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機場大廳,隨手在機場外攔了輛出租車,然後又在雪山路找到了停靠路邊的摩托車,迴到雲間居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今天的雲間居人還挺齊的,不僅鎮哥、荼清清在,就連最近神龍不見尾的江越,帶著他女朋友宋妮,也出現在雲間居。


    他們在廚房那邊搗鼓著,應該是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仿佛是為了慶祝新年第一天的到來,我在剛踏入院子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他們各自臉上的笑容了。


    和他們的高情緒不同,我則顯得萎靡不振,江越率先注意到了我,他丟給了我一支煙,向我說道:“一上午都不見人影,跑哪去了?”


    我把煙點上,然後盡量讓自己顯得很平靜的迴道:“沒去幹嘛,陪樂溪到處逛了逛。”


    我昨夜迴來的時候,江越好像並沒有在雲間居,所以他對樂溪的到來不知情,他有些驚訝的說道:“樂溪不是走了嗎?”


    “昨天迴來了一趟。”


    “哦,那她現在人呢?”


    我努了努嘴剛想說話,荼清清卻走了過來,她招唿著我說道:“傻愣著幹嘛呢周未,快來吃飯啊,我跟你說今天我和王鎮做這些菜可費了一番功夫,你們呀這是沾了樂溪的光……”


    說著,她又向我問道:“咦,怎麽就你一個人,樂溪呢?”


    “走了。”


    荼清清的表情顯得不可思議:“走了?”


    “是啊,迴杭州了……話說你昨晚不是和她一起睡的嗎,她怎麽沒把這茬告訴你?”


    荼清清搖著頭說道:“沒有,昨天她應該是太累了,我剛想和她說說話她就已經睡著了,然後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她又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們出去玩了,這才想著做一桌菜等你們迴來熱鬧一下,畢竟也算是給新年開個好頭嘛。”


    我沉默著抽著煙,樂溪如此匆忙的來迴,讓我更加體會到了她這趟的不易。


    見我不說話,荼清清向我確認道:“樂溪真走了?”


    “嗯,十點半的飛機,我剛送她走。”


    這時,一直在旁的鎮哥,以感到奇怪的口氣說道:“不對啊,我昨天上午在雲間居,那樂溪肯定是在下午或者晚上迴來的,但她又這麽早不打一聲招唿就走了,那她這次迴來做什麽?”


    我掐滅手中的香煙,頭也不抬的迴道:“她之前住的客棧裏,還留了點東西沒拿。”


    “你小子別裝蒜,我看是特地為了你迴來跨年吧?”


    鎮哥還想繼續說,卻被一旁的荼清清做了個手勢打斷,她似乎察覺到我身上似有似無的黯然神傷,才稍稍皺眉問我道:“那她還會迴麗江嗎?”


    “應該不會了吧……”


    我這話一出,荼清清表情有些暗淡:“是啊,我記得她在和我去大理的路上就說了:離開大理後,她說她要去一個有海的城市……隻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大理才玩了一半,她便馬不停蹄的趕迴了麗江,直到現在還在有意無意的往麗江跑。而這次離開她連招唿都沒和我們打,想來她是應該是下定決心不會往迴走了,並且收拾好了所有的準備,即將踏上那自由之旅了吧?”


    聽著荼清清的話,我猛然一顫,隻瞬間便想起那個金光閃爍的傍晚……那天,我因為思念樂溪,給遠在大理的她表達了“曉看天色暮看雲”的念想,而她收到那條信息後立馬迴到了麗江,更是來到了我的身邊。


    原來,她是不止一次,在我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最思念她的時候,為我暫時放下了離開的打算,我卻渾然不知……


    我在心裏吐了口氣,推著鎮哥和江越往餐廳走去,還說道:“人生南北多歧路,她走了就走了吧……不說這個了,你們不是做了大餐嗎?還等什麽,開飯啊!”


    ……


    所有人落座後,對著一桌飯菜,江越拿出了兩瓶高檔的紅酒,由於圖個喜慶的好兆頭,就連兩個女人都斟上了紅酒,然後我們就在飯桌上,熱鬧的喝了起來。


    鎮哥他們的確做了一頓豐盛的大餐,有魚有肉有蝦,比起昨天晚上我吃的花生瓜子要好多了,可我卻沒有想喝酒的心思,倒是鎮哥和江越,推杯換盞的,好不快活。


    喝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又談起昨天跨年的事情,鎮哥抽著煙侃侃而談道:“昨天我和清清不是上山采鬆露嗎?我跟你們講,我是三線小縣城裏長大的,也沒少翻大山,但昨天那地完完全全就算一荒山,又陡又難走,關鍵是他丫的植被茂盛,草木眾多,簡直無從下腳!”


    荼清清笑著說道:“是啊,這趟采鬆露之行,可以說是極為不容易呢!”


