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西川的風從來沒有停過。


    蕭墨曜緩緩睜開眼眸,遲鈍的望著月影般的床幔,一切陌生而虛幻。


    這是……哪裏……自己在哪裏……


    他全身虛汗淋漓,顫抖著伸出手,幹涸的喉嚨裏發出了微弱的兩個字“……阿珝……”


    洛慕沄仿佛就在麵前,但光影從指縫中流過,手心裏卻抓不住他的半點影子。


    蕭墨曜神情瞬間閃過一絲不達眼底的悲愴。


    一見主子醒來,秋楓喜出望外,立刻上前查看:“主上,您終於醒了!”


    蕭墨曜麵色如土,嘴唇泛白,這時他才感覺胸口傳來了一陣徹骨的疼痛,低頭一看,原是先前中箭的傷口被紗布緊緊包紮了起來。


    秋楓見他神思恍惚,一邊扶他坐起,一邊解釋道:“主上,您已經昏睡了兩日了。您的傷很深很重,原本已經結痂的地方那日因為打鬥又化膿潰爛了。昨日我已幫你處理了傷口,這些日子您必須臥床好好休息,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蕭墨曜看了眼秋楓,聲音虛浮無力:“……我們現在在哪……洛慕沄他在哪……”


    秋楓低著頭怯怯道:“我們現在已經到達西蜀綢城了。洛大人他……他還在西戎王手中……”


    一陣疼痛穿越心頭,蕭墨曜眼眶微紅,喉結微動,側過臉滿是怒意的凝視著秋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質問道:“你們沒有把他一起救出來?”


    秋楓眉頭微蹙,神色愧疚:“主上……當時的情況,我們實在沒有辦法……”


    蕭墨曜咬著牙,努力撐起身體,眼神赤紅,語氣裏滿是戾氣:“你們怎麽可以隻救我一人!”


    秋楓不知道如何解釋,隻得低頭認錯:“主上,是屬下無能!”。


    蕭墨曜合上眼簾,痛苦的仰著頭,深深倒吸了口涼氣:“如果洛慕沄出了半點意外,本王絕對不會輕饒你們!”


    秋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屬下的過錯,請主上責罰!”


    蕭墨曜搖了搖頭,傷口和心頭的痛一齊向他襲來。


    但他也很清楚,這事也不能全怪秋楓,若自己早點找到洛慕沄,並帶他離開那裏,是不是就不用深陷這樣的囹圄了?……


    他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心頭的愧疚委屈如洪水般湧來:“我現在就要迴去西戎皇宮,我不能讓洛慕沄獨自置於險境!”


    “主上!”秋楓立刻上前拉住他,焦急地解釋,“主上,現在西戎士兵到處在搜尋我們的行蹤,現在整個西戎就像鐵桶一樣,就靠區區幾人就好像飛蛾撲火,根本不可能攻入西戎皇宮!”


    蕭墨曜一把抓住了秋楓的衣領,聲音沙啞而絕望:“攻不進也要去!我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那裏!”


    秋楓望著蕭墨曜,他明白他此刻焦急的心情,但如今想要單槍匹馬救出洛慕沄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秋楓看著蕭墨曜,誠懇的規勸著:“主上,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沉得住氣。洛大人等著我們去救,但是怎麽救才是關鍵!”


    蕭墨曜瞥了眼秋楓,他麵色幽冷,但內心早已焦灼如焚。


    他還清清楚楚記得與洛慕沄分別前那些撕心裂肺的瞬間,一想到就那樣與洛慕沄分開,心痛的感覺讓他連唿吸都覺得困難。


    不過,秋楓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蕭墨曜自己也十分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應對,但是,愛人落入此等險境,叫他如何從容,怎麽冷靜?!


    他捏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此刻,他想要將整個西戎狠狠踩在腳底下!


    帶著這份極致的怒火,蕭墨曜的表情從焦慮變成了狠戾,他眼尾泛起微微的紅,黑色的冷眸裏氤氳著層層水光。


    沒有成功一起救出洛慕沄,這讓秋楓心裏也是覺得羞愧難當。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歉意,隻得低聲喃喃道:“主上,您放心,我們正在研究營救洛大人的計劃,一定會讓洛大人安全迴到大梁……”


    蕭墨曜冷眼瞧著他,聲音從齒縫中流出:“洛慕沄若救不迴,我們都沒資格迴去!”


    秋楓已經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主子的憤怒。


    如果西戎敢傷害洛慕沄分毫,蕭墨曜一定會讓整個西戎為之陪葬;但是,如果西戎王還留他一命,那今日便是洛慕沄與西戎公主的婚期。


    蕭墨曜強忍著內心極度的痛苦和不安,目光陰鷙狠戾的瞥向秋楓:“西川軍柏溪聞現在什麽情況?”


