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並未失去意識,隻是強勁的橫風席卷了亂墳崗,許許多多的雜物被卷入風中,我能夠感覺到那些久遠的墓碑拔地而起,伴著無數的石子,碎屑,不斷地和我的身體交錯,碰撞。身體飛離地麵的一刹那,我甚至看見了張老八的墓穴被暴風掀開,然而令我驚異萬分的是,糜爛的棺材板被吹開之際,裏麵竟沒有任何屍骨――那居然是一座空墳!


    幾秒鍾過後,我的身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肩膀刹那間傳來一陣裂開似的疼痛。我忍不住大喊大叫,風速太快,我已經睜不開眼睛,僅剩下耳朵還能夠聽見周圍的動靜,那一股巨大的嘈雜之聲差點兒讓我耳聾。風聲唿嘯之間,我漸漸失去了意識,肩膀的疼痛讓我喘不過氣,我壓根兒沒辦法挪動手腳,身體繼續風馳電掣般迅猛飛旋著。


    我無從知曉那一股旋風把我帶到了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它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我隻記得當自己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周身的疼痛馬上令我痛不欲生,就好像身體被重機槍掃射了一遍,到處是深不見底的子彈窟窿。


    我足足在地上仰躺了十來分鍾,目光僅僅看得見天空中湛藍湛藍的雲朵,直到身體的劇烈疼痛稍稍得到緩解,我這才嚐試著動了一動,然後又費了半個鍾頭,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最後一次才咬牙強忍著鑽心的疼痛,終於掙紮著站了起來。


    四周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遠處是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竟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清幽山穀。這兒絕對是一片無人涉足的原始森林,因為就我目力所及,壓根兒看不見一塊耕地。


    這個時候,我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令人心醉的溪流聲,我循聲而望,隻見一片片繁茂異常的灌木緊緊挨著,根本看不見任何水流。但是那聲音卻是如此清晰可辨,令人心生向往。眼下,我正是口幹舌燥,又急需要用幹淨的水清洗一下遍體的傷口,於是毫不遲疑,便邁開步子,慢慢地穿過灌木。


    每走一步,身體的疼痛便要加重一分,我不時地瞥著周身的傷口,隻看見自己鮮血淋淋的身體,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了。衣服更是被刮得破破爛爛,密密麻麻的小布條隨著我身體的移動憑空晃蕩著,我現在的形象,更像是一個另類的流浪歌手。


    老天爺好像故意跟我作對似的,本來帶著滿身傷痛已經是舉步維艱了,可是這些灌木之間竟然生長著許多要命的荊棘,這地方又從來沒有人涉足,我便成了一個手無寸鐵的開荒者,腳下每每挪動,那些鋒利的倒刺便會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紮入我的皮膚,那種感覺,簡直堪比滿清十大酷刑!


    苦不堪言地走了二十多米,視線豁然開朗起來,隻見前方大概十幾米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些散亂的石塊,我估摸著那應該就是山澗溪流,因為深山裏的河道總是布滿了碎石,而且,那一陣“叮叮咚咚”的流水聲正在漸漸增大。


    果然不出所料,當我終於走完餘下的路程,一條自上而下,蜿蜒流淌的清幽小溪已經出現在我的麵前。這條僅有兩三米寬的溪流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中,如果不是聽見它的聲響,就很難發現這一條難得的“甘露之泉”。


    我把殘破的衣服褪去,開始小心地清洗傷口,令我感到吃驚的是,這溪水居然帶有暖暖的溫度,怪不得湍急的水流上方縈繞著一層白霧呢!我想這山泉的源頭大概在某個火山口附近,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溫泉”。


    如此算來,我已經遠遠離開了龍亭鎮,因為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聽聞龍亭鎮附近分布有溫泉呢。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在我經曆了慘痛的生死時速之後,居然給我帶來了一個溫泉!當我把周身擦洗幹淨,一股久違的舒服感立即遍布全身,更為意外的是,就在溪流邊上的碎石中,居然生長著一種能夠治療外傷的草藥!這難道是老天爺給我開的一個玩笑?


    師父他老人家是個用藥高手,我長這麽大,基本上沒有去過醫院,但凡生病,師父總是能夠利用他的中草藥把我治愈。以至於我久病成醫,耳濡目染,基本上能夠識別出大多數草藥的用途。


    我趕緊跨過去,信手摘了一大把草藥,然後就近撿了一塊石頭,把藥草搗碎,開始細心地塗抹身上的傷口。我甚至哼起了小曲兒,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我正在享受著藥草的汁液融入傷口的快感,卻突然從灌木深處傳來一陣響動,我渾身一顫,心想不會是嗜血的野獸吧?畢竟這種渺無人煙的深山裏,什麽奇珍異獸都有可能存在的。


    我聽見那一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並且聽起來不像是一隻動物,我想真要是狼群之類的猛獸,我恐怕隻有被它們撕碎的份兒了。


    我趕緊跨過溪流,匆忙中也不知道朝哪兒逃跑,下意識地躲到了一塊巨石後麵,由於好奇,我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腦袋,窺視著小溪對麵的動靜。


    過了幾分鍾,突然從灌木叢中緩緩走出一個藍色身影,我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了,居然是一個人!


    緊接著,藍色身影的背後又走出了一個人,見他們徑直朝我走過來,由於霧氣朦朧,待他們直走到小溪旁邊,我方才看清楚他們的麵目,不覺得又是一驚!


    隻見穿藍色衣服的那個家夥黃頭發,藍眼睛,個子高高大大,顴骨突出,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明顯是一個外國佬!


    另一個滿頭白發,棕色的眼睛,佝僂著背,塌鼻子,應該是一個中國人。


    他們都背著碩大的旅行包,麵目中透出兇狠,背包的底部甚至挨著他們的腰際,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著些什麽。


    “傑克!該死的,趕快喂飽你那幹涸的喉嚨,別忘了,咱們還要迴去交差呢!”


    那個白頭發的老家夥用普通話催促起來。


    我本以為那個外國佬會講英語,豈料到他居然說出了一口流利的中文:“不要慌,中國佬,8顆血淋淋的心髒一定會令主人欣喜若狂!我想其他的成員一定沒有我們的收獲大!”


    聽完外國佬的話,我禁不住心中一顫,暗忖道:狗日的,原來他們就是搞器官買賣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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