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3個小時,


    許戀心一身白衣從剛剛熄滅燈的手術室裏走了出來,麵色凝重,一言不發。


    看到她出來的那一瞬間,季荷優快速的跑了上去詢問道:“心兒,怎麽樣?手術很成功,對嗎?”


    最後的那一句:\\u0027\\u0027對嗎?\\u0027\\u0027


    女人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許戀心看著此時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那期盼的目光。明明是已經到嘴邊的話,此刻卻不知要怎麽說出。


    片刻後,那個剛剛被推進手術室,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的人,此刻就好像一個睡著了的娃娃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季荷優像發瘋了一樣的去攔住車子,一直在大喊大叫:“為什麽不繼續了?明明手術時間才進行到一半,為什麽不繼續了?你們迴去,迴去啊?”


    許戀心:“優荷姐,來不及了,小阿池的病症已經蔓延到了全身,發生了多次病變,如今病灶顯示他已經是晚期。


    優荷姐,放手吧,


    小阿池……太痛苦了,他現在渾身上下每一個器官,每一寸關節都在叫囂著、折磨著他。”


    “嗬,嗬嗬……不可能,心兒,不可能。”


    季荷優的眼中透露出一種迷茫和不可思議:


    “心兒,你和我開玩笑的吧?上手術台之前我還答應他了,等手術結束我就帶他去大草原看牛羊成群、看馬兒奔跑、感受風、觸摸草。現在現在你告訴我,讓我放手?心兒,你,你開什麽玩笑呢?”


    季荷優不能接受,整個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徘徊,卻又讓自己強裝鎮定。


    “不會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定是……”


    許戀心本想上前安慰,可腳步僅僅挪動了一寸,便又停了下來,因為她明白,此刻不論怎樣的安慰,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全新的傷害。


    可是那又能怎麽辦呢?


    “優荷姐,對不起,小阿池,我救不了。”


    “為什麽……心兒?你那麽厲害,還有隱伯,你們……你們怎麽會救不了?心兒,姐求你,救救他,他才十一歲,心兒,你救救他……心兒”


    許戀心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無頭無腦的說了另外一句:


    “優荷姐,小阿池,還在等著我們,等著我們去看他,去和他說話,你真的……不去嗎?”


    “他在等著我。”


    說著,女人六神無主般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推開那熟悉的房間門,卻看到曾經渾身插滿管子,笑盈盈等待著自己到來,會樂嗬嗬的喊自己“姐姐”的人,此刻已經沒了生機,如同垂死的人一般在那裏等著自己,等著自己去見他最後一麵……


    可即便是如此,小男孩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放下來,因為哪怕到了生命垂危的時刻,他還依舊在與病魔做著抗爭。因為哪怕到了生命垂危的時刻,那惹人厭的病魔還沒有選擇放過他。


    病床上的小阿池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他拚命的睜開雙眼,有氣無力的說著:


    “姐姐”


    “姐姐,你別怪心兒姐姐,是阿池沒用,……姐姐,……阿池好困,阿池……是不是要死了?”


    小男孩斷斷續續的說著,說著。漸漸的,他似乎沒有了力氣,便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唿吸著,片刻後,又接著說道:


    “姐姐,對不起,阿池……真的好沒用,一直讓姐姐擔心,姐姐,阿池好困……阿池好想爸爸,想媽媽,又不想離開姐姐,怎麽辦,怎麽辦……”


    女人半跪在病床前,輕輕的搖晃著男孩的身子,可病床上的男孩卻漸漸的沒了聲音……


    “阿池乖,姐姐在,姐姐在……阿池,姐姐求你別睡好不好?”


    “別睡,阿池不睡……阿池不是想去大草原嗎?姐姐帶阿池去,姐姐帶阿池去,好不好?求求你了,別睡……”


    “滴——”


    “阿池,”


    “你乖乖的睡吧,姐姐陪著你,以後我們都不疼了。”季荷優此時的眼睛裏,早已失去了光亮,隻是麻木的說著。


    “嗬——”


    她無力的摔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


    ……


    此時的許戀心也是雙眼通紅,她仿佛又看到病床上的那個小男孩坐起來笑嗬嗬的看著自己,


    “心兒姐姐,你迴來了,阿池好想你,今天又給阿池帶什麽禮物了?”


    可轉眼之間,那個小身影如今卻隻是這樣,靜靜的在病床上躺著……


    許戀心明白,從今以後那個會笑嗬嗬的坐在這個病床上,等著自己迴來的小男孩,再也沒有了……


    漸漸的,季荷優的哭聲弱了下去,她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個比哭還笑難看的笑,


    “心兒,你可能不知道,小阿池最期待的就是今天的生日了,他好幾天前就跟我說,他說這次生日的時候一定要給姐姐、給心兒姐姐一個大大的擁抱,說要感謝姐姐和心兒姐姐對自己的照顧和關心,可是如今他不在了……不在了,心兒……”


    “嗚,嗚嗚……”


    季荷優想控製自己,想強迫自己不去哭,去笑,可是,她做不到。


    怎麽辦?


    聽到這裏,許戀心緩緩的走上前去,俯身彎腰,給了床上那個已經離去的小男孩,一個大大的擁抱……


    “阿池,天堂很好,那裏的風是溫柔的,你可以靜靜的感受,盡情的的享受,它不會再傷害你,你也不用再畏懼它了。”


    是啊,因為疾病的原因,他活著,從來沒有敢和自然界的風有過任何的接觸,如今,他終於自由了,他可以自由的去擁抱,去感受,去觸摸了……


    冷靜下來的季荷優,就這樣坐在床邊,安安靜靜的抱著剛剛離世的他,久久不願意撒手。


    ……


    暮色雖好卿且去,盛陽伴我;他方不知冷與暖,君且安否?


    ·


    “阿池,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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