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把那斥候綁過來吧。”


    張天賢一招手。


    “請問大人,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一定在所不辭。”


    這一會兒功夫,斥候已經明白。


    張天賢竟然留自己一條性命。


    恐怕還有事情要吩咐自己。


    自己若是能夠辦好,或許還能夠留一條小命。


    “很好,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


    那我就直說了。”


    “待會,你帶著這個包裹去上京城城門口。


    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開這個包裹。


    然後這麽說……”


    張天賢交代了一番。


    “這麽說,我怕在場的人會當場生吞活剝了我!”


    斥候恐懼的說道。


    “你要是不這麽說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


    張天賢神色一寒。


    斥候頓時不敢再說話。


    “為了保證你能夠聽話,這枚丹藥你服下。


    今夜子時,這枚丹藥就會毒發。”


    “如果你乖乖的照做,在子時之前我會派人送去解藥。


    如果你不聽話的話,嗬嗬……”


    張天賢冷笑一聲。


    斥候嚇得連忙跪倒在地。


    “大人,我一定照做。”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找宮廷禦醫,看看他們能不能夠找出你體內丹藥的解藥。”


    “不過,你隻有幾個時辰的時間,普天之下,恐怕還沒有人醫術達到此等境界。”


    斥候沒得選擇。


    他隻有按照張天賢的吩咐乖乖照做,才有可能活下來。


    “好了,放輕鬆一點,神態表現的自然一點。


    若是被人看出了破綻,我可不會送解藥給你哦。”


    張天賢微笑著說道。


    然而,他的這一抹笑容看得斥候心驚膽戰。


    斥候提著張天賢遞過來的包裹。


    馬不停蹄的趕往上京城城門口。


    而此時,在城門口。


    蘇長卿,正歇斯底裏的大吼著。


    “李懷瑾殺掉了朱太師,你們還不快點把他拿下,都愣著幹什麽?”


    “他不僅殺掉了朱太師,接下來還要殺我!”


    “蘇長卿,看來你已經瘋了。


    十幾年的牢獄之災,讓你的精神出了一點問題。


    沒想到,你的癔症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李懷瑾眼神憐憫的說道。


    不出意外的話,張天賢那一邊計劃應該已經徹底成功了。


    他也就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


    周圍的一眾將士聽到李懷瑾的話。


    心中也是更加傾向於李懷瑾。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們被關了十幾年,被逼瘋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蘇長卿大吼大叫了一會兒,見始終沒有人行動,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從同意李懷瑾那所謂的軍令狀開始,自己就已經落入了李懷瑾的陷阱。


    李懷瑾這些時日,不僅僅在算計著三王,同時還在算計自己。


    “好!很好!李懷瑾,你贏了!”


    蘇長卿冷聲說道。


    李懷瑾沒有迴應。


    不多時,那位斥候迴來。


    “嗯,怎麽迴事?不是叫你去請朱太師一起參加慶功宴嗎?怎麽就你自己過來了?”


    一個將軍迎上前去。


    看到斥候身邊沒有朱留玉的身影,還提著一個包裹。


    很是疑惑的說道。


    一眾軍士也都將目光望向斥候。


    按理來說,三王死亡,朱留玉應該是最開心的,他沒有任何道理不來參加慶功宴啊。


    斥候的臉上頓時露出悲傷的神色。


    帶著哭腔說道。


    “朱太師……朱太師他自刎了!”


    “怎麽可能?”


    一眾將軍不敢置信的質問道。


    朱留玉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自刎?


    “嗚嗚,屬下也沒有想到……”


    斥候一邊哭,一邊說道。


    “屬下迴去之後,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朱太師。


    朱太師先是表現的很是驚喜激動。


    隨後,他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他說自己之前還懷疑李懷瑾,甚至辱罵了李懷瑾。


    如今李懷瑾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他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


    挽救了不知道多少士兵的性命。


    他感到十分的羞愧,無顏再活在世上。


    ……


    於是,便自刎了。


    他的動作太快,屬下根本沒來得及攔住。”


    斥候說完,打開了包裹,包裹中,正是朱留玉的頭顱。


    見到這頭顱,眾人即便再怎麽不敢置信,也不得不相信朱留玉自刎的事實。


    可是,以他們對朱留玉的了解,這還真的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向一個人道歉最高的誠意是什麽?


