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蘭兒遭遇了太多的欺騙,不僅僅是過去,還有現在,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總是被欺騙,也在欺騙別人,活在欺騙中的她,在這幾個人身上感受到了單純的情意,哪怕他們隻是因為君無意,而對她表現出善意。


    “君無意……”


    遲遲沒有得到君無意的迴應,蕭蘭兒突然間有些慌張起來。


    “他們仍舊是祭品,隻是時機尚未成熟。”君無意冰冷地說出自己的打算。


    他相信蕭蘭兒總有一天會迴來,這是支撐著他在無盡歲月中堅持過來的唯一理由,他在這十萬年裏做些有的沒的,除了打發時間之外,也是在為蕭蘭兒的歸來做準備。


    通天學院在這幾千年裏,有了足夠多的規模,但凡進入通天學院的人,都會和他建立起一層因緣,這是天道給人族下的禁製,對於他牧修的身份同樣有效。


    君無意本身並不受天道的控製,他隻是打不過天道而已,但牧修這個身份卻是他進入人身所建立的身份,那些人欠著牧修的恩情。


    那些人但凡有足夠的魄力,都會站在他這一邊。


    如果他們承認天道的強大,為了更近一步,自然會借助他的力量,等同於他借助那些人的力量。


    如果他們不承認天道的強大,那他們本身就會推翻天道,本就是他們的一股助力。


    他們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和他一起對抗天道。


    誰會願意自己永遠居於其他東西之下呢?


    尤其是統治了這個世界上萬年的人族。


    那些天之驕子,怎麽可能甘心自己的生命始終在天道的控製之下?


    即便天道可以抹去他們和他之間的因果,但是以後呢?以後天道的一個念頭改變,他們是不是就會死去?


    修行者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大家都相信命,那大家又何必奮鬥,隻需要像天道之子一樣,等著天道眷顧,但事實並不是如此,大家都在不停地搏鬥。


    而風清朗他們隻是一個意外。


    見到風清朗的時候,君無意感受到了風清朗身上那來自遠古的力量。


    風清朗的上一世和女媧一樣,聯合天道,伏殺了蕭蘭兒,隻是風清朗並不如天道強大,在蕭蘭兒死去的時候,受到了波及,死在了蕭蘭兒之後。


    風清朗身上有著蕭蘭兒消失時散溢的靈力,他也是借著這股靈力重生。


    遇到風清朗之後,君無意才開始有選擇性地尋找那些在蕭蘭兒死時在旁邊的人,他最後找到了六個人,就是他的六個師弟師妹。


    因為人數不夠,而且他們的修為還不足夠,所以他隻能等。


    雖然讓蕭蘭兒吸收了不少世界的靈力,但君無意比誰都更加清楚,蕭蘭兒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足,蕭蘭兒必須吞噬大世界,然後以那些人為引,找迴記憶,再去聖境拿到剩下的靈魂碎片。


    蕭蘭兒曾經有過想要不停成長的念頭,也想要恢複自己的記憶,誰也不想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可是她現在遲疑了。


    “君無意,愛我不該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蕭蘭兒對於君無意的現狀很是擔憂。


    蕭蘭兒沒有太多的是非觀念,也沒有太多的慈悲心,她所有的性格形成都來自於她在地球上的經曆。


    可是她看著君無意現在這個樣子,仍舊會不忍。


    她覺得在她消失之前,君無意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候的君無意或許是個很單純的人。


    君無意能夠這麽純粹地愛著她,就證明君無意也曾經有一顆純粹的心。


    看到君無意被對她的愛折磨成現在這個樣子,蕭蘭兒非常愧疚。


    她沒有愛過君無意,君無意卻因為漫長的等待和癡戀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她很想擁抱君無意。


    這樣想著,蕭蘭兒識海中的元嬰便靠近了君無意,抱住了君無意。


    君無意渾身顫動著,很是激動的樣子。


    “君無意,別再為了我傷害別人了。”


    蕭蘭兒的話說完之後,君無意的身體僵硬了下,最後哽咽道:“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麵目可憎,可它總有一天會找到你的。我怕……我怕再次失去你。”


    聽到君無意的話,蕭蘭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君無意考慮的隻有她而已,因為天道對她的惡意,因為天道和她的分歧,因為她散落於各處的力量,如果天道找到了她,或許會殺了她。


    而君無意認為天道肯定會殺了她。


    君無意不希望她死,君無意的神經已經脆弱到無法再承受漫長歲月的等待,萬年,十萬年,如果再也等不到她,君無意會變成什麽樣子?


