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蕩蕩的玻璃發呆,牛樂的眼神空洞無比。


    那行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若有若無的痕跡在雪花飛舞的空中,好像是一場無端的夢境。


    “你幹什麽呢?!”


    石涵諾看著盯著窗外愣神的牛樂,再低頭看到地上破碎一地的玻璃渣,“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你過來一下。”牛樂拉住石涵諾的手,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破碎的玻璃杯。


    指了指眼前的玻璃,“你看看,這裏。能不能看出點什麽?”


    “看什麽?什麽也沒有啊?你到底讓我看什麽啊?”石涵諾有些不耐煩,覺得牛樂神叨叨的,不可理喻。


    “大清早的,就犯病了。快去做早餐,我都要餓癟了。”石涵諾捂著咕咕叫的肚子,撒嬌似的將頭靠在了牛樂的肩膀上。


    “好。我去做飯。”


    冬季的初雪,溫度還沒太冷。雪花雖然飛舞,可地麵的氣溫還是偏高,所以落在地上的雪花好像沒站住腳。隻有薄薄的一層雪花,混著潮濕的地麵,泛起泛黑的泥土。看著有些髒。


    石涵諾“嘖”了一聲,用掃把把地上散落的玻璃碎屑都倒進了垃圾桶。


    “這鬼天氣。”石涵諾有些抱怨,她不喜歡這苟延殘喘的冬季,到處都是衰敗的景象。


    ......


    說好要來的,卻一夜沒有合眼的馬奈,沒想到這人類的屍體處理起來比動物的要複雜許多。


    他累得有些虛脫,這一夜,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不過罪惡的負擔不過也才剛剛開始。


    看著手機上僅剩的五格電量和此刻所顯示快到中午的時間,馬奈有些煩躁起來。


    外麵的世界和研究所裏的,是兩個世界。


    這裏安靜的沒有任何迴響,白色的研究所大樓,零零散散的,全部隱沒在白色紛飛的雪花裏,仿若被人遺棄的禁地。


    馬奈搓著手,來到了研究所的外麵。這個露天的環境是一個偌大的草坪,草坪上有個私人停機坪,停機坪上停著一架僅能坐兩人的私人直升機。


    馬奈緩緩的打開了直升機的啟動按鈕,連動杆快速的旋轉,巨大的陀螺葉片開始發出震耳的轟鳴。馬奈欣喜若狂。


    沒想到,還能用。


    螺旋槳在空氣中不停地炫動,周圍白色的雪被吹散的到處都是。


    直升機漸漸升空,和馬奈腳下的研究所漸行漸遠的是馬奈遠眺的視野......


    唿——


    吸——


    唿——


    吸——


    馬奈勻速的唿吸聲,隻有他自己能感覺到,內心毫無波瀾的感覺,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沉默。


    第一次獨自直麵自己的陰暗,好像他從來沒有認真聆聽過自己內心的聲音。他的委屈,善意,憎惡,在這一刻都不複存在。好像,他的心變得無比空洞,像是一個沒有感覺的麻木的螻蟻。


    他,從高高的道德王位上,一下墜入了人性的冰窟。


    本以為自己殺了這些人,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冷血。或是出了口惡氣,或是讓自己感到強大的永存。


    可是,並沒有......


    隻有無盡的空虛和冰冷的無感。


    甚至比此刻大雪紛飛的時刻,更加冰冷的,是他全身的血液和那顆暗黑的心髒。


    毫無生機的跳動......


    ......


    板寸看著醫院窗外的大雪紛飛,眼神裏撲朔迷離。好像在思索些什麽。


    咯吱——


    病房的門,試探性地被來人推開。


    走進來的人,是老陳。


    他依舊衣冠挺立,好像一個從民國時期走出來的舊人。


    他豎了豎衣領,緩緩地拉了把椅子,找了個離病床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毛絨大衣是考究的防水麵料,落在肩頭的雪花好像被他漠然忽略掉了。


    沒有抖落的意思,當然這一切都被板寸看在眼裏。


    “陳警官,你怎麽來了?”板寸有些驚訝。


    看著剛做完神經黏連恢複的手,纏著厚厚的紗布,老陳示意板寸不要用力起身。


    “別動了,就這麽躺著就行。怎麽,我來看看你,就不可以?”老陳眉眼深沉,幹練。


    就算是在說話,他好像也屏住了起伏的唿吸一般,胸腔毫無波瀾和抖動。


    板寸呆愣了一秒,他默默地觀察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要知道,老陳在警局是個怪人。至少板寸這麽覺得。


    他沒有家庭,沒有朋友。總是來無影去無蹤,領導也對他的身份保持著距離,很多時候,在開會的時候,他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任何人敢跟他公然叫板。


    而且,在板寸的認知中,眼前的這個男人,就連身份證上的年齡都是個謎團。


    他的信息總是被保密的,在公開的警局內部的人事係統上,老陳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聽老陳這麽說,板寸呆愣了一瞬,“......是找我有什麽事嗎?”板寸試探性的問道。


    “哦,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我聽說,你的手今天才做完手術,正好路過這裏,我就過來看看你的情況是否好點沒有。”老陳語氣平穩,語氣毫無波瀾,像一個死人。


    板寸舉起被繃帶纏繞的手臂,左右環顧,感覺不到絲毫的不適,“哦,感覺還不錯。我以為會很疼,沒想到......”


    板寸猶豫了一下,話音戛然而止。


    嘭——


    病房的門再次被人踢開,梁飛飛提著飯盒興衝衝地衝進了病房。


    頭也沒抬的,隻顧著自言自語,“外麵的雪下的好大,幸虧我眼疾手快,要不然呐今天你想吃的熱湯麵可就買不到嘍!”


    咳咳——


    板寸突然咳嗽幾聲。


    梁飛飛猛然抬頭,看到眼前坐在凳子上的男人,他的臉色瞬間變的嚴肅了幾分。


    “啊,陳警官也在啊?我不知道你來,你看,就買了我倆的飯。”


    老陳擺手,“你們聊,正好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今天天氣比較冷,你們慢慢吃,吃點熱乎的,有助於傷口的恢複啊。”


    說罷,便要起身離開。


    老陳緩緩起身,走了兩步,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突然他的眼神黯淡,轉頭看向板寸,“屋外天冷,你就不要到外麵走動了。免得傷口感染。”


    板寸看著他的腳底留下的鞋印反光,安靜的點點頭,“好,謝謝陳警官的關心,您慢走,我就不起來送你了。”


    老陳滿意的點點頭,將門口衣架上的黑色禮帽戴在頭上,頭也沒迴的離開了病房。


    屋外的雪花漫天飛舞,老陳的心髒好似沒有任何的跳動,他的身體冰冷,眼睛黯淡無光,環繞了一圈屋外的雪景,輕歎口氣,那氣息沒有溫度,也沒有產生花白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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