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長時間都不見那棟樓裏有人出來我就順著樓梯爬到齊飛家門口,我輕輕地拍了幾下防盜門,但是沒有人迴應,我知道她們一家可能一大早就已經離開了,我就那樣癡癡地站在門口發呆,想破腦袋我都找不到能把齊飛留下來的理由,掏出手機想再給她打個電話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忽然就想到我和李蘭端著鍋去樓下買羊肉湯時的情景,她在樓上看家,我們端著鍋到門口的時候都是我大喊齊飛開門!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給我們開門了,我就懷念性地喊了幾句:齊飛,開門!


    我知道沒有人會理我也沒有人會給我開門,這屋裏現在已經空無一人,對門的阿婆正好出門去買菜看到我站在門口叫門就問:“小夥子,你是找齊飛嗎?她們一家人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走了,聽說要去國外了,讓我幫忙看著點家,現在屋裏沒有人!”


    我裝作恍然道:“哦,這樣啊,那好,謝謝啊!”


    阿婆走後我也跟著下了樓,我現在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隻是徒增傷感罷了,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正如現在我們的關係,相見不如懷念,我們已經迴不到過去了。


    走出齊飛家的小區我去了我們學校對麵的國寶別墅,冬天的國寶花園看上去沒有了夏日的奢華,樹木全是幹枯的枝丫,昔日綠油油的草坪已經不複存在,取代它的是蕭索的枯黃,護城河裏的水隻有淺淺的一層凍結出薄薄的冰,不變的依然是肅穆的石頭獅子和奢華的別墅建築群。


    我情不自禁地走到大門口,保安問我找誰?我脫口而出找七號樓業主齊局長,保安看了我一眼這拉風的造型,其中一個傷殘的胳膊還吊在脖子上以為我是上門討要說話的民工就警惕地問:“找齊局長什麽事兒?”


    我說:“沒事兒,就來拜訪一下他,我是他朋友!”


    小保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說:“讓他過來接你吧!”


    我說:“別,他就是有事兒出不了門讓我直接進去的!”


    這個小保安可能是新來的竟然盤問了我幾句就放我進去了而且聽說我是齊局的朋友還對我必恭必敬,我在想這齊局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我現在都還能把他拖出來狐假虎威,看來就是上麵有人好辦事。


    一個人來到了昔日齊飛家的別墅前,這裏已經易主,不知道這裏又會住進哪個有錢兒的主兒,這裏已經看不出齊飛一家住過的痕跡,空蕩蕩的房子裏看著更加沒有人情味兒,我就轉身去了以前我和齊飛一起要埋那隻烏龜笨笨的草坪上,這裏已經沒有了青草碧連天,我才意識到齊飛一家人真的走了,離開洛陽了,留給這個城市的隻有美好迴憶而已。


    隨處逛了逛覺得十分無聊,我這到底是在幹嘛?僅僅是為了尋找那些遺失的美好,稍微停留片刻我就朝別墅區的南大門走去,走到門口剛才那個小保安禮貌地問我:“齊局長還好吧?替我向他問好!”


    我含糊其詞地說:“還好,好,好!”


    我昂首挺胸地走過,小保安低頭哈腰地目送,沒走多遠就聽見另一個保安問那個小保安道:“剛才那個傻b小子是誰啊?你認識啊?他找誰?”


    小保安說:“不認識,是找七號業主齊局長的!”


    那個老保安就罵道:“我cao!你比他還傻b!七號業主哪裏是什麽齊局長啊?七號業主住的是趙總,齊局長那是什麽年代的事兒了啊?你個傻b!以後學機靈點,要不你實習期過不了就趕緊走人!”


    小保安連連喏道:“好好,知道了!”


    我聽到這些滑稽的對話終於在這個大冬天裏開心地笑了一下


    我一個人失落地走出國寶別墅打了輛車直接去了醫院,到醫院門口附近時我買了一些水果,我猜想小寧現在一定無聊地躺在病床上玩兒筆記本就提著水果袋悄悄走進病房準備給她一個驚喜,我甚至想好了我該以何種造型何種出場方式登台,但是令我大失所望的是病房裏空無一人,兩張病床上的被子也被疊得整整齊齊的像豆腐塊兒,我走到走廊上環顧左右正好有一個護士小姐路過我就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下,這個病房的病人怎麽不見了?”


    小護士很緊張地看著我說:“我也不知道啊,這個病房不是我看的,你問問護士長吧?”