    “西川的形勢現在十分嚴峻。主上您和洛大人失蹤後,柏溪聞封鎖了所有消息,還把同行的使官全部囚禁了起來。我和靈犀在赤影的幫助下僥幸逃脫。目前來看,西川軍早就知道你們已被西戎抓獲,內部除了單犇外,應該還有不少人已經變節。”


    蕭墨曜漆黑的瞳孔中盡是壓抑的怒氣:“看來柏溪聞早做好了要將西蜀十二城拱手讓人的準備,而我們這次的和談不過隻是個形式而已!如今朝中無將才,西川這個窟窿怕是誰都填不上!”


    “先前靈犀已經讓赤影將消息送迴了汴都,尊上應該已經得到消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傳到陛下耳朵裏。”


    蕭墨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師父了解我們的境遇後一定會想辦法通知南楚,希望父王那邊會有什麽法子……”


    話音未落,靈犀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一見蕭墨曜醒來,他心裏的石頭也終於放下來了。


    蕭墨曜的命可是自家公子換來的,他若一命嗚唿,靈犀也沒法跟自家公子交代。


    “郡王您終於醒了,太好了!”


    蕭墨曜點了點頭:“這次多謝你和赤影相救!外邊現在有什麽動靜?”


    靈犀滿臉焦慮,皺著眉道:“西戎皇宮那邊風聲特別緊,公子的事情一點都打聽不到,但汴都那邊倒是傳來了好消息!”


    “什麽消息?”


    “聽聞陛下已任命陶子然為平西將軍,還賜了他尚方寶劍,明麵上是獎勵他跟著柏溪聞曆練,但背地裏似乎暗示他接手西川軍後要保護使臣和守護好邊境。”


    “什麽?……子然不是在忙活蕭璟庭的婚事嗎?怎麽會突然被派來接手西川軍了?”一抹擔憂之色立刻爬上蕭墨曜的眉頭,“如今的西川軍是一個燙手的山芋,陛下把這爛攤子丟給子然,明顯是讓他來西川背鍋的……”


    靈犀點頭應道:“這事確實讓人匪夷所思。對了,聽說楚宗主也跟著一起出發來西川了。”


    “師父也來了?”蕭墨曜眉頭一鬆,總算還是有一個好消息的,“如果師父能來,應該能幫到子然……現在我們攻入西戎皇宮,必須借助西川軍的力量,有師傅在,西川軍應該可以一用……隻是等子然和師父到達,起碼還得五到十日……”


    蕭墨曜低頭思考了片刻:“不行,太久了!”


    靈犀一聽蕭墨曜要去救自己公子,立刻上前請命:“郡王,我與赤影隨時待命!”


    蕭墨曜看了眼靈犀,他知道現在必須要集結一切力量才有可能反敗為勝:“目前赤影在西川有多少人?”


    赤影人數信息本是隻有洛慕沄才能掌握的高度機密,但如今自家公子與郡王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也沒什麽好隱瞞了。


    於是,靈犀緩口迴答道:“在西川的全部人手約兩百人,目前在綢城約有一百餘人。”


    蕭墨曜自言自語道:“區區百人就想攻下西戎皇宮怕是有些難度……”


    秋楓也附和著:“沒錯,整個西戎都加強了戒嚴,這點人怕是連西戎皇宮都靠近不了!”


    靈犀衝著秋楓撇了撇嘴,不滿意道:“你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帶著赤影衝進去!”


    秋楓瞥了他一眼,寒聲道:“想要攻下西戎皇宮,必須有一支隊伍可以引開西戎人的視線,然後另一支隊伍繞過西戎先鋒前往宮殿,區區一百人,完全不足以抵抗西戎皇宮周邊幾千兵力!”


    靈犀不服氣道:“赤影都是戰場下來的悍將,各個都能以一敵十,還怕對付不了那幫西戎蠻子?!”


    秋楓不想與他爭執,但還是得把現實擺出來:“西戎現在已經開始集結軍隊在兩國交界處,隨時都有可能對西川發起攻擊。一旦戰爭爆發,西川邊境必然全是西戎士兵,西戎皇宮更是固若金湯。這百來人衝鋒陷陣倒可以,想要救出洛大人實在沒那麽容易。”


    蕭墨曜思考了片刻,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點頭:“沒錯,這些人完全不夠!如果沒有充足的準備,過去怕都得去送死!”


    靈犀急得臉都漲紅了:“郡王,那現在該怎麽辦?”


    蕭墨曜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現在若是沒有強有力的後援,想要救出洛慕沄確實比登天還難。人是一定要救的,若真沒別的辦法,也隻能硬著頭皮闖一闖了!


    就在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口哨聲。


    那聲音三長兩短,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秋楓忽然反應過來:“五少爺?!”說著,他立刻跑到屋外,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也迴應著哨聲。


    蕭墨曜的眼睛猛然一睜,震驚不已:“五哥……他怎麽會從南楚來西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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