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波平靜地注視她在自己麵前耍伎倆,沒有退避,更沒有慌亂。


    女孩的臉幾乎要貼到他臉上時,忽然繃不住笑了出來,「我聽到你心跳聲了,咚咚的跳得好快!」


    鍾波哂笑,「胡說。」


    她忽然不笑了,緊盯他的眼睛,「你能送我迴家嗎?」


    他們站在路邊攔車,女孩從高凳上爬下來時腳步就不穩當,鍾波是一路扶著她出來的,這會兒她索性把整個身子都靠在他懷裏了,這親昵的舉動讓鍾波有點不自在,但酒精發揮了應有的作用,他渾身發熱,隱約覺得今晚也許會發生點兒什麽。


    上了車,兩人並肩坐在後座,鍾波想藉機跟她保持距離,但女孩勾住他的脖子不撒手,幾乎要融化在他懷裏,他硬不起心腸來推開她。


    她的臉紅得更厲害了,眼眸半睜半閉,鍾波偶然瞥了一眼便不好意思再瞧,這女孩天生有種介於稚氣和成熟之間的蠱惑力。


    她的嘴巴湊在他耳朵邊,低語,「你一個人住嗎?」


    鍾波的心重重一跳,他明白她問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麽。預想得到證實,他猶豫起來,該說實話還是直接拒絕?


    他知道她今天不開心,自己不該乘人之危,但女孩輕吹在他脖子裏的唿吸攪得他從心裏熱起來,久未有過的感覺,讓他生出一股蠻荒的狠勁。


    管它呢!


    他能感覺女孩近在咫尺的眼眸似乎在觀察自己,他低低「嗯」了一聲,心裏有點亂亂的。


    好一會兒,女孩沒吭聲,就在鍾波以為剛才是自己誤解了時,她忽然又開口,「我改主意了……你……帶我去你家吧。」


    自從兩年前與前妻離婚後,鍾波沒再碰過女人,離婚那會兒,是他最失意彷徨的時候,除了心情沮喪外,仿佛連其他功能都一起泯滅了。


    但今晚不同,他能感覺到從自己體內不斷迸發出來的熱情,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此時的他,跟平日裏四平八穩的自己仿佛隔了一層紗,他在紗的這一麵擺脫掉以往的陰鬱晦氣,終於得以暢快淋漓一把,如同洗了個熱水澡。


    事後他才想明白,也許是因為女孩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正如他對她也一無所知一樣,他們不必在彼此麵前遮遮掩掩,隻需以最原始最真實的麵目相對:男人和女人。


    淩晨兩點,鍾波精疲力盡地仰躺在床上,女孩枕著他胸口,手指緩緩遊走在他肩胛處。


    「真奇怪,」女孩開口說,「雖然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但對你的感覺還不賴。」


    「為什麽這麽說?」鍾波懶散地問,手掌輕撫她橫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她的皮膚又細又滑。


    「你這人膽子是小了點兒,不過應該是個好人。」她微仰起頭,沒等看清他臉上的表情頭就又垂了下來。


    鍾波失笑,笑容中夾纏一絲苦澀。


    「我不知道你對好人的定義是什麽。」他幽幽地說,「我現在的狀態差到不能再差。」


    她沒有說話,有時沉默是比提問更好的催化劑。


    他頓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我有個兒子,但他不在我身邊……兩年前,因為我的關係,他……殘廢了。」


    他能感覺擁在懷裏的身體微震了一下,肩胛處的手指也變得輕柔起來。


    女孩撐起身子,什麽也沒問,俯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柔聲說:「別擔心,他會好起來的。」


    鍾波對這輕飄飄的安慰隻能苦笑,但還是覺得心情平靜了不少,這驕慢女孩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舉止讓他心動,還有她不加盤問的態度,讓他覺得輕鬆自在。


    他們都感到了疲累,相擁著沉沉睡去,親密得好似一對已在一起多年的情侶。


    陷入睡眠前的那一刻,鍾波也覺得奇怪,這是離婚後他第一次帶女孩迴家,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居然一點警惕性都沒有,還能安安穩穩地睡著。


    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醒。


    手機擱在床頭櫃上,鍾波探手就能夠著,電話是袁國江打來的。他天生大嗓門,說話象咆哮,「鍾波,你在哪兒?」


    「家裏。」鍾波吃力地轉頭瞥了眼鬧鍾,快十一點了。


    「今天上頭來人,局裏都快忙翻天了!媽的到這會兒才來得及喘氣喝口水——哦,我找你是想告訴你,昨天上午你報過來的案子,受害人身份已經確認,他家人現在都在醫院。」


    昨天早上六點半,鍾波像往常一樣跑步去派出所上班,在門口被一個拾荒老人攔住,老人結結巴巴告訴他,東南段鐵軌旁的樹林裏有個被打得不像樣的男人,很可能還活著。


    值班同事在吃早點,鍾波來不及等他們,帶上老人直奔現場。


    鍾波很快找到受傷男子,乍看已沒有生命跡象,他拿手指在其鼻息間察探了好一會兒,才敢相信他一息尚存,即刻送往醫院。


    男子的確還活著,但始終昏迷不醒。


    袁國江在電話裏告訴他,受害人名叫嶽原,周五晚上和朋友聚會後,在迴家的路上莫名失蹤,朋友到處找不到他人,隻在市區一個酒吧門前找到了他的車。


    朋友在子夜時分報案,但因失蹤未滿24小時未予受理,直到昨天晚上,嶽原依然音訊皆無。經排查核實後,於今天上午才確認下落。


    「他兩個朋友先到醫院認人,光看臉,根本認不出來,隻能憑衣著判斷。身上財物證件統統沒了,不然咱們還能早點兒確認。他母親沒多久也趕往醫院,隻看了一眼就昏死過去,挺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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