    我就先打電話給小西說:“喂,小西,你今天上的什麽班啊?”


    小西好像剛被我吵醒睡意朦朧地說:“啊,我上夜班啊,你怎麽了?我還正要問你呢,你昨天晚上跑哪裏去了?你不是還受著傷嗎?怎麽就出去亂跑!”


    我急道:“我沒事兒,先別管我,我已經好了,和我同病房的那個女孩也出院了嗎?”


    小西說:“我也不知道啊,我交班的時候他們還在啊,但是我昨天晚上看她的時候好像聽阿姨說她們準備先迴家讓自家的私人醫生調理什麽的,大概是出院了吧?”


    我才稍稍放下心來很抱歉地說:“哦,這樣啊,那打擾到你睡覺了吧,那你繼續睡吧,沒事兒了!”


    小西說:“那好吧,你也要出院了嗎?”


    我大大咧咧地說:“我都差不多好了,沒必要在醫院裏泡著,我住醫院完全是因為陪她,那好了,我也迴去了!”


    小西低聲說:“哦,但是你的傷口還需要按時換藥啊!”


    我不耐煩地說:“我知道,那我先掛了啊!”


    掛掉電話後我本來想去陳總家找小寧的,她現在肯定在爸媽家裏賴著,但是又覺得她現在在父母的悉心照顧下一定很幸福我還是別去了添堵吧,然後我想了想就迴了宿舍。


    剛迴宿舍不久,幾個家夥陸續地迴了宿舍,他們上午就考一門已經考完了,老大見我這副可憐的模樣就調侃道:“咋得了,兄弟,這副裝扮,你還玩兒cospaly啊?你這是演的哪個角色啊?”


    我聽出了他的玩笑不爽地罵道:“你大爺的!還是cospaly?哥差點就成楊過了,幸虧還連著筋兒!”


    老大說:“不,不是,你這到底怎麽迴事兒啊?”


    我垂頭喪氣地說:“別提了,和我老板去少林寺玩兒了,我開著老板的跑車隻顧嘚瑟了,給一個大貨車給撞上了,撿了條小命迴來!”


    老大說:“喲,這麽慘啊!那你沒事兒吧?”


    我故作輕鬆地擺手說道:“嗨,沒事兒,就一點小傷而已,你們考試完也該放假了吧?”


    老大說:“是啊,那我們放假了你該住哪裏啊?”


    我說:“四海為家,哪裏都能住,但是我也迴家啊,我們現在就放假了!”


    老大說:“行,那挺不錯哦,咱倆放假一起迴家吧!”


    我說好,到時候再看吧,我也不知道我啥時候迴去。


    老大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好了,收拾一下該吃中午飯了,和我們一起去食堂吃吧?”


    我也看了下時間十一點多就說:“你們先去吧,我還要等人!”


    老五笑說:“哈哈,老大,人家等媳婦兒呢,哪有空理我們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有啊?是我今天等她有點事兒,你們先去吧,等你們考試完了,我請你們外邊吃!這蘋果香蕉你們分了吧,每人都拿點兒!”


    寢室兄弟都走後我打電話給豔妮,但是她手機關機了,我猜想她們一定還在考試把手機關機放寢室了,因為我上學考試的時候也這麽做。


    我就打電話向小雲求助,小雲一聽是我開口就奚落道:“小子,你還能記起姐啊,真不容易啊!”


    我訕笑道:“嗬嗬,這段時間不是有點小忙嘛,等我一有時間就想起您來了”。


    小雲並不領情語氣一變就罵道:“少在這裏給我油嘴滑舌的!你不就是想通過我找某個人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是啊,豔妮在宿舍沒啊?你們考完了吧?打她電話關機了,你幫我叫下她吧,要不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想吃什麽?哥請!”


    小雲生氣道:“不稀罕!我還想問你呢!你昨天抽什麽風啊?那麽晚還差一點醉死在酒吧裏,幸虧我們班長發現了你,豔妮為了把你弄迴來連宿舍都進不去了,照顧了你一個晚上今天進考場的時候都是沒精打采的,早上迴來宿舍的時候眼睛紅腫好像還哭過,說!你到底有沒有欺負她?”


    我一下愣了慌亂說:“沒有啊,我怎麽會欺負她呢,那她現在在哪裏啊?你快告訴我!”


    小雲冷冷地說:“反正沒在宿舍,剛出去了,下午還有考試,你就先別來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下,等考試完了再玩吧!”


