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輕盈如風的少年從樹上一躍而下,身手敏捷利落,笑意盈盈打招唿。


    “好久不見。”


    他棕發藍眸,略帶嬰兒肥的臉頰富有少年銳氣,小辮子編好紮成一個馬尾塞進兜帽裏,穿著便於隱匿的幹練服飾,綁帶纏到整個掌心處,黑色靴子長至小腿,從打扮上像是個自由傭兵。


    “……”少年皺了皺眉,把手上沾到的水珠甩開,頭也不抬漠然道,“你跟著我做什麽?”


    波光粼粼的湖麵反光映襯著他蒼白的臉,衝淡了那份柔弱感,更多的是無法直視逼人的冷豔和森然。


    可那棕發少年半點不懼。


    他挑了下眉,天藍色的眼睛彎起,比瀲灩的湖水還撩人心弦,“因為我也無處可去啊。”


    剿滅了怪物巢穴,暫時找不到地方待。


    解決完通緝令,可是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


    傲然輕哼,“a級任務也就那樣。被吹得天花亂墜的s級怪物防守居所,也不過如此。”


    他優秀的身手完全足夠大搖大擺來去自如,笨蛋怪物沒進化腦子,壓根逮不住……


    “你出來玩,怎麽還是不開心?小小年紀就苦大仇深……”


    “……”輕輕一瞥,聒噪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吧。畢竟我們也算對過暗號的朋友了……等等,”奈布清晰的思路卡殼一瞬,有些詫異,“我還沒說完我的名號呢,你怎麽知道是我?……奇怪……”


    少年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麽鮮活的人類了,覺得有些吵鬧的煙火氣。


    但冷漠的天性讓他打斷了奈布的思考,“所以,你是來做什麽的?”


    “來找你。”奈布理直氣壯。


    “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就是以後和我一起走?”


    少年愣了一下。


    半晌,才低聲迴道,“別靠近我……會有不好的事情。”


    那些未盡之言,沉重而壓抑,仿佛撕開的皮肉攤在跟前的血腥感。


    “我不怕。”


    奈布從腿側抽出軍刀,隨手比劃了兩下招式,又酷又拽。


    他雙手環胸,背靠槐樹,藍色眼眸綴滿笑意,揚起下巴的帥氣模樣灑脫又輕狂,“我很強,可以保護你。”


    其實他知道這個家夥強的可怕,隻不過必須給自己臉上貼點金。


    這是雇傭兵必備的臉麵。


    “我很無趣。”


    奈布麵不改色,“我話多,你忍一下。”


    為了蹭到長期鐵飯碗,偽裝性格也不是不可以。


    “我沒有目的地。”


    “那我跟著你,建立一個新基地。”


    “……”


    奈布歪了歪頭,“就這些?還有別的嗎?”


    比如,入教前宣個誓唱段祭祀詞,殺些有頭有臉的垃圾人類貴族或者邪惡大魔卡人頭什麽的……


    盡管他被權力傾軋的前東家迫害到已經脫離,不可否認,還是有徽章製度的傭兵聯盟更加正規。


    “……”


    少年沉默。


    因為他聽到自己死氣沉沉的那團血肉活躍的顫抖聲音——咚咚。


    心跳加速。


    “好吧,我坦白。”


    奈布聳肩,“之前出趟任務搞了大動靜,導致你遭受無妄之災牽連……我過意不去,想補償你,卻不了了之。”


    摘下幾串槐花,嚐了嚐。


    幾乎是下意識遞過去,“來點嗎?清香甘甜。”


    見少年迴望過來,他難得有幾分羞赧,抿唇,微微偏頭,“咳,我沒錢吃飯了。於是先迴聯盟提交另外一個a級任務拿賞金,但正好碰到內部爭權奪利……就把你給忘了。”


    “我甩掉追殺的同行後,想起來找了你很久,才在那座囚籠找著你了——雖然我很厲害,但是那個鬼地方是真的難以潛入。”


    奈布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有兩次我終於靠近了關著你的地方,蹲在樹上想吸引你的注意來著——是學的黃鸝鳥叫聲。像這樣——”


    邊說著,來了一段。


    鳥叫聲……


    奈布愣愣看著,一路冰冷死寂從來不笑的白發少年,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


    那一瞬間,像在照鏡子——但又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仿佛一樹花開,冰雪消融,初陽落入汩汩而流的溪水。被風霜雨雪壓抑許久的花,終於在晨光熹微煙雨蒙蒙中綻放。


    少年笑意加深,蒼白的臉色映襯得有些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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