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刻意安排?」安芷問。


    「不完全是。」裴闕往下躺了一點,「那些匪盜是真的匪盜,以前都是小打小鬧,沒有太過分,所以當地村民為了少麻煩,也就容忍了他們,不然京都附近,是不可能有匪盜的。但他們突然襲擊村民,是一反常態,所以我就深夜潛入,發現那盜賊的頭頭是受了別人的蠱惑,聽說山下村民藏了天大的寶貝,才想著幹最後一筆,實際上是被人坑了。」


    「那有查出是誰挑唆的嗎?」安芷換了個姿勢躺著,背對著裴闕。


    「沒有,但我知道那人故意挑唆匪盜,為的是拖住我,不讓我那麽早迴京都。」裴闕一開始沒想到這個,是因為他沒聽到裴鈺的事,後來才反應過來,便連夜迴來。


    聽到這裏,安芷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坐起來,轉身看著裴闕,「是裴鈺對不對?」


    「他一直拖著不讓大哥下葬,另一邊又讓匪盜來拖著你,為的就是趁大哥的死,把咱們夫婦倆的名聲弄臭,為他之後做鋪墊!」安芷一口氣說完,因為有些激動,音量大了點,下意識轉頭往外邊去看。


    裴闕把安芷重新拉迴懷裏,「我手上沒有證據,不能完全肯定是裴鈺,但裴鈺此次迴京都,咱們總是要提防著。雲老頭經過傅金旋一事,消停了不少,想來不會是他。如果真的是裴鈺,那我要刮目相看了,能立馬轉手利用大哥的死來打壓我們,這魄力,我佩服!」


    安芷聽得有些害怕,「所以你提前迴來,連冰露他們都不讓說,就是為了明天試探裴鈺?」


    「不是,我可沒功夫和他玩小孩子遊戲。」裴闕在安芷看不到的角度,壞壞笑道,「我就是想殺裴鈺一個措手不及,想看他明兒驚慌失措的模樣。他要踩著我搏個好名聲,也不問我同不同意!」


    被大房算計了一迴,裴闕的心裏很不爽。


    從來都是他算計別人,結果好馬失前蹄,他也中了一次招。


    看來,他也不是事事都能預料到。


    這一晚,安芷睡得很沉。


    次日她醒來的時候,先偷偷地把冰露叫進來幫忙洗漱。


    冰露看到屋子裏突然出現的姑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等安芷洗漱過後,她先帶著冰露出門,等到了裴府門口,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上了馬車後,裴闕正好在等她。


    這會的裴闕,兩隻手都綁了紗帶,右腿也有紗帶,還有絲絲血跡滲出,儼然一副重傷的模樣。


    但安芷知道,這都是裴闕裝的。


    安芷這邊有大房的細作,所以他們今天用了馬車,讓裴闕觸不及防地出現在大房的門口。


    這會的大房那,裴鈺守了一晚上的靈堂,眼眶裏血絲猩紅,憔悴不堪。


    李氏帶著丫鬟,匆匆跑來,看到還跪在靈堂的兒子,心痛得去拉兒子的胳膊,一邊哭著道,「他都不當你父親是大哥,故意這般折騰,你還等他做什麽。這段時日你不在京都,你不懂他對我們家做了什麽,所以才心心念念著他是你四叔。可如果他眼中真有你這個侄兒,當初也不會娶安芷!」


    李氏說到最後,也跪在地上,兩手撐著冰冷的石板,有哭聲,卻沒什麽眼淚,因為過去幾日哭得太多了。


    裴鈺卻堅持跪著,身影筆直而倔強,「母親,您別說了,我相信四叔不是那樣的人。我是裴家兒郎,就該有裴家的血性,四叔一定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他絕對不是故意拖延。」


    「我的兒啊,你怎麽這樣傻!」李氏無力地捶地,她不是民間潑婦,做不出來叉腰罵人的動作,隻是一遍遍地哭著說裴鈺太傻,最後直接哭暈過去。


    那些陪著守靈的族老見此,一個個都開始替裴鈺打抱不平。


    「鈺兒啊,你怎麽就不聽話呢?裴闕就是個冷麵冷心的人啊。你沒在的日子,他可是半點都沒顧忌你們兩家的情分,為了打壓你們這一房,甚至陷害你父親。」


    「對啊,你還等什麽裴闕,他就是故意不來的!」


    「我也覺得裴闕是故意不來,不然人都到京都了,怎麽可能突然又去剿匪。鈺兒啊,你聽堂叔一句勸,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這個我們都知道,但你也不能看不清人心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到最後,他們似乎都忘了裴鈺以前退婚又私奔的荒唐事,反而覺得裴闕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在他們眼中,裴鈺的形象瞬間光輝起來。


    裴鈺唇角顫抖,熱淚奪眶而出,「各位叔叔伯伯,還有伯爺,不是我眼睛被蒙蔽了,實在是以前四叔在的時候,對我太好。在我心裏,四叔永遠都是最值得尊敬的人。我相信四叔不會變的,你們就讓我再等等吧!」


    說完,裴鈺因為過分激動,加上跪了一晚上,沒有力氣支撐身體,無力地往後倒去。


    「砰」,沉悶的一聲,是裴鈺的背砸在石板上。


    那些叔叔伯伯們見此,更加心疼裴鈺了,最年輕的堂叔過來扶起裴鈺,冷著臉道,「不能再等了,若是你父親看到你這般模樣,他死也不會瞑目。」對著裴鈺的小廝大吼,「你還傻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點背你家公子去休息,沒看到他快要沒命了嗎?」


    「堂叔,我……我要繼續給父親守靈。」裴鈺掙紮著要起來。


    「不行!你不能再這樣了!」堂叔想用力撐起裴鈺,結果他剛用了一點力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地的悲慟哭聲,迴頭去看,正好看到了被他說鐵血心腸的裴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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