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的木門仍然緊鎖著,我分明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嘿嘿”的怪笑聲,那是我第二次聞見這種奇怪而尖銳的冷笑,也許是身體內酒精的作用,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恐懼,而是勇敢地貼住門縫,開始睜著眼睛往裏邊窺探。盡管如此,當我真正貼住門縫的時候,心裏麵還是“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抑或是四周的靜謐和黑暗感染了我,一絲絲害怕的情緒突然襲擊了我。


    小屋裏一片黑漆,一開始,我什麽也看不見,我在心裏暗罵了聲“有什麽大不了的”,剛想縮迴腦袋,那一陣陰冷的笑聲卻突然貼住了我的耳朵,我一驚,大叫了一聲,跟著又忽然聽見了一陣的腳步聲從門背後傳來!我的精神陷入了極度的緊張之中,生怕一張怪臉猛地貼住我的視線,但是強烈的好奇心又攫住了我,讓我貼住門縫的腦袋久久不想移開。我隻感覺到血管裏的液體刹時間沸騰起來,我不斷地提醒自己,我喝了那麽多酒,不應該覺得恐懼的。然而這個時候,猛然從背後的黑暗中伸出一隻手,一下子拍住了我的肩膀!


    “啊――”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門裏麵的那聲音戛然而止,我下意識地迴過頭去,卻看見了一張模模糊糊的臉居然貼了上來!甚至他的鼻子已經挨住了我的鼻子!


    “我不是跟你講了嘛!叫你不要到閣樓上來!”


    師父大聲地嗬斥道,他唾沫橫飛的吼叫甚至讓我感到一陣“細雨”射在我的臉上,他與我貼得太近了,以至於我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嚇得倒退了一步,頹然跌倒在地上。我這才看清楚,昏暗中師父的身影在那兒搖晃著。


    “師――師父!你怎麽迴來了?”


    我驚魂未定地叫道,本來已經被門裏麵奇怪的聲響嚇得六神無主了,師父他老人家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又鬼使神差地拍了我一下,俗話說人嚇人,嚇死人,我總算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我那顆激動澎湃的心差點兒從喉嚨裏跳出來!


    “去!迴去睡覺去!”


    師父陰沉地吼了一句,同時伸出一隻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那股沉重的力道甚至讓我有點兒吃不消,捏得我手臂差點兒骨折,我像一隻剛出蛋殼的小雞似的,被師父提著,連滾帶爬從樓梯走了下來。我想師父難道是瘋了嗎?怎麽脾氣變得如此暴躁?以前可從來沒有對我這麽粗暴過的?


    想到這兒,我心裏的委屈頓時從身體四麵八方噴射出來,可是仍然強忍著,不敢發飆――誰叫他是師父,我是徒弟呢?唉――也許師父他老人家到了更年期,脾氣都會暴躁的,我應當理解才是。


    我迴到自己的房間裏,打開了一盞床頭燈,把袖子捋了捋,一看自己的手臂,頓時吃了一驚――隻見上麵一大片淤血,呈現出一種恐怖的暗紫色,這時候才覺得師父做得有點兒過分了,我想剛才他那一捏,起碼用了6層功力!想到這兒,又開始覺得有點後怕,師父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他方才使出10層功力,我想我的手臂恐怕要被他捏成了冰激淩。


    我一邊嘀咕抱怨著,一邊從抽屜裏取出一瓶用毒蛇和蜈蚣混合草藥泡製了多年的藥酒,這種藥酒雖然帶有毒性,不可口服,卻是治療跌打損傷的奇藥,我剛用藥酒柔了幾分鍾,便感到皮肉裏一陣冰涼,有點兒像花露水灑在了皮肉裏麵一樣,甚是舒服。同時,那一陣劇烈的疼痛也逐漸減輕了。我終於籲了口氣,呆呆地坐在床上,出神的望著藥酒瓶裏麵那隻碩大無朋的蜈蚣,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想著想著,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一股沉沉的倦意頓時侵襲而來,我突然感覺到渾身酥麻,身子順勢一倒,便窩在了厚厚的棉被上,陷入一種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見我的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打開了,一陣的腳步聲慢慢地靠近我,我睜開了眼睛,卻猛地看見居然是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怎麽搞得,他居然弄得一臉血淋淋的,張開血盆大口就朝我猛撲而來!我嚇得大叫一聲,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師父一把掐住了脖子,刹時間,我就感到了喉嚨根本喘不過氣兒來,一陣窒息把我狠狠攫住,我胡亂地甩手踢腳,師父卻重重地壓在我的身上,任我怎麽努力掙紮,始終不得解脫!


    “師弟!師弟!快醒醒!”