    蕭蘭兒沒有愛過人,不知道其他人愛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但君無意對她的愛,讓她感覺到承重,又讓她無法鬆手。


    許久之後,蕭蘭兒長歎了一聲:“我都依你。”


    有一個人,十萬年的時間隻為自己而存在,為了自己獨活了十萬年,謀劃了十萬年,再遇到自己之後,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用拙劣的方式討自己的歡心,而她又怎麽能阻止他的一番好意呢?


    君無意緊緊擁抱著她的元嬰,低聲哭泣著:“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又一聲的道歉,讓蕭蘭兒無措起來。


    他從來沒有做錯什麽,現在卻在對她道歉,真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寧晨發現蕭蘭兒自從上了飛船之後一直都很沉默,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在入定嗎?”


    如果蕭蘭兒在入定,肯定聽不到他的話,如果蕭蘭兒沒有入定,他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和蕭蘭兒聊聊天套套近乎。


    渡劫期的大能在大世界也是十分稀少的存在,寧晨第一次見到渡劫期的大能,他以前隻見過幾個大乘期的大能,有好幾個還是他從前的朋友,隻是後來他修行太慢,被他們越甩越遠。


    隻是大乘期的高手,他一靠近,就能感受到特屬於大乘期修行者的威壓。


    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渡劫期大能的威壓,讓他心生向往的同時,又十分的好奇。


    聽到寧晨問話,蕭蘭兒對著寧晨搖了搖頭:“沒有,有什麽事嗎?”


    “我就想和你聊聊天。”寧晨活了上萬年時間,在他出生的時候,那些先天生靈都還沒有滅絕,不過他那時候在中世界生活,並沒有看見過那些傳說中的先天生靈。


    上萬年時間的經曆告訴寧晨一個道理,對於修為高深的人而言,欺騙並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小計謀毫無意義。


    蕭蘭兒點了點頭,正好她也想知道一些大世界的事情,顯然旁邊的人對一切都很熟悉。


    人一旦活得久了,就什麽都知道了。


    鳳傾化為人形之後就不太願意在靈獸袋裏待著了,在蕭蘭兒和寧晨剛起了個頭的時候,就從靈獸袋裏鑽了出來。


    看到鳳傾突然間出現的時候,寧晨並沒有太過意外,因為他察覺到了鳳傾身上屬於妖獸的氣息,隻是這股妖獸的氣息過於凝厚,而且鳳傾的實力他一時間也無法判斷。


    但因為蕭蘭兒渡劫期的修為,寧晨並不感到奇怪,所有大世界加起來,總共也就那麽些個渡劫期大能,就算世界最好的東西在蕭蘭兒手裏,他也不覺得意外。


    鳳傾並不像以前一樣多話,自從恢複了人身之後,鳳傾的話就變得少了,等他到了大世界之後,他的話就更少了。


    鳳傾對於危險有著敏銳的察覺,他知道這個世界不再是那個他可以隨意玩耍的小世界,也不是天塌下來蕭蘭兒會頂著的中世界。


    即便知道了蕭蘭兒的身份,鳳傾還是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畢竟他們的對手不是人,不是妖獸,而是天道。


    天道是什麽,除了蕭蘭兒沒人準確的知道。


    天道是天地間的規則,這是人族的認識,但他們活得久一些,就知道天道在以前並不是天地間的規則,那時候天地間並沒有所謂的規則,每個種族都很自由,但也很混亂,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雖然現在也是拳頭大的說了算,但有了天道的約束,每個世界存在的人數得到了控製,每個世界的修為也得到了很好的控製,如果高一級世界的人想去低一級的世界稱王稱霸,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君無意這種散養的,身份還總是變來變去的,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在天道的監視之下亂來。