    鎮哥接著荼清清的話說道:“何止是不容易,可謂是極為兇險啊!”


    宋妮疑惑道:“兇險?雖然鎮哥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我聽起來怎麽總感覺你們在危言聳?你們不是一整個采摘隊去采鬆露嗎?那品種的鬆露隻長在那山上,他們肯定不止去過一次,互相照應著哪有那麽多兇險的事情。”


    “你怎麽還不信?”鎮哥瞪著宋妮說道。


    而後江越笑了笑,看著鎮哥說道:“我曾經也去過采摘野生菌菇,但我其實也不大相信你形容的。”


    鎮哥見我們都不怎麽相信,旋即較上了勁,他比比劃劃的講了半天,隻用了很多形容詞來體現兇險,卻始終沒說這件事情的過程,這導致江越和宋妮話語間的意思,愈發覺得鎮哥在誇大其詞。


    我瞥了一眼鎮哥,然後說道:“你小子倒是講過程啊,絮絮叨叨的說了個半天,實質性的內容沒有半點。”


    鎮哥都快急眼了,但他似乎就是不想說過程,於是他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最後像是泄氣了似的一屁股坐迴凳子上,然後歎氣道:“算了,你們就當我放了個屁吧!”


    宋妮朝鎮哥扔了一團紙,旋即好沒氣的說道:“你這人怎麽說一半就不說了?現在我的好奇心都被你勾出來了!”


    “不說了,吃飯。”


    江越哈哈一笑,而後說道:“王鎮,你什麽時候還學會賣關子了?不像你風格啊!”


    鎮哥仍舊是一副不願意繼續說下去的樣子,而他旁邊一直沒言語的另一位當事人荼清清,這時候卻是笑著對眾人說道:“王鎮沒有賣關子,他隻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才沒把過程說出來的,如果你們真想聽,那就我來說吧。”


    鎮哥看了看荼清清,而宋妮來了興趣的說道:“你說。”


    荼清清喝了口紅酒,而後才講了起來:“昨天剛上山的時候,確實和宋妮講的一樣,雖然山上是挺危險的,但有專業的人士帶領,走的也是安全的路線,我們一路倒是很順利。”


    江越說道:“既然你這麽說,那接下來肯定是有什麽轉折吧?”


    鎮哥點了點頭,補充道:“不知是山上天氣多變,還是因為海拔較高樹木多,導致空氣裏水汽很重,在臨近晚上下山的時候,突然下起了一陣雨,這場雨雖然不大,但是讓視線變得不清楚,這個原因使得清清最後掉隊不知所蹤了。”


    荼清清深深的看了一眼鎮哥,然後以她的視角接著說道:“當時我發現身邊不遠處就有幾顆鬆露,那形狀和顏色看起來是特別珍惜的一種,我被吸引過去了。”


    “雨天視線不清楚,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一開始我也是這個想法,結果走到跟前,發現的確是那種很珍貴的菌菇,我萬分興喜,想叫人來一起采摘時,才發現我掉隊走散了,我下意識的唿喊奔跑找尋他們,卻在驚慌失措中扭傷了腳……”


    荼清清描述的那個場景,的確可以算得上兇險的,在下著雨的大山夜晚,還崴傷了腳,並且與團隊走散,如果再稍有不慎,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宋妮似乎也在荼清清的言語裏,體會到那種處境的危險性,她表情凝重的說道:“很難想象你在那個時候的心情,一定很害怕無助吧?”


    荼清清感歎著迴道:“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沒辦法走路,還下著雨,就隻好躲在一塊大石頭下麵靜靜等待救援。我深知這樣坐以待斃就等於慢性死亡,於是我拿著對講機和手機,一遍又一遍的聯係所有可能聯係到的人。可是,手機沒有信號,對講機也需要一定的距離內才能有頻道……”


    荼清清在講訴的過程中,仍帶著心有餘悸,她停頓了下,像是平複心情的喝了口酒,這才又說道:“恐懼就像黑夜一樣包圍了我,低溫、扭傷的腿,這些都是能威脅到生命的因素……這是我人生中遇到最危險的一次遭遇,我不斷搖晃著手電筒,期望有人能在霧靄茫茫的細雨中看到我微弱生命的光;我還在一遍一遍唿喊和我一同上山采摘隊人們的名字,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幾乎絕望……”


    荼清清在說完後便垂下了眼淚,想來那種遭遇對她的影響很大,以至於事後她在和我們講訴時還是會代入到那種絕望,而變得神情低落。


    一旁的鎮哥伸出手在荼清清眼前晃了晃,荼清清抬頭看他,鎮哥臉上出現和煦的笑容,他說道:“別難過了,這不都過去了嗎?”


    荼清清愣了愣神,而後才像是頗有感觸的說道:“是啊,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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