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糊弄百姓還?成,我?能不知道朝廷的情況嗎,就是看不慣才會選擇一直呆在禺山,守著這城直到我?死?為止。」方郡守嘆氣道。


    幼帝繼位後,黨爭愈發激烈,雖聽說有昭和長公主出麵整頓朝政,可長公主終究不過一介女?流,難以謀算過陳紀兩個老謀深算的領頭人。


    岑觀言:「方兄,會有的。昭和長公主是位極出色的女?子?,有謀斷之力,更兼仁愛之德,是我?平生見過最?優秀的人。她會做到的。」


    他的語氣極為堅定,堅定到讓他自己都相信會有援兵到來。


    「若我?們堅持不到援兵來時,方兄放我?出城投降吧。待朝廷援兵收復禺山時,隻說是我?一人怯戰,擅自降敵,免得連累你和滿城百姓。」


    岑觀言還?是補了一句,低聲地方郡守耳畔說道,免得其他人聽到動搖軍心。


    「觀言,你不必如此。若要降,滿城百姓也不會同意?的,他們與我?一樣,寧願死?在羌人刀下,也不願假意?降敵。況且你不清楚臨塗釋比此人,他平生最?愛殺人,殘暴至極,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禺山的。」


    「若背上汙點,便再難前進一步。我?知你心中抱負在天下,有仁心之善,有救國之願。此役為背水一戰,要麽?大敗敵軍,要麽?滿城殉國。」


    方郡守將死?一字說得很輕巧,明明重?如泰山的大事?,仿佛輕如鴻毛。


    午後的攻勢弱了很多,不少羌人的傷口開始潰爛,失去行動能力。


    同姨徵得允許後也上了城牆,冷眼看著下麵堆積的屍體,也不說話。


    岑觀言向她道謝,她隻是擺擺手,沒有理會。


    「岑大人不忍心殺人,又為何守城?」她饒有興致地發問,像是看見了什麽?有趣的玩具,要問個清楚明白?。


    「同姨,我?心不忍,不忍為生命消逝;我?舉屠刀,為護滿城百姓。兩者並無矛盾之處,若隻能以殺止殺,我?便為執刀之人,如是而已。」


    岑觀言在守城戰剛開始時思考過,也茫然了一段時間,最?終才明白?過來。


    他細細地講給同姨聽,得到她的一聲輕笑。


    兩人正?在攀談之時,有士卒匆匆忙忙地跑上女?牆,匯報導:「城中有多名百姓出現中毒症狀!」


    岑觀言向方郡守說了一聲,就匆匆忙忙地趕到暫時安置病患的地方。


    十幾個百姓滿臉菜色,捂著肚子?「哎唷」地躺在隻鋪了一層薄稻草的地麵上。


    「查了近來所吃的飯食嗎?」岑觀言詢問著一旁的紀月瑤和郎中。


    「查過了,病患沒有吃過相同的食物。」紀月瑤一臉凝重?地迴答。


    岑觀言思索著腦中看過的古籍,又想到一個可能的來源:「去查一查水源!」


    郎中領命後迅速地趕往流經禺山的唯一一條河流,城內的飲用?水源都是從河裏取水,經井口打?起後賣到各家各戶。


    一刻鍾後,郎中一臉憤恨地迴到了原地。


    「大人,有人在河水中下了毒!」


    岑觀言心裏已有預料,待得到結果時還?是有些難以言表的怒氣。


    臨塗釋比在以眼還?眼,岑觀言在田裏燃起的毒煙,香料裏隱藏的毒,箭矢上淬過的毒,都被?他記在心裏。如今在全城的飲用?水裏下毒,是徹頭徹尾的報復。


    他在嘲弄,把所有人逼到絕境,還?要肆意?大笑。


    「先通知百姓先不要使用?井水,麻煩郎中和紀小姐看看能不能找出解毒藥來,若找到還?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岑觀言隻能先平復心情,把百姓情緒安撫好,分配任務下去,再迴到城樓上。


    臨塗釋比站在陣前,綠色的瞳孔中滿是殘忍的笑意?。他心情看上去極為愉悅,唇角的笑很明顯。


    岑觀言喊來傳令的士兵,讓他照著紙上的話大聲說道:


    「羌人士兵們,我?希望你們能聽我?說幾句話!」


    「凡人皆有兄弟姐妹,何必在此拚殺!若是求中原特產,我?們可以互市。


    想想還?在家中盼你們歸去的父母親人,想想人生中還?有多少未竟之事?的遺憾,何必如此呢?


    你們的羌人王在陣中安穩度日?,等著收穫最?後的勝利,而你們在陣前拿命去填。


    如果城破我?們即便自焚也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財物!」


    好幾個嗓門大的士兵在城牆上不斷地重?復著這幾段話,聲音清楚地傳到了還?在攻城的羌人耳裏,他們的動作忽地一頓,有些沉悶起來。


    臨塗釋比怒而拔劍,威懾道:「羌人的勇士們,所有同族的生命都屬於神靈,不遵從神靈的旨意?,所有人,都不會得到神靈的寬恕!」


    雖然士兵們依舊向前,但麵上都有些愁苦之色,士氣也弱了不少。


    羌人部落信仰神靈,以海東青為圖騰,沙蛇、狼為神靈護法?,為神靈可奉獻財富乃至於生命。


    臨塗釋比之所以能登上王的位置,是因為母狼的認可。


    但在確切的生死?和傳說為神靈轉世的王日?復一日?的暴虐下,他們動搖了。


    神靈的寬恕遙不可及,但眼前屍體層層疊疊,都是曾經並肩的戰友。


    臨塗釋比暴跳如雷,隻能不住地用?言語威脅著。


    岑觀言在城樓上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能多緩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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