    我無奈地說:“哦,那行吧!”


    掛掉電話,我努力迴憶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小雲說豔妮好像哭過?但是我想破腦袋都想不起我昨天對她做了什麽?難道是我昨晚迷迷糊糊中對她……,我雖然不確定卻隱隱約約覺得有這種可能,然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現在能做的也隻有先等待她對我的反應了,中午最好也不要打擾她讓她好好考試吧。


    我忽然想去李蘭姐那裏了,我好多天沒去那裏吃飯了,我一個人順著一食堂前的那條路往學校外邊走,忽然看見一個男生特別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也可能是我住學校宿舍是李猛他們班的學生吧,我就微微朝著他笑算是打個招唿,他也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對我說:“周宇,你醒了啊?”


    我感到非常吃驚,他為什麽對我說這些話?而且還喊出來我的名字,然後瞬間恍然大悟說道:“哦,是你啊,班長,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那小夥兒露出一個很憨厚的笑說:“別客氣了,我也是正好碰見你嘛,嗬嗬,你應該感謝豔妮啊,她昨天看到你那個樣子火急火燎的,又一個人把你弄迴去!”


    我撓了下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了,也謝謝你啊,要不中午我請你吃飯吧!”


    小夥兒擺擺手說:“算了吧,我同學還在食堂等我呢,等有機會吧!”


    我說行,很客氣地和他聊了幾句就告別了,然後我步行去了李猛李蘭那裏,我打電話給李蘭說:“吃過中午飯了嗎?給我做著飯,我要過去吃!”


    李蘭說:“你這臭小子,來吃飯也不早說,我都買好麵條了,你過來吧,上樓的時候再買點麵條上來!”


    我說好,掛掉電話才覺得心裏慢慢地變得溫馨起來,這段時間心裏總是特別的亂,我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做什麽事都不順,和誰的關係都理不好,所有的悲劇都是緣愛而生緣情而起,我忽然有種遁入空門的衝動,自己現在已經四麵楚歌,這個時候我能想到最溫暖的地方就是昔日那個溫馨的小家,不知道她們能接受我嗎?李蘭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我。


    我一路溜達走到了小區樓下,路過門口那家鮮麵店時買了一塊錢的麵條,和李猛李蘭在一起吃飯特隨意,因為我們都是來自一個縣很多生活習慣都差不多,隻有朋友過來的時候才會整出一大桌子菜更多的時候我們都是做家鄉的一些普通飯菜什麽麵什麽湯之類的,沒有大魚大肉卻吃得特開心,特舒坦,那種輕鬆和諧的氛圍才真正覺得是在自己家一樣。


    到了門口我按門鈴是李蘭給我開的門,我一進客廳就有一陣香味撲鼻而來,我誇張地抽著鼻子使勁地嗅問道:這炒的什麽啊?真香啊!


    李蘭嘿嘿笑得特有愛心迴到廚房接著炒菜,我把麵條放在廚房裏的架子上,李蘭說:“看你那德行,沒吃過飯啊?就簡單的菜,不知道你要過來吃飯,要知道你過來姐給你做好吃的,你先迴屋歇著去吧,飯馬上就好,哎,你先打個電話看李猛到哪裏了!”


    我沒把自己當外人從菜板上抓起一個洗好的西紅柿就往嘴裏塞,李蘭搖搖頭欣慰地笑了笑,即使我眼神裏包含著極度的悲傷我還依然活得這麽活蹦亂跳。


    我說好嘞,躺在他們溫馨的大床上我開始看電影,為了讓自己更享受我把兩個枕頭都拿過來墊在腦袋下,結果枕頭掀開以後兩包東西被帶了出來,我拾起來認真看了一眼是兩個安全套,然後兀自笑笑放迴原處。


    打電話給李猛他說已經到了小區門口了,李蘭炒好菜就跑進房間來問我:“你餓不餓,你能吃得完一塊錢的麵條嗎?你要吃不了就少做一點!每次做多了都剩下多浪費!”


    我說還行吧,不是太餓,那你就看著做吧,然後我迴頭的時候看見李蘭迅速地抓起那兩個套套塞在床墊下麵,我裝作沒有看見,李蘭已經是小臉有點羞紅了,我心說你至於麽,我又不是未成年人,這東西誰沒見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李蘭坐在床沿上問我:“怎麽了?說說吧,怎麽想起過來吃飯了?”


