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村頭越近,那邊傳來的動靜聲就越大,直到我視線遙遙能看見那棵大香樟樹時,才發現村頭不是一般的熱鬧,如樂溪所說,一大群人圍著一團篝火在狂歡著,有人跳舞,有人唱歌,有人喝酒又有人在做燒烤。


    我和樂溪剛來到人群圍著的地方,就被幾個嬉鬧追打的小屁孩撞到了,我扶著其中一個小男孩,當他抬起頭看我時,我便認出這張稚嫩又熟悉的麵容來了。


    元寶仰著頭看見我後,大聲喊道:“周菜雞,你怎麽才出現,晚會都過一半了!”


    說著,他又轉頭無意間看到了我身旁的樂溪,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興喜,隨即直接拋下了我,徑直來到樂溪跟前,興奮的說著:“哇,仙女姐姐!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樂溪摸了摸元寶的腦袋,然後俯下身子對他說道:“姐姐這些天有事,所以沒來村子,你有沒有想姐姐呀?”


    元寶小腦袋瓜重重的點了點,還說道:“當然想啦!”


    看著元寶對樂溪和對我,兩副天差地別的態度,我有些不平衡,便對元寶說道:“是想她這個人,還是想她帶你玩遊戲?”


    樂溪瞥了我一眼,而元寶則笑嗬嗬的拉著樂溪的手,一邊朝篝火旁走去,一邊說道:“都想都想……仙女姐姐,來加入我們的篝火晚會吧,一起熱鬧熱鬧!”


    我們來到一張支起的小木桌上,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燒烤,元寶就這麽在桌上左右出擊,不停拿著烤串遞給樂溪,並示意讓她吃。


    樂溪沒有客氣,吃著烤串還對元寶說:“元寶對姐姐真好,姐姐太喜歡你了……”


    元寶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我看著相處融洽的二人,一時間有些無奈。好不容易再次見到樂溪,相處的時間卻被元寶搶去了,不過我不至於和一個小屁孩較上勁,旋即來到弄燒烤的幾個男人麵前;這幾人我都認識,平日裏偶爾還會一起聊天喝酒之類的。


    我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支煙,其中一個男人接過煙後對我說道:“喲,周未啊,剛一直沒見著你,我還以為你去哪瀟灑了,怎麽,王鎮呢?叫上他等會喝一杯唄!”


    “別提了,這小子和清清去山上摘鬆露了,現在都還沒影。”說著,我往樂溪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隨後又說道:“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喝了……我朋友不是村裏的,她沒吃晚飯,吃你們點烤串沒問題吧?”


    “你這話說的,簡直埋汰我們這些人了,這個聚會不就是圖個熱鬧嘛,還分什麽村裏村外,敞開吃就是了!”


    我笑嗬嗬的又和這幾個哥們聊了幾句,然後才迴到了樂溪的身邊,而此刻的元寶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


    等到樂溪吃的快差不多的時候,我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棵香樟樹下,因為那裏是整個晚會氣氛的中心,左川和幾個歌者拿著各自的樂器,端坐在那裏,為這個夜晚演奏帶入情緒的曲子。


    聽了一陣後,樂溪覺得人多有些吵,便提議去那跟前聽,我當即欣然同意,於是我們很快來到了這些歌者的身旁,他們此刻正沉迷於歌曲的意境當中,我和樂溪跟所有他們的聽眾一樣,席坐在馬路牙子上,靜靜聆聽他們的歌聲。


    隨著左川的帶頭彈唱,才剛坐下的我,也漸入佳境了;好像無論在什麽場合下,唱歌總是最能牽引人情緒的事情,尤其他們唱的還大多數是民謠歌曲,這樣一來就更有感染力了。


    此刻,左川唱的是齊秦的《袖手旁觀》,他唱的撕心裂肺,就好像對歌裏的所表達的情感產生了極大的共鳴,這引得我和樂溪都情不自禁的跟著合唱了起來。


    一曲唱完的左川,很快發現了盤坐在他跟前的我和樂溪,他笑著向我倆說道:“喲,這麽好的日子,你倆怎麽沒去花前月下,反倒是在這裏湊起熱鬧來了?”


    我笑著迴道:“要不是湊熱鬧,我哪能知道川哥你還有彈吉他唱歌這個技能……我怎麽記得你以前好像說過很嫌棄這種文藝範啊?”