    便是自殺。


    便是有著天大的怨氣,隨著這人死亡也該化解了。


    “太師你糊塗啊,怎麽就能夠這麽去了呢?”


    “唉,太師,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


    “隻是犯了一次錯,便要以自己的生命來道歉,這代價也太沉重了吧……”


    一眾將士嚎啕大哭起來。


    雖然今日將三王斬殺,但他們最敬愛的太師死亡,他們又怎麽能夠高興的起來?


    “哼,你們不要被他們給騙了,很明顯朱太師是被奸人所害。”


    “自刎,怎麽可能?”


    蘇長卿信誓旦旦的說道。


    “蘇長卿,你說什麽?你有種再說一遍。


    今日即便你是瑞王,我也絕對不允許你如此汙蔑朱太師。”


    “你的意思是,太師乃是貪生怕死之徒?


    他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自殺是嗎?莫非你比我們還要了解他?”


    所有人都知道,朱留玉將氣節看得十分之重。


    做出此種行為,雖然有些過激,但也確實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現在,朱留玉都已經死了。


    蘇長卿還要往他身上潑髒水,這讓眾人怎麽能夠忍得了?


    蘇長卿萬萬沒想到眾人會這麽想,連忙說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朱太師的氣節,我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確實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哦,為什麽不會是現在呢?你意思是,他道歉還要再等個幾天?你倒是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因為他還沒有助我成功登基……”


    蘇長卿說的是實話,但是此時,並沒有人相信。


    “嗬嗬,你可是好大的麵子啊。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朱太師為什麽一定要助你這個暴君登基?”


    “你好好看看城牆上那些鮮血,你怎麽能夠忍心命人斬首那些婦孺?”


    “朱太師現在已經死了,我們希望你能在他死後,給他留下一個好名聲。”


    若情況真的如同蘇長卿所說,那麽朱留玉的事也就變得毫無價值了。


    現在,朱留玉是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死,是一段能夠傳承千年的佳話。


    而如果朱留玉是被奸人所殺,那麽他就隻是皇室鬥爭的犧牲品之一而已。


    別說千年,此事翻篇之後。


    又有誰還會記得朱留玉?


    所以,不管朱留玉是怎麽死的,他都隻能是自殺。


    當然,這些將軍此時並沒有想明白這些道理。


    而李懷瑾和張天賢早就想明白了。


    所以朱留玉究竟是怎麽死的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世人眼中,他應該怎麽死。


    蘇長卿啞口無言,愣在原地。


    好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想明白了。


    “哈……哈……哈……”


    蘇長卿淒涼的大笑三聲。


    他明白,自己大勢已去。


    真相此刻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結果。


    而結果就是——朱留玉已死!


    而自己在世人眼中,是一個暴君。


    是應該下地獄的人。


    他想解釋。


    但是他知道,他沒有辦法解釋。


    李懷瑾比他更加巧舌如簧。


    即便他說自己殘殺婦孺是李懷瑾的命令,是李懷瑾軍令狀中所說。


    李懷瑾也大可以推說,這件事情是蘇長卿自作主張,跟李懷瑾沒有關係。


    即便蘇長卿掏出錦囊。


    又有誰能夠證明這是李懷瑾遞給蘇長卿的,不是蘇長卿為了給李懷瑾潑髒水而特意定製的?


    即便蘇長卿能夠證明,這錦囊確確實實是李懷瑾遞給自己的。


    那麽他又該怎麽證明自己心中沒有這種想法呢?


    身為瑞王,此戰的最高領袖。


    即便李懷瑾給了他錦囊,他也完全可以拒絕執行。


    又有誰能夠強迫他?


    換句話說。


    如果錦囊裏麵是讓瑞王自殺。


    瑞王定然不會照做。


    既然瑞王做了。


    那還是說明瑞王本身就有這樣的想法。


    將一切想通,蘇長卿終於意識到。


    自己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便是數百年,數千年之後。


    他在史書上,也隻會留下一個,為了稱帝,不擇手段,不顧道義的暴君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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