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離開隻是簡單兩字,但要毫無顧忌地離開卻還有很多事要從開始準備。


    離川是楚夢棲用了七年時間才治理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離開再次讓離川陷入混亂之中。就得把他離開以後的事都要布置清楚。


    離川城的官員發現過完元宵後,他們的一川之主離王就開始變得懶惰起來。


    原來新年第一天上值離王殿下都會穿戴整齊,在大堂內開始布置新一年的任務,滿懷希望地鼓舞士氣。有時候甚至會事無巨細地跟每個衙署官員探討他們自身工作。


    於是十六這一日,衙署裏靜悄悄地,大家都像往年一樣站在堂外等著殿下的到來。


    茶都倒了幾杯,也沒見到離王殿下的影子。


    正當大家紛紛竊語的時候,霍先生看到他們一大群人站在院子裏聊天臉上頓時不好看:“各位大人這是到議事堂搬到院子裏來了?有什麽樣的大事需要各位大人都站在院中商議?”


    眾人一見霍先生趕緊見禮:“霍先生好,下官們都在這裏等著離王殿下新一年工作安排呢。”


    霍先生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們一個個都穿著朝廷的錦繡官服、拿著朝廷的俸祿,天天不想著怎麽替陛下分憂,倒想著讓離王替你們幹活。怎麽你們還是三歲小孩還要殿下叫你們吃飯不成?!自己平時該做什麽難道不知道嗎?”


    眾人唯唯諾諾稱是,站在院子裏麵麵相覷,心中納悶道:殿下這是要不管公務,讓他們自己撒開手幹?那以後碰到難以決策的政務該如何上稟處置?


    霍先生看出他們的疑惑,解釋:“各位大人還是趕緊迴自己的值房去,把去年沒有做完的公務處理,新一年的工作寫份劄子。殿下雖然不會再像往日那般起早貪黑待在值房等著你們稟報工作,也絕對不會放任諸位不管的。倒不是殿下偷懶,隻是殿下名頭上隻是個封王,去年一年做好三件大事,防有心之人多想招來麻煩,便不再好多管一州公務政事。有什麽商議不定的殿下也會指點一二。”


    眾人一聽便明白過來,相互三三兩兩道別各自迴自己值房幹活去。


    霍先生看著散開的官員感歎道:要在半年內讓他們熟悉沒有離王的日子,怕有些難。


    難也要做,楚夢棲最多再等半年就要迴北都,不能讓他們太過依賴殿下。讓他們自主行事更能看出他們的個人能力,誰是下一個府君就看他們這半年的表現。


    楚夢棲的意思是下一任府官最好是由他們之中產生,不然陛下外派一個到離川來,未必合適。


    左蒙也在苦思自己離開後的接班人,既要有遂人讀兵書的智勇,也要的蠻族人的兇悍,心思要活絡,腿腳功夫也要能報眾才行,方能讓他走後無後顧之憂。


    對外要防著百象的反撲,新百象王送過來的新年賀詞雖然言辭懇切,兩邦友好,商貿通暢,互惠互利。


    但也不能不防著他們某一天又動起了離川的心思,興兵來犯。還有像孔鄉這種歸服不久的蠻族之地,軍事能力直接影響到後續能否順利地改土歸流。


    左蒙平時也對下屬多有調教,應該還是能選拔得出人來。


    讓有些人鍛煉拳腳倒是開心,逞兇鬥狠憑的都是腿腳功夫。難的是讓他們讀書。很多從蠻族選拔出來的將領都隻會寫自己名字,這可不行。


    一連幾日,楚夢棲隻去府衙半日,現在他隻說不做,吩咐完就草草迴王府,要麽就是陪著五娘去軍營騎馬射箭。日子比起以前要悠哉得多。


    五娘對他這種撂挑子的行為很是看不慣:“怎麽還沒走就開始偷懶了?知道呢是你離王殿下鍛煉屬下,不知道地說我離王妃禍國殃民,讓你不思政務呢。”


    楚夢棲不以為然,喝著茶道:“我走一定的事,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習慣有我的存在。要是皇兄非得派個外官來離種當知府,他們開口一個離王殿下如何,閉口一個離王殿下怎樣,這讓別人怎麽想怎麽做。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們曆練出來,選個熟知離川情況的知府是最好的。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新官不懂當地具體情況引起民憤的。我可不想因為自己一走而給離川再次帶來災難。現在已經開始春耕了,王妃要不要跟著本王一直去各郡縣巡視一番春耕情況?”


    五娘道:“你這又是鬧的哪一出?春耕自然有各郡縣官員負責,由得著你離王殿下親自春巡?”


    楚夢棲笑道:“我這不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嘛,不去府衙總得有個說話,不然讓別人聽了又說我懶政要治我的罪克扣我的俸祿,到時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可怎麽辦才好?”


    五娘知道他是不放心有些郡縣會趁他離王後生亂,特意去看一個親震懾他們。點頭同意。


    五娘與楚夢棲心向北都,對離川的山山水水也是有感情的。


    北都也是有山的,但北都的山沒有這樣清冷峻峭,帶著北方特有的渾厚與肅穆。


    待在這裏七八年,看著從青澀的少年成長為穩重的青年,兩人都感慨萬千。


    他們初來離川連生死都未知,誰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活下來。


    兩年八年前一別,八年後重逢成親,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楚夢棲想過五娘會活著,卻不知道她能活成什麽樣子。


    五娘對離王殿下的印象模糊,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成為離王妃。更沒有想過會光明正大地迴北都,替父母阿兄洗刷冤屈。


    不論楚夢棲能否如他所言,五娘覺得都很好。至少現在他對自己是真地好。


    五娘以前看離川的山帶著哀怨,綿延不絕的山勢總給人一種絕望。而現在初春的山,煥發著鮮嫩的顏色,充滿了希望。


    他們緩慢地走在平靜的大地上,勞作的百姓見到他們會打招唿。


    蠻族百姓大多都不會識字,不會記錄自己的喜怒哀樂,但他們會唱歌。會用高亢的聲音表達自己的喜悅與讚美,會用低沉的歌調表達哀傷與難過。


    他們唱祖先的篳路藍縷,唱男男女女情思,唱對新一年生活的向往。


    楚夢棲問五娘在巴巴山那些年,有沒有男子在春天在她的窗外唱情歌。這是蠻族男子追求女子的通用的招數,以歌聲撥動心上人的心弦。


    他們會赤裸地表達自己的愛意,不會像遂人那般含蓄委婉。


    五娘道:有啊,打都打不走哪種……能唱到春天結束……


    楚夢棲作生氣:“以後隻能我唱給你聽……”


    五娘趕緊拒絕:“算了,他們唱著我還能睡著,你唱我隻能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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