    “還不許哥哥我有點秘密嘛!”


    我愣了愣,旋即才笑道:“明白,明白!”


    左川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扒拉著我,還招唿樂溪說道:“這麽喜慶的日子,你們兩個也來唱一首。”


    樂溪爽快的答應了,而我原本想拒絕的,但是架不住熱情的左川,更是不想破壞這份氣氛,也就不再推脫了。


    樂溪從左川手裏接過吉他,然後我們倆就在這片美好祥和的氛圍裏,對唱了一首《莫斯科沒有眼淚》,因為這首歌原唱是女聲,所以我唱的不算好,很別扭,但這有什麽關係?樂溪唱的好就行了。


    在唱歌的時候,我全程下意識的看著樂溪,唱著唱著竟是感到幸福的嘴角上揚,就像歌裏唱的一樣,讓我付出不怕心碎,是眼前樂溪最好的美……


    當旋律散去之時,樂溪發現了我一直在她身上的眼神,然後她就這麽迎著我的目光粲然一笑,笑的很是動人,我隻看了一眼便立馬垂下了眼睛……


    身邊稀稀落落的響起掌聲,周邊有人起哄道:“親一個,親一個……”


    我不由得抬頭,看到了皺著眉頭卻無比臉紅的樂溪,她似乎在害羞著,眼睛一直朝地麵看,不知道在看什麽。


    見我倆這般模樣,周圍的人起哄聲更大了,我還聽到有人操著吉他,高聲唱了一句:“喜歡看你緊緊皺眉,叫我膽小鬼!……”


    在快要達到高潮的氣氛中,我望著那張可以稱之為完美的側臉,心中產生無限美好,莫名的來了一陣勇氣,我握緊了樂溪的手,和她越靠越近。


    隨著心跳的劇烈加速,我和樂溪仿佛產生了情緒的共振,我幾乎能聽到她和我一樣頻率的心跳……我終於不再猶豫,在眾多的目光中,我慢慢在她的側臉上親了一口,隨後很快便閃迴一旁,滿臉通紅的盯著某個地方看。


    哪怕現在的我已經24歲了,還是會因為觸碰到神往的愛情,而變得緊張無比……這一刻,我和樂溪就在這片風花雪月裏,似乎擦出了激蕩熱烈的火花!


    “哇!”


    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為我們發出感歎,還有驚喜的語氣聲此起彼伏著。


    我還緊緊牽著樂溪的手,兩個人卻是因為害羞都不敢說話,直到左川來到我們麵前打了個響指,我這才如夢初醒,而左川更是用著不加掩飾的笑意說道:“哈哈,你們兩個怎麽說都老大不小了吧?親一下臉怎麽了,又沒親嘴,有必要都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嘛!”


    我一臉嚴肅的迴道:“你不懂,我們這個叫做純愛!”


    說著,我偷偷的看向樂溪,她似乎因為我這話更害羞了,以至於現在都還顯得心不在焉,而下一個瞬間,我就在樂溪驚訝的表情下,拉著她,朝不知名的地方跑去。


    直到那盞盛大篝火的旁邊,我才停了下來,指著篝火旁舞蹈的人群,對樂溪說道:“樂溪,你想跳舞嗎?”


    樂溪幾乎是脫口而出:“和你做什麽我都願意!”


    “好!”


    我鬆開了樂溪的手,旋即跑到了一位娘娘麵前,並向她表示要借一套合適樂溪穿的民族服飾。這娘娘在村子裏開了一家小餐館,我總是在她家吃汽鍋雞,所以她對我印象挺好的,不僅找來了件合適樂溪尺寸的服飾,還沒有落下我,給我也拿了一套。


    和娘娘表示萬分的感謝後,我拿著兩套衣服,很快跑迴到樂溪的身邊,我的舉動被她看在眼裏,她好奇的向我問道:“你這是幹嘛?”


    “篝火舞會是這兒的傳統,隻有穿上他們專有的納西族服飾,才能更好的和他們一起體會這種樂趣!”


