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蘇宅,蘇辭便急匆匆迎了上來,臉上滿是期盼與焦灼,腳步略顯踉蹌,雙手緊緊握拳,急切地問道:“包推官,可有新的進展?”


    包勉微微搖頭,神色凝重如鉛雲密布,目光中透著深沉的憂慮,緩緩說道:“夫子莫急,尚有諸多疑問待解。”


    眾人再次來到書房,蘇辭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來迴踱步,額上汗珠滾落,眉頭緊鎖,雙唇緊抿,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包勉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蘇夫子,尊夫人服藥前後的飲食,您可還記得?”


    蘇辭猛地停下腳步,雙眸失神,思索片刻後說道:“夫人飲食一向規律清淡,那日也無特殊之處。”說罷,長歎一聲,雙手無力地垂下。


    諸葛雲接著問道:“那夫人的體質向來如何?可有舊疾?”


    蘇辭再次長歎,聲音中滿是悲戚:“夫人身體向來康健,未曾有過什麽大病。”說完,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仿佛靈魂已遊離於軀體之外。


    包勉聽完蘇辭的話,在腦海中將整件案子的所有細節逐一串聯起來,眉頭緊蹙,雙目緊閉,陷入沉思。良久,他睜開雙眼,神色凝重,對蘇辭說道:“蘇夫子,此案已然真相大白。依本官的調查結果,尊夫人之死乃是一場意外,並非死於他殺。”


    蘇辭聽聞,身子禁不住微微一顫,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顫抖著說道:“不……不可能!清梅她絕不可能死於意外,包推官,蘇辭堅信一定是那劉善,對!就是他……”他一邊涕泗橫流,一邊歇斯底裏地吼道,麵容扭曲,幾近瘋狂,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包勉皺了皺眉頭,沉聲道:“蘇夫子,還請您冷靜些。本官斷案向來以證據說話,絕無半點疏忽與偏袒。”聲音威嚴而堅定,目光如炬,直視著蘇辭。


    蘇辭卻仿佛未聞,依舊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他踉蹌幾步,險些跌倒,神情恍惚,仿佛置身於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諸葛雲上前一步,緩聲道:“蘇夫子,您先平複下心情。包推官如此判定,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諸葛雲麵色凝重,眼中滿是同情,輕輕拍了拍蘇辭的肩膀。


    蘇辭猛地抬起頭,目光中滿是絕望與憤怒,那目光仿佛能噴出火來:“那劉善用藥不當,也是個庸醫殺人,還望包推官嚴懲!”他咬牙切齒,聲音幾近嘶啞。


    包勉深吸一口氣,說道:“蘇夫子,本官推測這起案子的經過大致是這樣。您因多喝了幾杯酒,聽信了旁人的胡言亂語,誤以為尊夫人懷的並非您的親骨肉,隨後尊夫人便與您賭氣去了臨安縣鄭山夫婦家中。尊夫人在鄭山夫婦家居住了幾日,其間經過張清婉的勸解,尊夫人決定先迴家與您說清楚,以解除誤會。然而誰能想到,尊夫人迴到杭州府時已是夜深時分,當時天空正下著瓢潑大雨,無奈之下尊夫人隻得前往土地廟避雨。可尊夫人之前服用過劉善開的安胎藥,藥中含有顛茄,尊夫人又經曆了劇烈運動,加之身體本就虛弱,一時之間引發了顛茄的毒性發作,最終尊夫人在那淒冷的土地廟中香消玉殞。”包勉邊說邊搖頭歎息,臉上滿是無奈與惋惜。


    蘇辭聽完,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他的眼神空洞無神,仿若靈魂已然被生生抽離了軀體,麵色蒼白如紙,雙唇微微顫抖。


    許久之後,他才如夢初醒般緩緩迴過神來,聲音沙啞且顫抖地說道:“包推官,此案當真如此嗎?清梅她……”他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無盡的痛苦,身體搖搖欲墜。


    “蘇夫子,經過衙門仔細的現場勘察,那土地廟中除了尊夫人的足跡以及發現屍體的老許的足跡之外,再無第三人的半點蹤跡,更沒有任何屬於第三者的蛛絲馬跡。而且包推官前後兩次對尊夫人的屍體進行勘驗,尊夫人的屍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除了中毒的跡象以外,著實沒有任何他殺的嫌疑。”諸葛雲在一旁輕撫胡須補充說道,眉頭緊鎖,目光中滿是憐憫。


    蘇辭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如決堤之水,無法遏製:“可我……我怎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這叫我如何心安?”他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下身子,肩膀不停地抽動,哭聲在書房中迴蕩,令人心碎。


    包勉麵露同情之色,緩緩蹲下身子,輕聲說道:“蘇夫子,這的確是個令人悲痛的意外。但真相如此,還望您能節哀。”包勉的聲音溫和而充滿安慰,眼中滿是不忍。


    蘇辭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下身子:“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錯……”他的聲音充滿了深深的自責與悔恨,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這時,一陣涼風吹過,吹得庭院中的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為這悲慘的命運歎息。書房內的氣氛愈發沉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諸葛雲長歎一聲,說道:“蘇夫子,逝者已矣,您若一直深陷自責,尊夫人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諸葛雲輕輕扶起蘇辭,目光誠懇而真摯。


    蘇辭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呆滯,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生機:“我明白了,多謝二位的開解。隻是這心中的苦痛,怕是要伴隨我一生。”他的聲音空洞而無力,仿佛生命的活力已被抽幹。


    從那以後,蘇辭像是變了一個人,往日的意氣風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滄桑與落寞。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庭院中,呆呆地望著天空,迴憶著與夫人曾經的點點滴滴。那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庭院,如今隻剩下他孤獨的身影。他時而輕輕歎氣,時而默默流淚,心中的痛苦如影隨形。


    有時,他會坐在夫人曾經最喜愛的石凳上,撫摸著那已經有些許灰塵的桌麵,仿佛還能感受到夫人的溫度。他想起夫人那溫柔的笑容,那關切的話語,心中的悔恨便愈發強烈。“清梅,是我錯了,是我不該輕信他人,是我不該讓你受此委屈……”他低聲呢喃著,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自責。


    周圍的人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有人勸他重新開始生活,他隻是默默搖頭,沉浸在無盡的悔恨之中。他對那些勸說充耳不聞,心中隻有對夫人的思念和愧疚。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辭雖然依舊無法完全走出陰影,但他也開始嚐試做一些善事。他會去寺廟為夫人祈福,會給貧苦的人們施舍食物和錢財。他希望能為夫人積些陰德,也讓自己的內心能得到一絲慰藉。


    每一次行善之後,他都會默默地對著天空說道:“清梅,希望你能原諒我。”然而,那心中的傷痛卻始終無法撫平,如同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時刻提醒著他曾經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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