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斑駁的光影搖曳在我與樂溪中間,我看著她,試圖在她表情裏找到一些情緒的蛛絲馬跡,但失望還是如同潮水湧來。


    終於,我生硬的扯出一抹笑容,問道:“最近過的怎麽樣?”


    “還可以,吃得好、睡得好。”


    “聽說你現在在麗江?”


    “對的。”


    我眯起眼睛,歇斯底裏的喊著:“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嗎?”


    “並不好奇,我在麗江已經半個月了,被你知曉不奇怪。”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不然呢?”


    我久久沒有言語,短短的幾句寒暄,她竟然沒有一點兒別樣的波動,難道我們真的走到了無話可講這一步了嗎?


    可為什麽她可以若無其事,我的心卻在滴血?


    見我不說話,她主動對我說道:“看你這麽急,應該有事吧?快去辦吧。”


    “你……被我撞到的地方,不要緊吧?”


    “我又不是紙糊的,這算什麽?”


    我點點頭,移開了步伐:“沒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杜峰等的著急了。”


    ……


    失魂落魄的離開客棧,等到來到古城門口的時候,杜峰老遠就跑過來,衝我大唿小叫:“你小子晃晃悠悠的散步呢?都說了著急,真是不把哥們的事情放心上啊!”


    我給他遞去車鑰匙,迴道:“東西給你了。”


    杜峰打量了我一番,狐疑道:“你小子怎麽又喪起來了?發病了?”


    我沒說話,轉身就要離開,他在後頭喊道:“等會我有大事要辦,你們如果有活動的話,就別等我了。”


    我背向他,不迴頭,比了個“ok”的手勢。


    ……


    漫無目的的走了一些距離,我找了一輛小三輪來到洱海邊,然後依偎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風發起呆來。


    洱海,幾隻野鴨在湖水裏啄食粼光,渡船與水草共一色湖光,海鷗路過上空,帶走了風的向往,而背後的蒼山,更像是自由的墳墓。


    我坐在長椅上,就像一座石像,很久沒動彈一下。


    韓曉雪給我發來了信息,她說:“今天和可薇去見一個朋友了,我們聊的很開心,等會準備去下關看個音樂節,你要一起嗎?”


    “你們朋友聚會,多一個人會放不開的,我就不去了吧。”


    “那好吧……你等會準備幹嘛?一個人會無聊嗎?”


    “我瞎溜達唄,現在已經在洱海邊了,等會去路邊買杯手打檸檬茶,吹吹風還挺愜意的。”


    “看來心情不錯,那我就放心了,本以為你會孤單呢。”


    “我這麽喜歡愛鬧騰的人,就算無聊也會給自己找事情做的……你就安心去玩吧,別管我了。”


    這條消息發完,我便關了手機,隨即來到剛才看到的攤上買了一杯檸檬茶,又圍繞這一段的海岸散起步來。


    放空自己的時候,總是胡思亂想的厲害,北京迴來有一段時間了,我卻在這段時間裏沒能於麗江遇上樂溪,那座城市這麽小,就連天都不希望我們會麵嗎?


    漫步著,透過遙遠的田野,米哥就坐在洱海岸的一處觀景台靜靜出神,注意力悄悄在周遭看了一圈,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走了這麽遠,已經從才村走到了馬久邑村。


    米哥也注意到了我,遠遠向我打招唿,我走過去,他給我發來一支煙,我擺擺手表示不抽。


    “很少有人肯喝酒不肯吸煙了啊。”


    “以前我是抽的,後來發生了些變故,戒了。”


    他向我比大拇指,說道:“厲害,我也想過戒煙,並且嚐試過很多次,但無一不是失敗告終。”


    我苦笑了聲,轉移話題的問道:“米哥,我記得你說過在大理待不了多久,怎麽現在還沒離開?”


    “行程改了,不著急走。”


    我在沉默片刻後,問道:“我們客棧的楊老板,跟你有什麽糾葛嗎?”