    這個時候,我突然被人搖醒,睜眼一看,師兄居然進到了我的房間裏,已經把刺眼的電燈給打開了。原來師父偷襲我隻不過是南柯一夢,真是奇怪,我怎麽會作這種匪夷所思的夢呢?


    “怎麽了?”


    我看見師兄神情嚴肅,又瞥見了外麵漆黑一片,心想天還沒亮呢,師兄怎麽搞得,難道有什麽麻煩了?我下意識地瞥了眼牆上的掛鍾,看著銀色指針隻不過停留在淩晨一點的位置,我僅僅睡了一個小時而已!


    “快,出去再說!”


    師兄慌忙催促著我,一臉焦灼的神情,比死了老婆還慘的樣子。我想師兄一向以冷靜而聞名天下,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居然讓他如此心神不寧,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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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師兄催促得這麽急切,我也不好多問,當下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一件破破爛爛的軍綠色棉襖,便跟著師兄出了門去。剛出房間,便被走廊裏一陣穿堂風吹得口水都結了冰,當下正是寒冬臘月,時間又是淩晨時分,那種刺骨的冰涼,不是人類自作聰明隨便一件爛棉襖就能夠抵擋得了的。我強忍著胸中的不滿,跟著師兄匆匆忙忙下了樓去,不到半分鍾時間,我們已經來到了黑黢黢的大街上。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我想如果真是出了大事,怎麽不叫上師父他老人家,於是忙問道:


    “怎麽沒叫師父?”


    “叫了,他不肯去,還把我臭罵了一頓!”


    說起師父,師兄顯然憤憤不平。我之前已經領教了師父的暴躁,趕緊安慰了師兄幾句,說師父他老人家到了更年期,脾氣暴躁也是情有可原,師兄半信半疑地問我是這樣嗎,我說當然是,肯定的。


    師兄走得非常快,甚至一路小跑,我緊跟著他,也顧不上再提問,手裏緊緊握住手電筒,師兄在前麵一路狂奔,比生孩子的孕婦還要急切萬分。我看著他穿過市場,又繞過政府大樓,然後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走了大半個小時,我一看地形,覺得不對,急忙啟動飛毛腿,追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把師兄攔了下來。


    “別擋著我呀!”


    師兄焦急地說道。


    我沒有理會他,開口便問:“這不是去亂墳崗的小路嗎?三更半夜的,你去那兒做什麽?”


    “唉――”師兄沒有辦法,在原地唉聲歎氣了一番,跟著又摸出一包煙,遞給我一根,我倆把煙點燃,噴雲吐霧,一根煙的功夫,師兄已經被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我當即沒有二話,甚至比師兄跑得更快了!


    原來出事兒的人是馬隊長,他迴到家裏的時候,發現自己年僅六歲的兒子竟然不見了,警局裏找了個遍,卻不見任何蹤影,最後竟然在客廳裏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封短信,上麵寫著“亂墳崗”三個字,馬隊長一時間急得跟什麽似的,家裏就那一根獨苗,老婆死得早,父子倆相依為命,要是小東西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大東西也活不了!


    臨走時,見師兄還在店裏收拾,僅僅跟師兄吼了幾聲,便飛也似的竄進了厚厚的夜色裏。師兄為了安全起見,覺得應該多叫些人手,於是便馬不停蹄地通知了我。


    我聽了事情的真相,也覺得責無旁貸,馬隊長是為了請我們吃飯,才會把兒子一個人丟在家裏,唉――我跟師兄可謂間接地害了別人啊。


    一路奔騰,我們沒有再多廢話,一心想著早些到達,馬隊長一個人單槍匹馬,如果真遇上歹徒,肯定吃虧。然而當我們費了老半天的勁兒,終於跑到了亂墳崗的入口,卻猛地聽見了一陣劇烈異常的慟哭聲!


    那聲音沉痛而淒涼,久久迴蕩在這一片位於山坳之中的墳墓堆裏,四周黑暗異常,根本看不清有任何活物或者電光,凜冽的寒風不斷地吹襲著繁茂的鬼草,伴著那一陣哀嚎,仿佛墳墓中的怨鬼正在傾訴自己無盡的冤屈。一陣莫名的恐懼頓時襲來,我和師兄點頭示意,終於作出了決定。


    我倆剛走進去沒多遠,就發現右邊的墳塋旁居然跪著一個人,正是馬隊長!


    我和師兄兩人相視一望,舉著電筒,慢慢地靠近過去,卻聽見馬隊長鬼哭狼嚎,越發激烈。我們都覺察到了一抹不祥的預感,終於走到了他的身旁,往那兒一照,第一眼就發現馬隊長的膝蓋前方的石台上竟擺著一顆血淋淋的東西,分明是人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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