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的眉頭皺了皺,接著點頭,「姊姊說的是,我覺得好奇怪,為什麽她們進了宮嫁了舅舅就不許再出宮了呢?關在這宮裏實在會憋死人啊。」


    該怎麽和阿蠻解釋呢?


    其實,比起大雍,青唐的後妃還算好的,隻是難出宮而已,不是不許出宮,遇到家裏有節慶或者什麽重要的事,她們還是能迴家一趟,而且家人見麵也不像大雍那麽難,隻是,這些在已經習慣不受約束的青唐女子眼裏,仍然是太難過了。


    阿蠻也明白這問題沒人能解釋,於是換了個話題,「姊姊,阿娘和我說過想封你為公主,可是你拒絕了,如果你封了公主的話,青妃就不敢對你那麽不客氣了。」


    王璩把阿蠻的頭發往上攏一攏,輕聲道:「阿蠻,我和你是不一樣的。」


    又是這句話。


    阿蠻的眉頭皺得很緊,不禁歎氣,「姊姊,有什麽不一樣呢?你是不是還在想大雍的那些事情?可是那些都是往事了,阿娘常說,人不該被困在往事裏,有些該忘的就要忘記,不然就不快活了。」


    有些事可以忘;但有些事,永遠都不能忘。


    王璩看著她笑道:「阿蠻,等到那些事都該被忘掉的那一天,我就答應做青唐公主,你說好不好?」


    阿蠻臉上的笑是真心實意的,「好啊,到時候,我就帶你去草原上,姊姊,你不知道草原有多美。」


    從燕京出發往東,快馬走上三天三夜就是一片幾乎望不到邊際的大草原,青唐人就是從那裏開始繁衍的,走到草原的邊緣就是連綿不斷的高山,翻過高山就到了東陽,阿連懷德就是在那裏追擊東陽王。


    不知道舅舅現在怎麽樣了?


    德安知道舅舅的情形,但那是軍報,一般人接觸不到,她也隻有猜測了。


    「阿蠻,沒想到你還住在宮裏,難道你家裏的房子還沒修好?」


    不用想也知道這聲音是曼陀羅的,循聲望去,她今日脫下了原本的大紅衣衫,身上的藍色外衫下穿著白裙子,首飾簡潔,倒是少了幾分刁蠻、多了幾分淡雅,不過說話的語氣還是一樣不好。


    她身邊的朝魯一臉驚喜地看著阿蠻,「阿蠻,我還想著要怎麽見你一麵,沒想到在這兒就見到了。」


    曼陀羅聽到哥哥又這樣說,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開口道:「哥哥,你怎麽還是這樣,世上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


    朝魯摸了摸頭道:「可是,世上隻有一個阿蠻啊。」


    曼陀羅本就不擅於表達,這時又無法反駁這句話,除了重重哼了一聲、扭頭不看阿蠻,什麽都不能做。


    這個朝魯,除了憨了點好像也還不錯,王璩暗暗想著,她看向阿蠻,看來,阿蠻其實也不是太討厭朝魯,雖然口口聲聲這樣說,可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難免有些口是心非。


    王璩並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露出笑容,滿眼都是阿蠻的朝魯也沒有發現,但是,這樣的笑容落在曼陀羅眼裏卻更激起她的憤怒。幾次進宮都能聽到皇後和妃子們稱讚王璩的美貌和品行,讚歎著隻有大雍才能養出這麽優雅端莊的女子。


    就算自知別的勝不過阿蠻,但是曼陀羅知道自己的相貌強過阿蠻,沒想到突然來了這麽一個比自己大上幾歲的王璩,輕而易舉就蓋過自己的容貌,這讓自負的曼陀羅忍不下這口氣。


    王璩的笑容越是美麗就越是刺她的眼,她揚起手裏的鞭子,口氣十分冷硬,「王姑娘,姑姑常常稱讚你又美又能幹,那我們就來比試,看你有多能幹。」


    這個曼陀羅不是一直在找阿蠻的麻煩嗎,怎麽她的注意力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來?


