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旱,加上先帝駕崩,導致許多地方出現叛亂和流民,到這會國庫都還是空的,哪裏有錢去打戰。


    一旦開戰,國庫沒錢給西北,就要西北自己拿錢和糧食去撐。


    可西北苦寒,常年都種不了什麽糧食,靠的是畜牧和來往商人,根本沒有存糧去打戰。


    安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去問問許文娟,若是她知道什麽,不會瞞著我。」


    裴闕不放心安芷一個人去,但被安芷給拒絕了。


    「我一個人去就好,你若是跟著去,那就不一樣了。」安芷起身喊了冰露。


    裴闕小心翼翼地扶著安芷,「那讓臨風帶著人跟你一塊出門,如今你身懷六甲,經不起顛簸。」


    「我又沒出城,走的都是大陸,你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安芷道。


    出了裴府,安芷帶著人直接去了賀荀府上。


    她到的時候,賀荀正在幫許文娟捏肩,而許文娟還不知道今早朝堂的事。


    「這事我真不知道。」許文娟發誓道,「賀荀沒有官職,我家裏人也沒人來與我說這些,要不你跟我迴娘家一趟?不行,還是我自己迴去吧。」


    「夫人你別急啊。」賀荀看自家夫人急得快跑起來,緊張道,「小心肚子。」


    「哎呀,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走快點能有什麽事。」許文娟想揮開賀荀的手,但還是被賀荀給抓住手腕。


    安芷起身跟上道,「我今兒過來,你父親肯定會知道,你也不用瞞著他,直接與他說就好。我就是想知道許大人現在的態度,若是許大人不願多說,那也沒事,你千萬別急。」


    「我的老天爺,我是那種急性子的人麽!」許文娟嘖了一聲,「這事我也覺得不太好,你就在我家等著,我問問就迴來,賀荀你別跟著我,你在家招待安芷就行。」


    許文娟嘴裏說著不急,可她動作卻快,很快就收拾好出門。


    而安芷和賀荀,則是被許文娟留了下來。


    賀荀有心跟著夫人走,可又要遵循夫人的話,直到看不見馬車,才幽幽嘆氣,「哎,嘴裏說不急,但就她最急,我都怕她迴娘家動手。」


    「應該不會,她嫁給你後,脾氣好了很多。」安芷和賀荀一起往屋子裏走。


    「這倒是,她剛嫁過來那會,還會和我打架哩,現在說話溫柔多了。」說到許文娟,賀荀的臉上不自覺洋溢著笑容,「關於西涼的事,其實我能理解我嶽父。」


    安芷和賀荀走到正院的葡萄藤下,兩人麵對麵坐著,很快就有人端了新鮮的熱茶來,「怎麽說?」


    「你看啊,許家也是世家,作為世家,最重要的是什麽?」賀荀問。


    「是一個家族榮耀的延續。」安芷道。


    賀荀點頭說是,「一個世家想要歷經百年不倒,就需要長遠的目光。世家與世家之間有聯姻,互相扶持的同時,又互相製約。你想想,如果雲家徹底倒了,那朝堂的局勢必定會大有改變,到時候是誰家崛起呢?誰也不知道。」


    賀荀抿了口茶,微笑道,「所以保持當下的平衡,也是世家的一種權衡之道。而且從許家的角度來看,拿下西涼是件名垂青史的功績,且不花費許家的錢財。如果白家倒下,那許家也有人能趁機接上。你與裴闕,之前肯定都以為,白家倒了,一定是雲家的人接手西北兵權吧?」


    安芷點點頭說是。


    聽賀荀說了那麽多,安芷胸口有點悶,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她想起了老爺子前段時間和她說的話,老爺子說她和裴闕都太重感情,隻要交好的人,就不會去猜忌。


    但是她忘了,她的身份是世家主母。


    並不是許侍郎有多大的野心,也不是許侍郎和雲盛興一樣有私慾。


    而是世家與世家之間,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大家都是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罷了。


    賀荀看安芷瞳孔猙大,知道安芷明白他說的,給安芷倒茶,一邊道,「裴闕把你護得很好,所以很多事,你都接觸不到,但真正得門閥爭鬥,並不是眼睛看到的那麽簡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是純粹的好於不好。善惡太分明,在世家裏,並不是一件好事。」


    安芷意外道,「賀荀,你懂好多。」


    「這是自然。」賀荀自嘲地笑笑,「你大概是忘了我質子的身份了,若是我不懂這些權謀,又怎麽能活到現在?」


    沒有親生母親的庇佑,從小就被父親輕視,還要提防繼母的迫害。賀荀能成功長大,就是很大的本事了。後來他成婚時,九夷隻來了個不重要的使者,一個九夷宗室的人都沒來,可見賀荀在九夷的地位。


    安芷看賀荀笑,她卻笑不出來,端起茶盞抿了口,入口有些苦澀,但舌尖洗品後漸漸迴甘,「你終有一日,會迴去的。」


    賀荀極輕地嗯了一聲,「那裏是我的家鄉,有我未完成的使命。」


    聽此,安芷想到了許文娟,以許文娟的性格,並不適合在爭權奪位中生存,「等你要迴去的時候,可以提前與我說,我不能保證裴闕給你多少方便,但我能幫你照顧許文娟,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那我提前謝謝你了。」賀荀就是這個打算。


    三盞茶的功夫,許文娟迴來了。


    許文娟臉色陰鬱,坐下後,狠狠地捶了下石桌,濺起茶盞裏的茶湯,灑了好些出來,「太氣人了,我問我父親為何要幫雲家。他說不是幫雲家,而是從大局發展上看。可是現在有什麽大局呀,雖然我不在朝堂當官,但我也知道國庫沒錢,不是打戰的時候。他個老頭子,就知道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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