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中學站。


    剛一前一後下去,搭載的靈車便馬不停蹄沒入黑暗。


    濃烈的怪異感湧上心頭,薩貝達望向它駛去的方向,腦中閃過一幀幀片段細節。


    每個站點的停靠時間不一樣……


    意思是,這裏的怪物很強?


    兜裏的鬼孩坐不住了。


    它有些焦慮不安,連拽了好幾下薩貝達的衣角,扁著嘴巴,“我們走嘛,走呀……這裏不好玩。”


    薩貝達輕輕把鬼孩塞迴去,無動於衷邁步,“我要進去。”


    高風險常常伴隨著高收益。


    而且……他的活動時間不多了。


    這次意外去了趟奈布被怪物盤踞的精神空間,受到深淵的影響汙染加倍,脖頸的東西已經徹底長了出來,隻不過他借衣物遮蓋住,暫時未暴露而已。


    “反正不要進去,”薑皮耶欲言又止,“……這裏真的、真的不好玩。”


    它強調了兩次“真的”,又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


    薩貝達沒理。


    “……”薑皮耶賭氣地卡在口袋頂端的位置,繃著臉,揣手手,“哼,那我隻有把你埋近點好了。”


    ——作為“旅行者”投放一次就能擁有新生“父親”或“母親”的鬼孩,它的思親挖墳第一名操作,理論上永遠走在怪談殺戮麵前。


    真晦氣,爺還沒入土。


    老父親薩貝達木著臉,把便宜大孝子的小腦袋瓜摁得更下去。


    伊索戴上了嶄新的白口罩,提出道具欄裏常用於斂容的化妝箱,心情好給薩貝達解釋,“它沒說錯,這裏是由屍體堆砌而成的象牙塔。”


    麵罩下,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淡弧度,瘮人而病態。


    校園靈異……多好處理的類型。


    畢竟,他的首次人生推演副本,可跟裏麵那群霸淩的渣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唔,積分大本營。”薩貝達了然,簡單粗暴得出結論。


    他眯著眼睛,似乎笑了一下的冷銳,點出直覺危險的地方:“樓梯,天台,教室,花壇……”


    引得入殮側目。


    傭兵似乎對於人性“惡”的溫床的了解程度,和那位推演者驚人的一致。


    “他們在哪?”“定位給的四樓,沒樓梯。”


    聽出言外之意是硬上,伊索便也沒再問下去。


    刷食屍鬼改變了他對傭兵原本的看法,單挑五階巔峰實力的懺悔者更是重新改變認知。


    好像……對方生來骨子裏就流淌著不羈的自由。


    一個純粹熱烈的靈魂,追求血腥和刺激,在刀尖上戰栗著也要翩翩起舞。


    可惜了……


    伊索忽視掉那種莫名的感覺,沉默下來。


    薩貝達是沒有鑰匙就要創造門路的霸道性子,“殺了守關boss就有了。”


    伊索不置可否。


    目光落在校門口廣播處陳舊的大鈴鐺上,眼眸深處,宛若沉著一片暗得暈染不開的墨色。


    他的通靈天賦看到的,遠遠多於傭兵想象的怪物。


    天台,廣播,樓梯……都有小鬼。


    校園裏頹敗腐朽的一切故事,在他麵前幾乎透明。


    “怪談窩。”伊索輕飄飄道破本質,對陷入其中的隊友毫無同理心,“賣了吧。”


    這樣濃鬱的鬼場,他們會入境,被怨鬼附體去重複一遍又一遍的死亡,直到同化,崩壞後徹底異化為怪物,死出副本。


    薩貝達頷首,表示知曉。


    但從來明知故犯。


    檢查好武器道具後,繼續腳下不停往前走。


    “來都來了,撈一下。”


    跟厭世屬性的入殮不一樣,薩貝達看的很開——


    在莊園裏,他賣過菜比偵探玩家好幾打,舉報跑路英姿的信封加起來可以圍繞莊園一圈,堪稱賣出了爐火純青的心得的救人位老油條。


    他堅信對局明朗,無論順風還是逆境;更是堅信自己的感知判斷。


    有的人可以賣,但沒必要,能搶救一下最好。


    一團黑色影子蔓延著,悄無聲息貼近二人。


    錯位時空而已,伊索蹙了下眉,冷著臉沒理會;薩貝達卻是瞬間,就看到空地出現一個教室方向的小少年朝他們的方向狂奔,被校門攔住,木然跌坐在地。


    他神經質地摳挖著不存在的“校門”,臉頰蜿蜒而下的大片血跡,淒涼而絕望。


    忽然,朝薩貝達準確無誤地露出討好的笑,碧綠的眼睛流下晶瑩的淚水,“救救我,好朋友……”


    與此同時,耳邊突兀地傳來叮呤呤的歡快鈴聲,將壓抑空曠的封閉校園顯得更加詭異。


    鬼孩說著不管作死的父親,還是糾結著掙脫束縛,爬到薩貝達肩膀,拽兜帽帶子示意抬頭。


    薩貝達一怔,眼前哪裏還有什麽求救的少年?


    除了頸側發熱的餘溫。


    他無暇顧及,跟著薑皮耶的指示,果然發現校園天台頂上出現了模糊的灰影。


    “看,我的朋友。”


    薩貝達眼神很好,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個影子朋友跨越欄杆,直直站在毫無防範措施的天台邊緣。


    遙遙向下方看了一眼,然後——


    “砰——!!!”


    直直墜落,粉身碎骨。


    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眼前炸開,猶如一朵極速凋零的花。


    鬼怪雖然看不見,但並不妨礙它聽著樂。


    向家長炫耀玩具的熊孩子似的,興奮地拍手炫耀他的朋友,“哈哈,他最喜歡跳高啦!”


    “……”


    什麽跳高,明明你的朋友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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