    我裝模糊地說道:“什麽怎麽了?沒怎麽就不能來這裏吃飯,來看看我的美女姐姐不行啊?”


    李蘭一針見血地說:“別裝了,你要很好怎麽會想起來來看我們呢?肯定是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


    我低頭裝作心服口服地說:“汗,把我說的這麽沒良心,好了,被你看出來了,齊飛出國了,今天的飛機,還是去加拿大,這次恐怕我們真的要錯過了!”我記得齊飛第一次說離開洛陽的時候我也是來這裏。


    那時候我對未來還有點念想,我覺得她不久後就會再迴來,那時候我們都還在,我們都還愛,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可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這次她一走我就開始萬念俱灰,不是說我不敢去想象我們美好的未來,而是我們就沒有一丁點的未來,她在洛陽的時候我們就這樣如同陌生人,她的離開更讓我們如同分隔在地球的兩端。


    李蘭先是一愣然後很鎮定地說:“哦!”這個結果對於李蘭來說是陌生的新鮮的但是又覺得這在情理之中,是事情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結果,不管這個國家是不是加拿大還是美國,無論哪個國家對於我們來說就是遙遠的天邊。


    可是齊飛和李蘭現在的關係又變得極其尷尬,不知道什麽原因以前的姐妹情深現在卻形同陌路,明天就要永遠地離開這個地方今天都不說過來告別一下,李蘭感覺到有點寒心,同時又理解齊飛的那種苦衷,她是不想自己被大家看起來那麽狼狽。


    我們正聊得興起李猛抱著幾本書迴來了,我才意識到我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李猛了,可能是那種男生之間的關係都是比較含蓄,即使心裏麵真的很想念也會表現得很平靜,他還是沒把我當外人,就如同我們還住在一塊兒時候那麽隨意,昨天李蘭兒在醫院看過我後肯定也把我的狀況告訴了他,隻是他看見我一條胳膊打著繃帶吊在脖子上還是稍微有些吃驚問道:“怎麽弄成這樣了?又和人打架啊?”


    我才知道李蘭都沒告訴李猛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就老實說:“沒有,開車撞的!”


    李猛什麽也沒問隻是關心地說了一句:“過年了,以後開車小心點兒!”


    我說:“知道了!哎,對了,李猛,快考試完了吧?放假你迴家嗎?”


    李猛說:“當然要迴了,還要迴去見蘭兒家長呢,是吧,媳婦兒?”說完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李蘭。


    李蘭說:“誰說過年要帶你去我們家啊?你表現不好就不帶你去!好好表現啊!”


    李猛不屑地說:“那正好!不去就不去,我才沒那麽慌呢,我剛畢業無所謂了,是你家裏等得著急了吧?”


    李蘭氣道:“我家裏是挺著急的,但是我可以在家相親啊!”


    李猛瞪大眼睛威脅道:“你敢?”


    李蘭挑釁地說:“你看我敢不敢!”


    我著急地說:“好了,你們倆還有完沒完?整個就一瓊瑤大媽連續劇還不帶廣告的,你們倆真夠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李蘭,看廚房鍋裏的水燒開了沒有?”


    李蘭才想起來鍋裏還燒著水迅速向廚房奔去,李蘭走後李猛問我:“怎麽沒帶豔妮一起過來玩兒?”


    我說:“她下午還有考試啊!中午哪裏有時間啊,等考試完了我們一起出去玩兒吧!”


    李猛盤問我道:“你們倆之間真的沒事兒?我咋覺得你們的關係有問題!”


    我暈!難道我來你們這裏蹭頓飯吃腦門上就寫著‘鬱悶’兩個大字嗎?我不覺得我有什麽不正常啊!我就好奇地說道:“你們倆還真像兩口子啊!我一來吃頓飯就都看出來我心裏有事兒,你更絕!還知道我和豔妮之間出了問題,你是怎麽看出來的了?”


    李猛得意地笑道:“很簡單啊,你憂傷的眼神已經深深地把你出賣了,你隻有心煩的時候才不自覺地跑來這裏吃飯吧!”


