳亮把我帶來深圳,你甩給我兩百塊搭車,第二個月就問我要一千塊,說是存起來等我哥出來可以用,說這是我欠他的。我那時候工資很低,寄迴去之後沒多久我高燒不退,5塊錢的退燒藥都舍不得買,裹著破破爛爛的被子在宿舍裏麵哭,連飯也吃不上,我打給你,你把我罵得想去死。那時候我理解你,我覺得我是個害人精,我把家裏害成這樣,你這樣對我無可厚非。我手指被夾傷了打消炎針少寄了五十塊迴去你還是罵我說我狼心狗肺,那時候我還覺得你罵我能減輕我的負罪感。但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在我與李大軍之間選擇犧牲我,犧牲我的名聲,讓遂溪成了我不能光明正大迴去的家鄉,你還心安理得用我不該承受的負罪感來剝削我。就在今天晚上,李大軍他利用我的負罪感,為了五千塊,把我騙到酒店去任人侮辱。媽,你們在合夥騙我的時候,有哪怕一絲的愧疚嗎?還是這些年,你們對我做什麽說什麽我都受著,你們就以為我沒心肝了,我不會難過我不會難受?“


    我的話說完,我以為我哪怕是一言半句的安慰或者哄騙,卻不想還是冷冰冰的那句:“我睡覺了,懶得理你。”


    電話隨即被掛斷了。


    我有些失神,拿著手機的手無力的垂下,我以為我可以忍得住,可是我就這樣不可控製嚎啕大哭。


    突兀的,我被張競馳從背後一言不發地抱住,他很快旋過來我麵前,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說:“哭吧。”


    我仰起臉看著他說:“張競馳,我沒有家了。”


    張競馳微微埋下頭,他的臉在我的淚眼朦朧裏麵模糊成一片,但是他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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