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車禍給我帶來的變化,就是不那麽多愁善感了,對於想不明白的事,不會迫切的追尋一個結果。


    有時候,隨波逐流比弄清問題會更加輕鬆一點。


    走在迴去的路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突然就失去了遊玩的興致,於是買了點鹵菜,打算迴客棧對付一下晚飯。


    對我而言,這個新鮮城市的夜晚,其實並不鮮活,仍舊空虛。


    ……


    進到客棧裏麵的時候,大堂的飯桌上擺滿了菜肴和酒水,楊老板正和幾個租客模樣的男男女女忙活著,如果沒猜錯,他們應該是要聚餐。


    稍稍遲頓了幾秒,我還是決定迴房,可楊老板喊住了我。


    “迴來了,逛的怎麽樣?”


    我禮貌迴道:“我去了你介紹的風花雪月廣場,真是風景美如畫,心曠神怡!”


    “其實我這個客棧,最開始就開在那裏,如果你當時來,打開窗就能看到那樣的景色呢。”


    “哦?是嗎,那太可惜了!那為什麽又開到古城裏了?”


    楊老板的神色有些黯淡,片刻之後才說道:“因為保護洱海的政策原因,不得不搬離了……”


    停了停,她似乎不想聊這個,轉移話題的問道:“你吃飯了嗎?我們聚餐呢,一起?”


    我提了提手中的方便袋,說道:“不了吧,我都買好了,準備迴房吃。”


    楊老板燦爛一笑:“這不巧了嗎?我們正好缺點下酒的鹵菜。”


    在楊老板的盛情邀請下,我加入了他們的飯局,又經過一會兒的幫忙,很快大家便開始了熱鬧的一起吃飯,大家有說有笑,這種氛圍很舒心,很舒緩。


    飯桌上除了楊老板外有三女一男,年紀不一,最小的不過17歲,最大的快30歲了,他們神色激昂的講述著自己的見聞,從工作聊到愛情,從喜好聊到人生,沒有人會出現厭煩的神色,都很好的融入到了這個歡快氛圍的夜晚中。


    在場唯二比較寡言的隻有我和楊老板了,我一直都有留意她,她總是洋溢著淡淡的笑意,聽著別人的故事顯得很認真,自己卻不主動言語。


    飯桌上,有個年紀稍小的女生忽然要跟她碰杯,還說道:“如畫姐姐,我在大理旅居一段時間了,隻有你這兒是我覺得最有人情味的客棧,對租客友好,還時不時組織活動,我們租客群裏都誇你好呢!”


    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附和,我也認同這個觀點,並在心裏想著:原來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如畫,真是一個好聽的名,想來她的人生也如畫一般美好吧?


    楊老板臉上浮現迴憶的神色,許久說道:“很早以前,有幾個特有意思的人一起開了一家客棧,他們很有人情味,相處的時候就像個小家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後來,他們都走散了,再不可能迴到從前,但我堅信留在他們心中的情懷是永遠不會磨滅的,所以我堅持把這份美好記憶傳承下去,開了這間客棧,為的是如果他們還肯迴頭看的話,就會知道,他們的家一直都在等他們迴來……”


    楊老板的這番言語,讓大家明白了這間客棧建立的初衷,而我卻在她平淡的語氣裏聽出了濃濃的情感。


    “等”這個字眼從來都是代表著痛苦的,沒有人會願意等,除非心有不甘,所以,這似乎是一個女人,為了當初的美好而編織的一場夢。


    眾人似乎跟我有同樣的理解,心照不宣的開始轉移話題,旁邊的小哥對我搭話道:“哥們,酒都讓女同誌們快喝完了,在場就我們兩個男同胞,咱們得雄起啊!”


    “太抱歉了,你聽我的聲音,我不太方便喝酒。”


    “那你講講你的經曆唄,出來玩,別總像個悶葫蘆吧!”


    我淡淡笑了下,隨即用略顯幹澀的喉嚨,向他們講述了我逃離到麗江以來發生的故事,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提起痛楚,我省去了有關愛情的那些方麵。


    慢慢,夜已深,大家卻更加興奮了,聲音都大了不少,還有人帶頭合唱。


    我被他們感染,於是從房間裏拿出吉他,為歌唱伴奏。


    那名小哥點了支煙,一臉人畜無害的對我說道:“想不到哥們你還會吉他啊,果然每個來到大理的人都有技藝在身。”


    我笑了笑,沒有言語。


    在吉他的旋律裏,有人合唱,有人獨唱,他們真的好開心,能用歌喉抒發自己的心情。


    我其實也蠢蠢欲動,很想高歌一首,但還是不停抑製著……我的聲音太沙啞了,唱出來就沒有氛圍了,隻能是個笑話。


    ……


    飯局持續到很晚,我看始終沒有結束的意思,便出門想要添點吃的和酒水,卻沒想到迴來之後他們已經散場。


    院裏,原本通明的燈火此刻有些慘淡,隻有走廊的燈散發微弱的光亮,而楊老板就在那盞燈下,她倚靠在一輛川崎小忍者腳踏車上,依舊小心翼翼的擦那雙aj球鞋。


    在她旁邊的,是九個字的客棧招牌,其中“等”的字樣似乎格外顯眼。


    這樣的場景,讓我有種錯覺:楊老板仿佛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是她有關客棧來曆言語裏的“他們”,把她丟在了大理,丟在了這個看似擁有風花雪月,實際上卻隻有無助和痛苦的城市!