    動不動毀滅一個世界提升自己能力這種事,以前有人做過,後來都死了。


    天道無情,又有著抹殺一切的絕對權力,大部分人族對天道都有著十分複雜的感情。


    “你是我知道的第一個女性渡劫期修士,你是才進入渡劫期嗎?”寧晨活得久,知道的消息多。


    而且寧晨不像君無意和鳳傾,因為怕被天道察覺,大多數時間都隻能呆在小世界或者中世界裏,寧晨和絕大多數修行者一樣,到了合適的修為就去適合自己修煉的世界,他進入化神期也有上千年的時間,也就是他在大世界待了有上千年,在上千年的時間裏,他自知無法寸進的情況下大多數都在外麵遊曆,聽得多了,見得多了,就什麽都知道了。


    據寧晨自己所知,大世界的渡劫期修士一直維持在三十六個,至於為什麽是三十六個,而不是四十九個或者八十一個,就隻有天知道了。


    但這三十六個人並不是一直不變的,三千年前,萬妖穀穀主萬穀青隕落,雲上仙便成為了新的第三十六個渡劫期大能。


    三十六個人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確定的人,蕭蘭兒的突然間出現,實在是讓寧晨很是疑惑,因為他並沒有聽聞哪一個渡劫期大能隕落。


    蕭蘭兒點了點頭:“嗯,前段時間的事。”


    蕭蘭兒故意把時間說得模糊一點,畢竟大乘期升到渡劫期,天雷可不輕,動靜更是小不了,時間範圍說得模糊一點,說不定就被什麽時候發生的大事掩蓋過去了。


    寧晨自然不可能把心底的懷疑一五一十地說了,畢竟三十六這個數字也沒有得到過什麽定論,隻是已知的是三十六個,大舅便以為隻有三十六個,事實上有多少個,沒人能夠確定。


    至少何問道破蒼穹這幾個人,就沒有人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麽境界,這四個人是人族公認的大能,但是他們有沒有到達渡劫期,還是說在渡劫期之上,他們是否還活著,都沒有一個人知道。


    寧晨覺得蕭蘭兒或許就是和何問道破蒼穹他們一樣的不常現身於人前的大能,默默修行,所以才會年紀輕輕便有章這麽高的成就。


    雖然修行者不能以外貌來判斷年齡,但是寧晨就是覺得蕭蘭兒很年輕,這是一種感覺,屬於活得久了的人的直覺。


    “你是自己修行嗎?”寧晨也不怕問得唐突,“我看見你隻有一個人,而你這個修為也足夠高,我實在想不出來誰能做你師父。”


    無論哪個世界都有各個勢力,也有師門,但是蕭蘭兒獨來獨往,隻有一個看不清楚深淺的靈獸,自己修為也高,如果有人能做她師父,那人肯定也是渡劫期的大能,但是他從未聽說那個渡劫期的大能有一個渡劫期的弟子,哪怕是快要突破渡劫期的弟子。


    而且如果是大能的弟子突破瓶頸成為渡劫期的大能,這個大能必然會宣告天下,提升自己拿一方的勢力。


    已知的大能都有所屬的勢力,倒不是他們醉心於權利,修行到了他們這一步,大部分都是想要去更高的地方看一看,就像合體期的修士想要到大世界看一看一樣。


    隻是渡劫期的修士需要花很多時間在修行上,他們需要的資源也非常人所能想象的,更不是自己一個人就能得到的,如果是一千人甚至一萬人十萬人,那就不一樣了。


    他們給其他人保護,其他人給他們資源,各取所需,可以說是常見的事。


    而蕭蘭兒實在是奇怪,寧晨雖然說不出哪裏奇怪,但直覺告訴她,蕭蘭兒真的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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