    我甘拜下風道:“服了!我和豔妮是出了點小小的問題,但是這和今天我沒帶她過來玩兒沒關係吧?她好像今天不理我了,最近事兒特別多,我也被折騰的夠嗆,本來我們公司都放免假了,我都準備好好玩玩兒,但是跟著小寧去了一趟少林寺中彩了,我開車被一輛大卡撞到路溝裏,然後我們就這麽多躺在醫院了,傷還沒好,齊飛昨天又去電話說今天要出國了去上海轉機,昨天晚上我就跑去見她最後一麵,她迴家了我就一個人去了酒吧喝酒,喝醉了睡在酒吧就被豔妮的一個同學看見,豔妮就去酒吧把我接到學校,學校關門了,我們就在學校外邊租房住了一夜,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就不理我了”。


    李猛曖昧地說:“住了一夜具體是指怎樣,有沒有?”說著用兩隻手做了一個猥瑣的動作,我忙解釋道:“肯定沒有了!我昨晚醉的那麽厲害怎麽能……”


    李猛說:“那可不一定哦!”


    我又退一步不確定地說:“應該沒有吧,昨天晚上的事兒我還是隱隱約約記得一些的!”


    李猛搖搖頭說:“唉,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啊?確實也夠你忙的,要我說啊,你活該!腳踏幾隻船終於翻到陰溝裏了吧?你就不能跟姐夫我學學啊,我多麽專一多麽純情啊!”


    我怒目而視道:“有你這麽誇自己的嗎?你就別挖苦我了,我正頭疼著呢!”


    李猛說:“那我還是以前的話,放過豔妮!讓她好好地學習,你們不合適,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迴頭禍害人家清純的學生妹!”


    我罵道:“沒你這樣的啊!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你倒好作為朋友總是想活生生地把我們給拆散了啊?”


    李猛聽了嗤鼻一笑道:“喲,還真以為你們是白娘子和許仙我就是那個可惡的法海禿驢啊?我是在這裏普度你,那我不管你了,你繼續痛苦吧!”


    我說:“行了,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你真覺得我和豔妮在一起不配啊?你不喜歡豔妮罵?我覺得她挺可愛的,我真的想好好對她,你不知道我們倆一起在她們村裏度過了多麽美好的一段快樂時光”。


    李猛說:“我沒有不喜歡她啊?我不喜歡你!”


    我:……


    李猛說:“那你還和齊飛糾纏不清?”


    我說:“沒有!齊飛要離開洛陽了,這次是真的了,我心裏難受,我舍不得她!”


    李猛教訓我道:“你這是貪心,你舍不得她又能怎樣?你什麽也給不了她,人都說愛情像沙子,握不住的沙,就放下吧!”


    我說:“道理我都懂,可是……”


    李蘭朝我們喊道:“周宇,李猛你們兩個快點過來盛飯!”


    李猛說:“走,走,走,快點盛飯去!這些破事兒吃飽喝足了再慢慢想!”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我在想愛情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東西?吃過飯後看了會兒電視李猛又去學校考試了,家裏就剩下了我和李蘭,李蘭說下午還要去上班問我去幹嘛,要不和她一起過去玩兒,我說不了,我也有事兒就先走了,走出李蘭家,我沿著科大北牆一路溜達,踩著熟悉的方塊地板磚鋪成的小路,路邊的樹露出幹枯的枝丫,我又想起了那年我和齊飛就這樣在這條路上剪刀布包錘輸了就要背她的白癡遊戲……


    一架飛機騰空而起,我抬頭望了下,忽然就想到了齊飛,此刻,她會不會在飛機裏看車窗外想著我?我知道這架飛機上肯定沒有她,他們一家今天應該在上海轉機吧,我連給她發一條短信的勇氣都沒有。


    飛機飛向了藍天,向著異國他鄉飛去,向著美好生活飛去……


    快走到學校西門口時我愣住了,我現在迴學校去幹嘛去啊?人家都在考試,我去了也是孤苦伶仃地躺在宿舍裏多無聊啊,索性止住了腳步,站在學校的鐵柵欄圍牆邊出神地看著裏麵,小籃球場上圍了一大圈男生正在打籃球,打得熱火朝天有幾個男生大冬天就穿件單薄的秋衣,我看著這些年輕旺盛的生命力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開始羨慕他們生龍活虎的年紀,看著我就開始憂傷了,李蘭說過,我是那種看上去特外向的孩子但是骨子裏流淌著一股郭敬明般的憂傷,可能這就是與生俱來的憂鬱氣質,總是傷春惜秋,一不小心也可能會悲哀逆流成河,大學校園就像一個圍城,裏麵的學生想快點出來早早工作,而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開始想著怎麽能永遠停留在那個風華年少的日子。


    不自覺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身上還是穿著出事兒那天的行頭,不是我不講衛生實在是胳膊受傷換起來非常麻煩我也就懶得換了,受傷的胳膊還隱隱約約有一些痛感,應該差不多好了吧?


