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復有些驚訝,很快也反應過來。又加了一句,「殿下敢信我嗎?」


    有些挑釁的語氣。


    「弄影是本宮的暗衛,你知道的。」


    「況且,你不想贖罪嗎?本宮欲改田製,缺個起草律法的人。」


    蘇復是最好的人選,有弱點,弱點可以緊緊捏在手裏;有能力,對田地之事也熟稔。


    甚至,還不用付太多薪資。


    蘇復:「那殿下想如何改田製,紀家又如何處理?」


    顧儀看向遠方,說出她思來想去的想法。


    「土地歸於朝廷所有,租金按每年收成算,知州與田官分有處置權,可互相檢舉。自然隻是初步想法,其餘細節末梢處,便在推行中完善吧。」


    「至於紀家,私吞廟地這個罪名,應當夠吧?」


    顧儀早就下好的餌,在容州以祭祀為名建的太/祖廟,方圓十裏均為太廟祀地。紀家旁支圈的幾塊地,不在太廟內,依舊屬於祀地範圍。


    再把證據透給陳首輔,不敬先祖不敬皇家兩條重罪,雖不能使紀家一蹶不振,也足夠紀家消停一段時間。


    貪慾從來是大敵,抓不住紀首輔的錯處,紀家旁支依舊沒能躲過。


    第23章 暗襲


    密林裏傳來嘈雜的鳴叫聲,枝葉交纏處驚飛一群鳥雀


    一列車隊在其中穿行,領頭的侍衛時不時迴頭,看著排在第五輛的馬車。


    那輛馬車並不起眼,樸素之至,連大小都比其他幾輛小些。唯獨特殊的,是車窗邊的簾幕細軟如煙,卻能防止窺伺,外頭人也看不見裏頭坐著誰。


    密林裏很安靜,除了鳥鳴什麽都沒有。車轆轉動,馬鞭抽在馬背上,騎馬人的喘息,車鈴搖動,風從樹葉間隙中穿過,聲聲入耳。


    樹枝斷裂,羽箭搭在弦上,沉悶的「嚓」聲順著風的方向,傳到侍衛的耳中。


    數以百計的羽箭從密林中飛出,細雨般朝著第五輛馬車方向射去!


    長劍出鞘,侍衛們紛紛拿起武器,抵擋突如其來的敵襲。刀兵撞擊之聲不絕於耳,有一支箭,箭頭閃著綠光,悄無聲息地從遮擋的簾幕中穿過,射進馬車廂內。


    樹林中的領頭人發出一聲冷笑,招唿著埋伏的弓箭手殺將上去。


    可沒有人迴答他的招唿,領頭人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沉寂,迴頭去尋找他的屬下。


    驀然,他的眼睛瞪得極大,一句話都沒來及說,隨後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麵上。


    劍光閃過,頸間血痕清晰可見,一串串血珠滴落在草葉上,濺開成鮮紅燦爛的花。


    是在守株待兔的侍衛長。


    顧儀從最後一輛馬車中走出,皺眉看著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扇了扇鼻間濃鬱的血腥味兒,吩咐隨行侍衛將此處收拾好。


    在容州修養了幾日,顧儀還是收拾著踏上了迴京的路程。因猜到路上估計不太平,設了個第五輛的空馬車,自己則在另外一輛馬車上坐著。


    穿雲心細,在聽顧儀說返程路上可能有截殺的埋伏時,在容州城多採購了些皂角和豬岑,發放給侍衛們洗劍,免得天氣漸熱,未清洗幹淨的兵器發散異味。


    侍衛們忙著清洗血跡,負責清掃此處的侍衛從屍體中摸出不少武器,趕緊呈給長公主殿下過目。


    「殿下,刺客使用的箭矢上有倒刺,看著是羌人的工藝,防具也是羌人慣用的,就是樣式有些老,看著倒像是用了許久,已有磨損。」


    顧儀一樣一樣地檢查著,也遞給隨行的穿雲和叫月看看。


    「主子,這不像是羌人派來的刺客,更像有人故意拿了羌人的東西來的。奴婢猜,準是紀家那堆沒懷好心的人!」叫月思緒靈活,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奇怪之處。


    「說不定那堆羌人的物什,就是紀家從禺山那邊收來的戰利品,把罪責都推到羌人身上,自己倒落得個幹淨。」她越想越覺得如此,拉了拉穿雲的衣袖,尋求同意。


    穿雲則不動如山,「奴婢不知道,隻覺得似乎沒這麽簡單。」


    「不是紀家。」顧儀不容置疑地下了結論。


    紀家主也算老而不死為賊了,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絕不會有這樣的疏漏。太明顯了,顯眼得大多人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破綻,過於草率。


    她吩咐侍衛收好細碎的小物件,大件的放進空馬車裏,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


    臨塗釋比。


    那晚的一箭傷了自負的羌人王,他在報復,也在宣戰。


    若是栽贓到了紀家身上再好不過,若是被識破,便是他的威脅——「我盯上你了」。


    顧儀微微一笑,步履輕快迴了馬車。


    此處還沒出容州,要到京城還有很長一段路,趁著天色還早,該快些趕路了。


    轉瞬即逝的時間很快跳到了夜晚。


    朔漠深處,藍白色的營帳上掛著獸角的裝飾物,上頭陳舊的血跡顯出褐色。


    碗碟摔碎的聲音傳出,以及羌人高聲的交談。


    「大寧人敢如此戲弄王,方萬若是有機會,定將此人頭顱斬下,請工匠做成骨杯盛酒喝!」名為臨塗方萬的羌人氣憤得摔了麵前的酒罈子。


    看著義憤填膺,實則這話裏有幾分真心,帳內的人都一清二楚。


    他不過在諷刺臨塗釋比馬失前蹄,殺人不成,反帶著臉上的傷逃迴了營地。聽說今日又派了人去截殺,結果除了遠處放哨的,沒一人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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