    我來到她身邊,給她遞了一瓶水,她抬起頭,眼角有淚,瞧見我之後又迅速擦去。


    我知道,一定是剛才的聚會,讓她想起了什麽,她才會有這樣的感觸。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迴房了,讓你看笑話了。”


    “我沒怎麽喝酒,平時作息在這個點也還沒休息。”我聳聳肩,“女人本來就感性嘛,今天的氛圍太好,我都有點動容。”


    楊老板沒有迴話,默默接過了水。


    我在一陣無言之後,說道:“這雙球鞋,你這麽看重,應該是你對過去那段時光的心理寄托吧?”


    “嗯。”她點點頭,隨後轉移了目光,停留在那九個字的招牌上。


    “你是個特別好的老板娘……上天不會虧待每個真摯的人,不管你是在等他,亦或是等他們,我都希望你能如願以償……但願這個過程不會太久吧!”


    楊老板看著我,半晌說道:“謝謝你的鼓勵……講真,你的經曆有點像他呢。”


    “能跟我講講他嗎?”


    接下來的二十多分鍾,楊老板向我講述了那個比她大五歲的男人,不用再多用言語贅述,我便知道這是個特別優秀的男人,因為楊老板在說話的過程中,眼底流露的崇拜和思念是騙不了人的。


    聽過之後,我一陣感慨,終於說道:“你一定很愛他吧?這個等,也是為了等他吧?”


    她沒有正麵迴答我,而是像迴憶似的說著:“那些年,我們古城一起賣披肩,一起命懸一線拍婚紗照,一起開過客棧鬥過流氓,一起見過風雪中盛開的高山杜鵑,大理的每一條路都有我和他的迴憶……我曾從上海飛到大理,隻為陪他吃頓早餐;他也在我家破產的時候,幫我爸賺了一大筆錢……太多太多了,擁有這麽多迴憶,我幾乎成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說到這裏,她以一種悲痛的姿態,深切說道:“可是,他為什麽就是不愛我?”


    文字和言語並不能透徹表達一切,而這短短幾句話更加不能涵蓋楊老板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故事,但她此刻的情緒在告訴我,那一定是一段刻骨銘心的糾纏。


    我想,她的愛絕對是熱烈且坦蕩的,是不是每個像她這樣曾經開朗的女孩,都有一顆支離破碎的心?


    感歎了許久,我低下頭,說道:“你已經等了很久了吧?”


    “6年了,我就在這裏,還是沒能等到他的到來。”


    “太辛苦了,是不是放棄能夠輕鬆一點?”


    “放棄?認識他以來的6年,我被他拒絕過,拉黑過,什麽樣的打擊都經曆過,就是沒有放棄對他的等待!”


    我陷入了沉默,敬佩楊老板的愛情觀,很久才重重迴道:“不知你以後的人生如何,但我覺得一個在愛情中百折不撓的人,一定會是生活的高手。”


    ……


    淩晨3點,杜峰打來電話讓我去某個ktv接他,等我抵達,才發現他就快醉的不省人事,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扛迴去。


    這之後我便有些睡不著了,還得照顧杜峰這個醉鬼,以至於快5點才睡。


    次日9點,韓曉雪給我發來消息,告訴我已經跟沈可薇出發了,預計11點半能到大理。


    又過了兩個小時,我拍醒了杜峰,隨後領著他來到一家名叫“島七”的飯店,這是我在網上看到的特色飯店,網上說吃一頓還得排隊,但由於我們來的時間較早,所以避免了排隊的狀況。


    隨意點了些商家最推薦的菜,我和杜峰便各自玩起手機來。


    過了一會,韓曉雪和沈可薇雙雙出現在了這家店飯店內,我裝模作樣的加大音量說道:“這不是雪和沈總嗎?怎麽會這麽巧,你們也在這!”


    此言一出,吸引了她們的注意,沈可薇一臉疑惑,韓曉雪則表現的比我專業多了,她驚訝的說道:“你跟我說要去旅遊,原來是和杜峰來大理了。”


    “對呀……來來來,都遇上了咱們一起坐唄。”


    “成。”


    她們說著就打算過來,而一旁的杜峰卻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我不可能跟姓沈的那個女人坐同一桌吃飯!”


    沈可薇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我連忙跑過去強製按住杜峰,打圓場道:“別介啊,吃個飯而已!”


    杜峰沒給我好臉色,依然要走,這可惹怒了韓曉雪,她沉聲道:“咱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你不給周未麵子可以,我的麵子也不給?”


    聞言,杜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隨即又咬牙說道:“成,我就給你韓曉雪這個麵子。”


    就這樣,我們四人吃了一頓不是那麽愉快的飯,期間都是我和韓曉雪在說話,讓飯局不至於冷場,沈可薇跟杜峰這倆夫妻,甚至沒有隻言片語。


    我覺得,要改善他們的關係,是個非常艱巨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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