    我就打電話給小西,她接聽後我很平靜地問:“小西,我想知道我胳膊上的繃帶可以拆掉了嗎?”


    小西急道:“還不可以,還要等兩天,你現在人在哪裏啊?你過來我們醫院我幫你換下藥吧!”


    我想了想說:“那好吧,我現在就去醫院,你等我啊!”


    掛掉電話我去了公交站點,總不能一直打車,我還沒有富裕到那種程度,再說我也不趕時間,上車的時候幾個同學看我有傷在身紛紛給我讓路讓座,完全是一孕婦級別的待遇,讓我感歎洛陽學生素質之高時也為自己悲催慘狀表示惋惜。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去了小西所在的那家醫院,公交行駛在王城大橋上時我才意識到河裏已經結冰了,沒有了波光粼粼的水麵,有的隻是靜寂的河麵,幹枯的柳樹枝,一切顯得那麽蕭條,冬天快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


    到了那家醫院我正要打電話給小西,一個男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放下電話看著他,正是那個司機大哥,他說:“小兄弟,我找你們找的好辛苦,怎麽那個小姑娘出院了?我到病房找不到你們問了下護士才知道你們都出院了,不會這麽快吧?你們都康複了嗎?”


    我支吾著說:“好了,都好了,我們都出院了!”


    司機大哥說:“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說:“沒事兒,我過來找我一個朋友!”


    司機大哥終於鬆了一口氣說:“沒事兒就好,好了就好,這些東西你拿去!”


    我推開道:“我不要!你拿迴去吧,我真的好累,謝謝你!”


    司機大哥不解地看著我,我正好看見小西朝我們走來就說:“喏,我朋友過來了,我先過去了,你迴去吧,我們都完全好了!”


    司機大哥看見我和小西站一塊兒邪惡地笑了,那笑意味深長,然後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年頭也有好多好人啊,然後提著東西轉身離開了醫院。


    小西問我道:“剛才那男人誰啊?纏著你幹嗎?”


    我說:“沒有啊,就是和我們撞車的那個司機,挺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剛才又提著東西來看望我們,我說我們好了都出院了!”


    小西說:“哦,那好吧,跟我來醫務室吧,你這個傷沒什麽大礙了,換過這次藥再過幾天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我看著一身白大褂戴著護士帽子的小西忽然間傻眼了,這衣服穿她身上完全就一製服誘惑,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小西嗔怒道:“你看什麽啊?快點走啊!”


    我才跟著小西一起去了醫務室。


    來到醫務室我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可憐兮兮地等待著小西的蹂躪,小西小心翼翼地拆下舊的紗布然後開始換藥,房間裏就我們兩個人,我出神地看著她嫻熟的動作,她問我:“疼嗎?”


    我搖頭說:“不疼!比起心痛這點痛算得了什麽?”


    小西聽出我話中的意思就問:“怎麽了?看著你可憔悴!”


    我努力掩飾住自己的哀傷說:“沒事兒,就是最近事情挺多的,你知道怎麽才能讓自己幸福快樂嗎?”


    小西抬起頭重複我的話道:“幸福快樂?你應該是快樂的,人都說知足常樂嘛,現在我才算懂了一點點,因為我在醫院工作,每天麵臨的都是生老病死,缺胳膊斷腿是經常有的事兒,看過多少個身軀蓋上那張白布走向了另外一個世界,見慣了世間的種種不幸,和他們比起來我們真的不知道幸福多少倍,我們的不幸福都是源於我們自己貪,貪戀這世間的幸福!”


    我抬頭重新審視了一下小西,人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忽然覺得小西在我麵前迅速地成熟了起來,成熟的那麽真實,成熟的那麽殘酷,成熟的那麽可怕,從她口中說出這麽富有哲理的話來當真讓我有些驚訝,可是這也在情理之中,這是在醫院,有些東西別人講給你聽的時候你不一定能夠理解,隻有當你在那種環境下才能夠深深地體會,我朝著她一笑道:“可以啊,小丫頭,話說的這麽老成,看來你真的長大了!”


    小西說:“我心態真的老了,現在每天都是重複著機械的生活,生活都慢慢變得平淡了,嗬,想起來我們上學那會兒多好啊!”