    米哥愣了愣,旋即苦笑一聲,迴道:“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啊。”


    “我情商不算低,關東煮是因為你了解她,知道她沒睡才去買的,騎車載我迴客棧,也是因為你知道小忍者是她愛惜的東西,怕我醉酒騎車出現意外把車子刮蹭了……還有,那天晚上你在客棧樓下站了那麽久,我都看到了!”


    “她……這三年,過的好嗎?”


    “我隻是這幾天才到的租客,不知道這三年她發生的事……她時常會盯著一雙aj球鞋發呆,我能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來,她過的很不好……她在等某個人迴家,在等你迴家!”


    米哥全身一震,目光更是死死的盯著我,激動情緒仿佛一瞬間就要迸發,但還是在片刻之後泄了氣,化作一聲長歎!


    見他這樣,我的言語動作也激動了起來:“我搞不明白,為什麽你已經來到大理了,幹嘛不去見她……那天晚上,你們仿佛心照不宣的在隔著一堵牆憂愁!”


    米哥深吸一口氣,眼眸微眯,以一種感歎又無奈的口吻說道:“有些東西,不是我想就能如願進行的,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天真以為墮落是唯一能走的路,不曾想,我在大理遺忘了一個家……”


    “客棧名字裏的“等”字,指的是等你?”


    “我不清楚……”米哥搖搖頭,良久又說道:“三年前,我是真的下定決心要跟她在一起,她卻因為對另一個男人的愧疚而拒絕了我,於是我變的墮落,在愛情裏糜爛……她是個如高山杜鵑般百折不饒的女人,我從沒有懷疑過她對我的真心,隻不過這麽長時間過去,我也不確定她在等我還是另一個男人了……”


    看著他越發惆悵的神情,我自個也沒來由的覺得不是滋味……


    人和人的羈絆是複雜的,很多時候時機與心態決定了最終的結果,那些世事無常往往造就了一個又一個的陰差陽錯,更成為了數不盡的遺憾,米哥和楊老板是如此,杜峰與沈可薇是如此,鎮哥跟荼清清是如此。


    我與樂溪亦是如此!


    我們沒辦法在已經成為定數的過去裏找補,隻能在未來無限的時光裏懺悔,飽受淪為遺憾的折磨,而這種感覺太深刻,聽聞過太多悲傷的愛情,卻不想已然置身其中,我與樂溪之間的最後,是在不斷的誤會和打擊中匆匆一別兩寬,再見麵又是如此的唏噓,“你好”,“好久不見”,這兩個無情到有些殘忍的詞匯,代表了所有情侶分手後的慘淡!


    ……


    海風越吹越大,終於把我的心事吹散了些許,我轉頭問米哥道:“你真的決定好了嗎?不去找楊老板見麵?”


    “決定好了,既然錯過了時機,現在再去打擾她,隻會破壞她現在的生活,還是按這三年來發生的,再有條不紊的繼續下去吧!”


    停了停,他看向我,叮囑道:“我想好了,所以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決定,不要把我來過大理的事情告訴她,這樣會讓她更加心碎的……”


    我重重點頭,願意幫他保守這個秘密。


    ……


    跟米哥又聊了很久,我是於夜晚來臨之前迴到客棧的,楊老板在做飯,她的廚藝看起來不是特別嫻熟,所以我很主動的幫她忙。


    很快做了幾道家常菜,吃飯的期間,我向她問道:“楊老板,看你一個人忙活這麽大個客棧,不辛苦嗎?”


    “還好吧,我有一個朋友幫忙,所以不能算太辛苦。”


    “是嗎?那怎麽沒看見他人?”


    “他叫小北,三年前發生了一場不幸的災禍,因此有些抑鬱傾向,這種不健康的心理需要多去外麵走走的,所以他一個禮拜前去了青海。”


    我點點頭,原來楊老板與米哥的故事裏,真有這麽一位改變他們最終結果的人,他叫做小北。


    米哥說不確定楊老板是在等他還是等小北,本來我還堅定覺得楊老板肯定是在等米哥,但此時有些動搖了,原因無它,長久的陪伴裏,很難不會滋生出別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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