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招魂來不及設置法壇道場,穀清隻命令道宮幾名黃袍道士護法,他自己則一手掐訣,一手舞桃木劍,口中誦念著眾人聽不清的咒術,足下踏著旁人看不懂的罡步,一番操作行雲流水,高深莫測中又帶著莫名的美感。


    看得各國使團成員嘖嘖稱奇,覺得這個老道屬實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要不是有大舜皇帝在場,他們都想抱拳向他行禮跪拜了。


    江扶鳶難得情真意切地對穀清發表了聽起來正麵的評價:“他跳得真不錯。”


    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的池信宿聽到後挑起眉,低聲笑問:“辭盞也覺得穀清真人的步法精湛?”


    江扶鳶點頭:“上一次看這麽精彩的步法,還是三天前呢。”


    池信宿:“哦?京州還有和穀清真人一樣精通天罡玄門步的高人?”


    江扶鳶抬眼看向他,疑惑道:“雜耍藝人也能叫高人嗎?”


    池信宿:“……你說的精彩步法,是街頭雜耍藝人?”


    “對啊。”江扶鳶偏頭一想,讚同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們能把胸口大石碎成渣渣,確實擔得起高人二字。”


    她朝池信宿投去讚許的目光:“不以身份高低來評價他人,阿宿你不愧是信王,很惜才。”


    神他媽惜才,他為什麽要惜街頭雜耍藝人的才?


    深唿吸幾次壓下心底的一言難盡,池信宿勉強端起笑容:“……謝謝辭盞誇獎。”


    兩人低語聲剛落,冰封的湖麵上倏然刮起一陣風。


    京州冬日經常寒風徹骨,並沒有什麽稀奇的,但這陣風卻比平日刮來的北風更要冷,風中裹挾的極寒之氣仿佛能輕易地穿透厚實衣物阻攔,直達人的五髒六腑。


    隻有帶著怨氣的陰風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各國使臣沒有見鬼的經曆,自然不知這是陰風,隻紛紛打著哆嗦相互低聲交談著:


    “我怎麽突然覺得好冷?”


    “我也是,變天了嗎?”


    “不對吧,我們蘭國身處極北之地,也未曾有這樣冷到刺骨的感覺……”


    正當他們遲疑是不是自己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時,幽怨的嗚咽聲在黑夜中響起,使臣團們麵上的疑惑頓時全變成驚駭之色。


    招魂完畢,穀清先對元飛道君行了一禮:“陛下,青國隨從的魂魄已經招來,是否允許其覲見?”


    元飛道君頷首:“準。”


    有了皇帝的允許,穀清才抬手往湖中央的虛空處一抓,登時距離人群五六米開外的陰暗處,一道縹緲的青灰色鬼影在原地打轉。


    青喜第一時間認出他來:“是青長生!”


    青長生聽到熟悉的聲音,頓時停住腳步,偏頭看向人群之處。


    雖是見鬼,但有看起來就很厲害的穀清真人坐鎮,各國使團成員並不害怕,梁國使臣甚至好奇問道:“他怎麽不過來?”


    穀清淡聲解釋:“陛下真龍天子之身,得上天庇佑,尋常鬼怪不敢靠近乃情理之中。”


    他一句話既拍了元飛道君的馬屁,又彰顯自己的術法高深,可謂很懂說話的藝術了。


    元飛道君滿意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在原地迴話,真人還請施法讓他速速辨認真兇。”


    “是。”穀清手掐法訣,轉身神情嚴肅地問青長生道,“青長生,你可記得自己因何而亡?”


    “因何而亡……”青長生似乎一時無法理解穀清的話,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後才慢吞吞說道,“我……我不記得了……”


    穀清點了點頭:“身死入愚昧,至頭七方可醒,你現在想不明白死因是正常的,你隻需告訴我你現在能記得什麽就可以了。”


    自古生死等相同,人出生時是一張白紙,成長的過程中會漸漸填滿這張紙,而人死亡時活著時候的記憶全部遺忘,也是一張白紙,不過死後白紙不是書寫新內容,而是恢複舊記憶。


    剛死的鬼隻會有臨死之前大喜或者大悲情緒的模糊印象,而這些情緒通常就與他的死因有關。


    青長生踟躕片刻,猶豫道:“我……我好像記得我在與一個人打架。”


    打架?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青長生一個使臣隨從,能和什麽人打架?


    王太醫不愧為大夫,職業素養極高,在青長生說出打架兩字時,他第一時間跑迴青國使臣的院落,查驗屍身。


    片刻之後,他重迴萬靈湖邊,對元飛道君行了一禮:“陛下,老臣有新發現。”


    元飛道君:“講。”


    王太醫卻麵色遲疑:“陛下,可否摒退左右?”


    青喜立刻嚷嚷:“有什麽不能當著我們麵說的?”


    一個附屬國的隨從,也敢這麽放肆,元飛道君很想當場把他噶了,但事關神使,他還是難得憋著口氣,冷聲道:“王太醫不妨直言。”


    王太醫猶豫片刻,道:“死者身上確有青痕……”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又踟躕片刻後才道:“是……是乃歡愛痕跡。”


    眾人:????


    這是什麽情況?


    原來此打架非彼打架嘛!!!!


    青國使臣兩眼一黑,又差點暈過去。


    他帶來的這幫泥腿子裏有個講話不經大腦的莽夫也就罷了,還有個穢亂後宮的淫賊嗎!?


    王太醫見皇帝臉色不對,又趕緊補充道:“與死者交歡之人並非女子,他……他是下位者。”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卡丹國聖女忍不住掩嘴驚唿:“難道兇手是個色膽包天的登徒子,事後怕他告發,將他殺人滅口?”


    她這一說,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青灰色的縹緲鬼影。


    一個男人客死異鄉,臨死前還要被人奸汙,這也太過於淒慘了。


    可是那個對他下手的人又是誰呢?難道……


    腦洞大開的卡丹國聖女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此前跳得最歡的青喜。


    兩人同為青國使臣的隨從,住在一個院子裏,青喜有的是作案時間。他之前的所有言行莫不是賊喊捉賊,想要轉移注意力吧?


    卡丹國聖子與聖女心靈相通,見她目光一直看著青喜,便出聲問道:“你懷疑是他?”


    青喜神色一僵,趕緊為自己辯解:“你們看我做什麽!又不是我幹的!我一下午都在忙大人交給我的事情,哪有什麽工夫與青長生……那個!”


    卡丹國聖女直接問道:“你若沒有與人交歡,可敢脫下衣服讓太醫檢查?”


    這是最直接證明他清白的方法,但青喜卻臉色更白,雙手緊緊抓著衣領往後退了兩步。


    他這一行為越發增加他的可疑程度,池東川一個眼色下,侍衛們手握長刀,大步上前,唰的一聲便將他上身衣裳扯了下來。


    一道道剛結痂的抓痕遍布青喜的後背,略懂風月之事的人一看便知他經曆過什麽。


    卡丹國聖女嘲諷地鼓起掌:“好一出賊喊捉賊的大戲啊,我差點信了你的邪,鬧半天原來你才是那個殺人兇手。”


    “我沒!”青喜瘋狂搖頭,語氣暴躁又絕望,“我是與長生有過魚水之歡,但他不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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