    我說是啊,說話間她已經幫我包紮好手臂,然後又熟練地係在我的脖子上,我看著這個難看的造型就說:“能不能別這樣掛在脖子上,看著不美!”


    小西生氣道:“胳膊都斷了你還想要造型美觀,那你有本事別撞車啊!”


    我無奈地說:“那好吧,那能不能拜托你把這個繃帶綰成一個蝴蝶結,要漂亮的!”我天真無邪地看著小西,她朝我看了一眼本來又要開口罵後來就像幼稚園的阿姨摸小朋友的頭一樣撫摸著我至少三天沒洗的頭發說:“傻孩子,這個死結多牢固啊,一點都不難看,比那些蝴蝶結好看多了!”


    我眼睛故意對著鬥雞眼嘴巴咧開傻嗬嗬地說:“真的嗎?阿姨!”


    忽然醫務室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看著我那傻乎乎的表情說:“小西,這哪個病房跑出來的傻子啊?”


    我站起來說:“你大爺!就他嗎你不傻啊?”


    那個男人一愣氣結道:“你……”然後轉過臉去問小西說,他怎麽罵我?


    小西咯咯笑道:“罵你是輕的!李醫生,我還想打你呢!你幹嘛先說我同學是傻子?人家就是逗我玩兒呢!”


    醫生也沒有生氣笑嗬嗬道:“原來是這麽迴事兒啊,嘿嘿,那這小夥子演技絕對是實力派的,你們繼續!”


    我見人家那麽有涵養也就道歉說:“對不起啊,我剛才瘋了一下,這下正常了!”


    醫生說:“沒關係,醫生天生就是被人罵的,你們倆繼續,我拿個東西就出去!”


    李醫生走後,小西說:“別在意,這個李哥平時對人非常和藹,也經常和我這樣開玩笑!”


    我說:“當然沒事兒,我藥換好了,我要迴去了!”


    小西說:“我馬上也下班了,我送你!”


    我說不用了,門口就有迴去的車。


    小西堅持道:“沒事兒,我送你,我去推車,你在大門口等下我!”


    我執拗不過,然後說那行吧,我一個人傻站在醫院的大門口處,小西推著電動車朝我走過來,我看著這幸福的一幕忽然就想豔妮了,就好像多少次我站在那個九曲橋的橋頭等待著她下課後懷裏抱著課本朝我微笑著走來,此刻她一定也該考試過了吧?


    小西看著我神情呆滯目光悠遠說道:“喂,怎麽了?在看哪個美女?走了!”


    我朝她莞爾一笑道:“等你啊,美女,隻可惜你晚上還要給你家那位做飯,哎!”


    小西說:“你也一定會幸福的!”


    我說:“必須的!我要迴去了,再見!”


    小西沒有阻攔輕輕說了句:“再見!”


    我轉身,背對著她揮了揮手,然後迅速朝車站走去。


    正好有輛公交路過我就直接上了車,隔著窗戶看到小西站在路邊望著我這邊的方向。


    我現在隻想快點迴學校,快速出現在豔妮的麵前。


    趁著坐車的功夫我打豔妮電話已經不再是關機狀態隻是沒有人接聽,我猜想大概是她電話放在宿舍去打水了就又打電話給小雲。


    小雲接聽後不耐煩地說:“大哥,你一天到晚沒事兒敢打我電話幹嘛啊?”


    我開門見山地說:“你在宿舍嗎?豔妮沒和你在一塊兒嗎?”


    小雲冷冰冰地說了句不知道就掛斷了我的電話,我一下無計可施也隻有先迴學校再想辦法圍堵她。


    幾十分鍾後我迴到學校,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打豔妮和小雲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我一個人焦慮地在宿舍門口踱來踱去,實在沒有辦法就展開短信攻勢就像解放戰爭時候對敵人采取的心理策反,我編輯信息說:“豔妮,我知道你能看見我信息,我就在你們宿舍樓下,有什麽事兒我們見了麵再說,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就是不要這樣不理我!”


    短信發出去以後我知道就會石沉大海就好像是地球人類給外星人發到宇宙空間的信號一樣注定是毫無音信,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居然迴複了,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個字也讓我興奮了一小下,她迴複的內容是:“我沒事兒,我晚上還要複習功課,你自己玩兒吧!”


