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門大開,燈火晃動。下人規規矩矩地站好,規矩森嚴。


    夏王妃便是從中門而出,端莊又熱情。


    有這樣地位的女子自然是夏王妃了,楚夢棲行禮:“七弟見過四嫂!”


    五娘乖巧地跟在楚夢棲身邊一同行禮,渾身的飾品叮當作響,顯得有些拘謹。也不知是因為初次與楚夢棲一同以夫妻的身份見客,還是擔心自己身份被揭穿,把頭放得很低。


    夏王妃笑得很是得體,上前一把就拉住五娘的手臂,十分親熱:“不必多禮,遠來的都是客。不想七弟與七弟妹竟然不遠千裏造訪,沒有迎接都是我們夫婦失禮。都怪你四哥,說路上的消息都是騙子。現在看來真的是他才是被騙那個。”


    夏王妃說得很輕,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替夏王遮掩沒有出門迎接的禮數。


    “王妃說得是,都是為兄思慮不周。”夏王朝夏王妃微微一笑,意有些婦唱夫隨的味道。


    夏王妃笑著上下打量五娘,隻覺得蠻族女子身姿果然挺拔。渾身上下異族飾品堆砌別有風情。臉上著了厚妝,也瞧得出姿色不俗。


    當年因為汪玟容貌不夠美麗,京城貴女都在笑話夏王。現在看來夏王妃以自己的聰明溫柔已經牢牢地拴住了夏王的心。聽說成婚這幾年,夏王竟沒有納過一位側妃。連連生下兩子一女,想來夫妻很是恩愛。


    五娘低著頭故作嬌羞道:“都是離王殿下的主意,本來官道走得好好的,突然就說要來蓉城看夏王。我們不請自來還怕叨擾了呢。竟讓夏王夜間出門迎接,倒是我們的不是。”


    聽著這聲音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夏王妃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誰。隻得把人拉進門來再說。


    夏王府的形製規格按慣例應該與離王府一樣,但蓉城又不是離川可比的,雕梁畫棟,處處都體現得夏王的尊貴。


    才進門,迎麵有三個孩子站成一排,為首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長得有幾分像夏王,眉清目秀,身姿挺拔。中間是個五歲的女孩子,穿著粉嫩的小裙子瞪著大眼睛很是可愛。剩下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靠著乳母怯怯地看著陌生人。


    領頭的男孩領著弟弟妹妹恭恭敬敬地朝離王夫婦行禮,動作嫻熟到位,絲毫沒有初見陌生人的膽怯害羞。剩下兩個孩子雖然小,但跟著做也有模有樣。看來夏王妃平時沒有少教育孩子。


    楚夢棲自然是給孩子們準備好小禮物,都是價值不高又稀奇古怪的小東西。蓉城也未必買得到。


    三個孩子都是富貴堆裏長大的,什麽樣的奇巧玩意沒有見過。但楚夢棲準備物什是百象王送過來的,是白象王宮裏能工巧匠細細雕琢出來。打磨得十分光滑,製作又十分輕巧。三個孩子看到眼睛為之一亮。


    白耶送來的意味很明顯,希望離王殿下早日生個小世子。


    五娘這才明白原來楚夢棲早就打算好要走蓉城,不然怎麽連給孩子的禮物都準備齊全。可是一路之上他竟一點都沒向自己說起。走之前楚夢棲帶走這些小東西五娘還以為他是替那個太子侄子準備的,原來侄子們都有啊。


    夏王妃早就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酒菜,都是蓉城的有名的菜式。食材精挑細選,做工繁複。若是尋常人家都得提前準備,而在夏王府這些都是尋常地準備的。


    離川偏遠之地自然不會有這麽精細的吃食,即使是現在大名鼎鼎的百香樓也得預備才行。


    五娘難得扮了一次乖巧,一聲不吭低著頭吃著碗裏菜。


    剛才楚夢棲與夏王不過簡單說起北都舊事。


    夏王妃盯著五娘看,總覺得有些眼熟:“這些菜式弟妹可還合口味,如果不合口味我叫廚子另做些來。”


    楚夢棲知道五娘心裏緊張,笑得十分真誠:“五娘第一次跟我出離川,還有些怕生。蠻族女子沒有見過世麵,四嫂可以不要見怪。”說完又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碗裏。


    五娘剛才一直吃,腹中已堆得差不多,眼神全是不滿與埋怨:自己又不是豬,用不著這般連續喂食。


    “聽說七弟妹在巴巴山以山為城,修了石寨,守護一方百姓,與百象對抗,乃是女中豪傑。哪裏是我們這些深閨女子能相比的?不得不說七弟真是好福氣,為我們大遂皇族娶了這樣一位王妃。”


    雖然不知這話有幾分真假,但聽在耳朵裏的確很令人舒服。


    五娘想起自己那年元宵宮宴之上嘲笑她是不是鎖在庭院之中的金絲雀,現在看來金絲雀的確著它的獨到之處。


    “她呀,就喜歡舞刀弄槍。真不知道若不是我敢娶她,還有誰敢娶她。”楚夢棲打趣她,目光卻直直地落到五娘臉上,“也就是見了外人才會如此這般安靜,要是在離王府,那可是要風馬上就要來風的性子。連烈馬都拉不迴來的執拗性子。她若有四嫂這樣三分的嫻靜我就要感天謝地了。”


    夏王夫婦聽得出楚夢棲言語之間的憐愛之意。


    “等以後七弟妹生下孩子,做了母親自然會溫柔起來。”夏王妃溫柔含笑。


    五娘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臉有些燙,她與楚夢棲成婚已有一年,可是因為中毒的原因至今肚子裏還是沒有動靜。趙大夫也一直調理著沒有。


    幾人再說了些客套話,這一餐吃得有些慢。


    吃完之後楚夢棲知道五娘並不想留宿在夏王府,在別人眼皮底下很容易出錯,便執意帶著五娘迴驛館休息。


    大概是兩兄弟本就不親熱,所以夏王也不挽留,目送他們的馬車消失在街角。


    夏王妃見馬車的聲音消失,才收起臉上的笑容,這一晚她真的是笑得嘴角都有些僵了。


    兩夫婦一進院子,大門重重地關上,兩人不約而同地長長鬆了一口氣。要維持表麵的和氣與熟絡,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夏王妃道:“這個離王妃不知怎麽的看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誰。”


    夏王從來不懷疑夏王妃的記憶力,除去美貌,夏王妃可謂是十全十美。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送到皇宮教養,早早就與他定下婚事。


    但凡讀過的書,見過的人,夏王無一沒有記不住的。她甚至還能記住小時候在街角賣糖畫的老頭的樣子,那隻如枯枝一般的手畫出精細線條,糖畫便會栩栩如生。


    夏王臉色沉凝:“離王妃遠道而來,一直在趕路,不可能一直那麽隆重。應該是在見我們之前化了那樣一個濃妝,顯然是在遮掩些什麽。還故意穿蠻族女子服飾,那樣的繁瑣與眾不同。而且從一見麵,她的動作都很小心翼翼。那樣一個可以與官軍對抗的勇猛女子怎麽會在男人麵前低頭順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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