    王璩疑惑地看去,曼陀羅得不到迴答,不禁得意了起來,「看來,你們大雍人就是軟弱,不敢接下我的挑戰,大雍女子除了美麗柔弱就一無是處。」


    阿蠻也忍不住了,往前一步就站到曼陀羅身前道:「曼陀羅,你別太過分了,我姊姊什麽都會,才不是一無是處。」


    曼陀羅斜眼看著她道:「是嗎?大雍那些官家女子一個個都是嬌生慣養的,連針都拿不起來,不像我們青唐女子能騎馬能做飯。」


    這話堵住了阿蠻,大雍的富戶女子都有丫鬟婆子伺候,連喝水都要人倒,初見王璩的時候,她身邊也有婆子丫鬟簇擁著。


    曼陀羅這下子更得意了,正準備繼續講下去,王璩卻輕聲開口道:「曼陀羅,你錯了,婦有四德,德容言功,況且女子主中饋,什麽都不會的女子是不能嫁人的。」


    曼陀羅還真的沒聽到這樣的事,一直以來,大雍女子就是嬌滴滴的,什麽都不會,特別是那些王公貴族的女子,什麽都要人服侍,閑來時就是耍耍心計鬥鬥嘴,沒想到王璩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向來不認輸,頭高高揚起就道:「是嗎?那你說,你都會些什麽?」


    王璩舉起一隻手開始數了起來,「琴棋書畫這些就不提了,這是大雍世家女子都該學的,俗事比如算帳管家、做飯針線、交際應酬,樣樣都要學、人人都要通,除此之外,我常年身子不好,就多學了一樣醫術,雖算不上什麽名醫,但還是能處理小病小痛的。」


    她說的這些,一隻手根本數不完,曼陀羅咬一下唇,倔強開口道:「口說無憑,做飯也不是什麽難事,針線的話,你們大雍女子素來空閑,自然比我們做得好,那麽,就問問你的醫術吧。」


    王璩的眉輕輕一攏,接著就笑了,「可以。」說完也不管曼陀羅開不開口就直接道:「當歸活血、人參補氣、紅娘子通瘀破積、徐長卿祛風化濕……」


    她一口氣說了數十個常用藥和功效才停下看著曼陀羅道:「怎麽樣,我說的對不對?」


    曼陀羅已經被她說的這番話弄得暈頭轉向,張大著嘴巴不曉得該說什麽,朝魯見狀連忙打圓場道:「曼陀羅,我們走,姑姑還等著我們。」


    曼陀羅甩掉他的手,一臉的不服氣,「這些是你會的,你自然都明白,我要和你比我會的,我們去比騎馬,看你能不能跑得過我。」


    這人怎麽得寸進尺?


    王璩的眉微微攏起,阿蠻開口道:「曼陀羅,剛才是你自己要問的,現在你反倒怪姊姊了,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啊?」


    曼陀羅沒想到阿蠻會這樣反問,臉頓時紅了。


    朝魯又來拉她,「曼陀羅,我們進去,不能讓姑姑久等。」


    她又甩掉他的手,「不行,我偏要和她比。」


    阿蠻頓時瞪大眼,「曼陀羅,你還是這樣討厭,騎馬比不過我、醫術比不過我姊姊,你還想幹什麽?」


    曼陀羅正打算再說,有名女官走了上來,依次向他們行禮後才道:「皇後娘娘已經在殿中等了許久,還請快些進去。」


    這下總算解了朝魯的圍,他拉著妹妹就要走,不料曼陀羅又要甩開他的手,但甩了幾次卻沒甩掉,更加不高興了,「哥哥,姑姑又不是沒等過我們,讓她多等一會兒又不會怎麽樣。」


    朝魯皺起眉,引路的女官停下腳步道:「皇後娘娘已為天下之母,您雖然是娘娘的侄女,也要遵守宮規,豈能讓娘娘等候?」


    見女官一下子變得嚴肅,曼陀羅滿臉漲紅,習慣性就要拿出鞭子,朝魯攔住她的手,低聲阻止她,她這才忍住,把手裏的鞭子收了起來,十分不高興地道:「本來我們大家活得好好的,幹麽非要學那些狡詐的中原人搞什麽規矩,煩死了。」


    女官卻伸出手,「按著宮規,見娘娘時不能身帶利器,還請把鞭子交出來。」


    曼陀羅幾乎要發狂了,朝魯扯著她的袖子讓她把鞭子拿出來,她推了他一把就往皇後宮殿跑去,「我去找姑姑做主。」


    朝魯搖了搖頭,跟著女官往皇後宮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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