    “你想的還挺周到的。”樂溪點了點頭,隨後接過我遞給她的衣服,脫下身上的羽絨服後,一邊換上民族服飾,一邊說道:“沒想到你在村子的人緣還挺好嘛,又是燒烤又是唱歌,連上了年紀的娘娘都肯把衣服借給你穿。”


    我也邊換衣服邊說道:“你都看到啦?……我人緣好是一部分,主要還是因為我帶著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所以他們才顯得很友好熱情呢。”


    聞言,樂溪掐了我一把,然後說道:“就你臭貧!”


    “哈哈,實話實說而已!”我聽她的話,哪裏有怪罪的意思,分明是極為喜歡的口氣啊。


    一陣玩鬧後,我和樂溪換好了衣服,然後我們互相整理了一下形象,看著樂溪身穿藏青相加的納西族服飾,我由衷的感歎:樂溪的確是一個從身材到臉蛋都上佳的女人,她的氣質完全能詮釋納西族服裝“披星戴月”的寓意。


    我看著她忍不住叫她的名字:“樂溪。”


    “嗯?”


    “你真好看。”


    樂溪莞爾一笑:“你也不賴。”


    我們不再磨蹭,終於手牽手來到了篝火旁,那些舞蹈的人們讓出位置給我們,我們便隨著他們一起翩翩起舞。


    雖然我們兩個都不怎麽會跳這些民族舞蹈,看起來有些別扭,但抵不過我們此刻輕快的心情,不過好在人們是熱情的,於是我們就這麽攜帶著笑聲,融入了這場熱鬧之中,而最中間的那道篝火,也越來越盛大,仿佛在映照著在場所有人越來越高昂的心情……


    空氣中彌漫著喜悅的味道,我和樂溪在村頭和這些人共同慶祝著,而之前被我稱之為“節日憂鬱綜合症”的失落感,早已被濃厚的充實感代替,一切隻因樂溪的到來,變得充滿活力。


    ……


    不多時,在人群裏舞蹈的我逐漸沒勁了,旋即找了個馬路牙子坐了下來,不久後,換迴衣服的樂溪也來到我身邊坐下,她緊挨著我,臉上洋溢著迴味無窮的笑容。


    我笑著對她說道:“玩累了吧?”


    “嗯。”


    “怎麽樣,今天沒白跑迴麗江一趟吧?”


    樂溪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還以為這個夜晚會很無趣呢,沒想到村子裏的篝火晚會這麽好玩!”


    “怎麽,跟我單獨在一起很無趣嗎?”


    “我才沒這麽覺得,跟你在一起肯定也會有其他有意義的事情,不過,相對比之下,這個晚會讓我感受到了麗江本地人民的喜慶,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耶。”


    我側過臉看樂溪,說道:“那現在玩不動了,也就是我們兩個單獨的時間……你說我們應該去做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呢?”


    樂溪想了想,迴道:“要不我們一起發呆吧!”


    “你說的這也太離譜了,這算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啊?”


    樂溪用很認真的口吻迴道:“我不覺得一起發呆是一件沒有意思的事情呀,你想想看:兩個人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坐著,背靠大山,頭上是皎月和星光,眼前還有熱鬧的人群,然後思緒在無限遐想,遨遊太虛,好像什麽都可以去想,什麽美好的事物都能在腦海勾勒,到最後兩個人互相講著想到的事情,這多浪漫呀!”


    我聽著樂溪的話開始想象著,她所表達的意境的確很浪漫,讓我不禁沉醉其中,隨後卻忽然發現,當我基於她的話開始想象時,發呆就已經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而她描繪的不就是現在的我們嗎?


    “周未,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要是能這樣發呆到永遠就好了。”


    “傻的,哪有什麽永遠。”


    “是啊……永遠太長了,隻爭朝夕便好……”


    樂溪慢慢的靠在了我的肩頭,感受到肩膀傳來的重量,我心神一蕩,繼而我們沒有再說話,仿佛都在細細咀嚼這個時候的感觸。


    時間定格在這個畫麵很久,十點多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雲間居裏還放著幾箱煙花;許鹿怡一早就知道樂溪會來找我,所以她應該是想讓我和樂溪,在煙花裏倒數新歲月的到來吧?


    這麽想來,我心裏還挺感激她的。


    於是,我低頭對樂溪輕柔的說道:“樂溪,我們去人民廣場放煙花吧。”


    樂溪抬起頭看我,臉上浮現很感興趣的神色,她輕輕的點頭:“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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