    可是這些話讓我更加懷疑,這是她此刻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嗎?從小雲對我的態度上不難看出她的狀況並不好,那麽這些都是她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可是我又能怎麽樣?我一個人迴到羽毛球場地前麵的健身器材處坐在一個跑步機上落寞地看著女生宿舍樓上豔妮的那間宿舍。


    坐了片刻實在是無聊就打電話給宿舍老大說:“都吃過飯了沒?沒吃飯都出來吧,我在羽毛球場,我請大家吃晚飯!都誰在宿舍?”


    老大說:“都在,都還沒吃飯,怎麽了?要請我們吃飯啊?”


    我說:“是啊,馬上就放假了,你們也快考試完了,晚上請大家出去吃飯放鬆下,一起去吃頓飯吧,我就在下麵等你們啊!”


    一說有人請吃飯,寢室幾個哥們兒一個比一個顛兒地快,十來分鍾後就齊刷刷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心說這速度,這效率趕得上西點軍校的訓練難度了。


    我站起來假裝很輕鬆地說:“都到了吧,走了,吃飯去!”


    他們幾個相互看了看,我見全部到齊,少了李猛和魔獸,魔獸就算了估計現在也不會有空,想打電話叫來李猛,後來她說還有事兒就不過來了。


    我們五個兄弟去了門外的順平餐館,就是我上學時候經常去的那家飯店,點過菜後就無聊地開始等待,這中間老大接了一個電話然後低眉順眼柔情蜜意地說:“沒吃飯呢,我正和寢室哥們兒在外邊吃飯呢,你自己吃去吧!”


    由於我和老大座位緊挨著就隱隱約約從電話中聽出是小雲的聲音:“和誰一起吃啊?”


    老大說:“就和我們宿舍的哥們兒了,也沒外人要不你和豔妮也一起過來吧,反正是周宇請客吃飯的!”


    小雲一聽說我也在就幹脆利落地說:“那算了,你們吃吧,拜拜!”


    老大鬱悶道:“哎,哎,怎麽迴事兒啊?怎麽一下就掛我電話了,都沒過渡一下!”


    老五插話道:“羨慕啊,老大也是有人管的幸福孩子了,怎麽媳婦兒不過來一起吃飯啊?”


    老大說:“小子,別亂說,還不是媳婦兒,我也不清楚啊,好了,沒事兒,不用管她,今天沒她在我們才喝得痛快呢,我們幾個兄弟好久都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我也來了勁放狠話說:“舍命陪君子,who怕who啊?先來兩瓶白的杜康再說!”


    老五膽怯地說:“還要白的啊?明天還考試呢,今天晚上睡過去明天就不用考試了!”


    老大大手一揮大大咧咧地說:“怕個鳥啊?睡上一覺明天照樣進考場,三碗不進場呢!”


    老五調侃道:“還三碗不進場?以為自己是武鬆啊?一碗白的下去明天就讓你趴著進考場!”


    我的興致不高昂,甚至情緒有點低落,老大可能看了出來就問道:“周宇,看著你今天不歡實啊,今天這是怎麽了?”


    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說:“沒有啊,我挺歡的啊,嘿嘿,我在醞釀情緒呢,我今天一隻手都能把你們全部撂倒!”


    老大說笑著說:“好好,我們倆來劃拳十,十五,二十!”


    老五說:“老大你也太不厚道了,你沒看人家周宇就一隻手能動麽,怎麽給你來二十?”


    我說:“不怕你,我還有兩隻腳呢!”


    無聊的瞎侃了一陣兒,很快菜上來後就開始激戰了起來,這幫學生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代更比一代浪,喝起酒來那簡直是玩兒命,讓我這個自詡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人都望塵莫及,比如他們喝起白酒來都不帶歇的,這幫小子真是前途不可估量啊,這幾天我經曆了好多事兒心情也不是太佳就酒來菜擋,菜來飯擋,兩瓶杜康一會兒的工夫全部見了底兒,我詢問似的問大夥兒說:“再來兩瓶白的?”


    老大止住道:“白的算了,明天還考試呢,再喝點啤酒就行了,等考試過後咱再一醉方休!”


    我說那也行,大家都多吃點東西,今天大家都別客氣,往死裏吃,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是我們吃的最後一頓飯。


    一頓飯吃得天昏地暗,到最後我迷迷糊糊中付了錢,也不知道怎麽被抬迴了宿舍,就如同當初我們寢室的那群哥們兒一樣,隻是換了一批好朋友,真情不變,友情不變,豬頭狗子二鍋頭小虎你們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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