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感受到拳風,側身閃避,抓著雲開的手不免鬆落,雲開後撤半步,冷眼看江池的拳頭狠狠砸到謝玄側臉上。


    這一拳本是衝著謝玄鼻子去的,不過江池剛剛被附過身,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複,謝玄反應得又快,這一拳就偏了準頭。


    兩人撕打在一處,一齊跌出門外。


    江池到底占了多年練武的便宜,隱隱占據上風,多是他出招攻擊,謝玄後退抵擋。


    占了上風還不夠,江池嘴裏還不停咒罵質問。


    “誰準你碰她!”


    “你竟敢蒙騙我!”


    “你個混蛋!”


    江池再驕傲自矜,也不是個實心的蠢貨,他清楚地知道謝玄的心上人是阿魚,雲開又那般特殊,如果想不到雲開曾是阿魚,是謝玄的心上人,那他的腦子也可以團巴團巴拿去喂豬了。


    “怪不得我醒後想幫你測算心上人的位置,你卻百般推諉,你早就知道她在哪兒了!”


    “敢跟我搶她,看我不打死你!”


    怒火上頭,江池儼然成了煮沸的熱水,怒火如升騰的水汽,一股腦往外冒。他已然沒有理智,恨不能打死謝玄出氣。


    謝玄也惱了,因為被打產生的怒氣其實不多,主要是江池一副把阿魚視為所有物的可恨嘴臉,實在讓他憤恨。他年少時也曾習武,雖然走得是文官路子,好歹有些底子傍身。如今被打出血性和憤怒,格擋的同時也開始出招,竟然不落下風。


    他一條一條反駁江池的話。


    “我早就找到她,何需你來幫?”


    “你以為我同你一樣蠢笨,非得借助外力才能認出她嗎?”


    “她從來不是你的。”


    江池惱恨謝玄,謝玄何嚐不恨他,如果不是那日江池衝動行事,他早就和阿魚相認,阿魚也不至於重返深宮,導致他們連麵都難見上一次。


    如今在宮中,江池竟然還敢對阿魚動手動腳,謝玄怎麽可能容忍他放肆,這才衝了出來。


    聽得謝玄的話,江池險些氣笑,和他搶十七不算,還敢罵他蠢,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謝玄這麽能找死!十分的怒火翻漲一倍,他現在是真想謝玄去死了。


    兩人打罵出真火,雲開在旁看得無言。隻想快點離開,免得有人聽到動靜找來,平白給她惹事。


    雲開冷著臉跨出房門,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


    江池背對著雲開,沒看清雲開的動作,謝玄卻看得一清二楚,登時愣住。愣神間,被江池捉住破綻,左肩生生受了江池一掌,踉蹌著倒在地上,嘴裏不受控製湧出鮮血。


    江池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看著謝玄的狼狽樣子,大為解氣,笑道:“你輸了!”


    蠢貨!謝玄真要被他蠢死,他強壓下喉間泛起的痛意,擠出幾個字:“她要走了。”


    江池臉上的笑意凝固,倉皇轉身,將將捕捉到雲開快要消失的背影。


    “十七別走。”他忍不住大喊。


    雲開的身影竟然真的停住,江池大喜,覺得十七心裏是有他的。


    下一刻,這份欣喜被碾得粉碎——雲開仍在後退,宮燈照不到的陰影裏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是因為那道身影的主人才停下步子的。這樣的認知幾乎讓江池目眥欲裂,心底生出強烈的不安,一時愣在原地。


    雲開被慕如風一身肅殺的氣勢逼得不斷後退。


    她也沒想到會在轉角處遇到慕如風,還是那麽不正常的慕如風。


    他似乎喝醉了,麵上一片潮紅,眼底深處布滿血絲,像尊雕塑立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沒有表情,似乎被掏空了所有的情感,像中了邪。


    雲開沒見過這樣的慕如風,他狀態實在不對,也不知聽了多少、看了多少。


    他既然堵住她的路不讓她走,在情況未明前,她也不願強行離去。


    “孟娘子。”


    慕如風站在光亮與黑暗的交匯線上,麵容隱匿在黑暗中,眼底反射出一點光。


    “你究竟是誰?”


    聽他這般問,雲開的心猛然一沉,沒有立刻迴答。


    “你......是不是楚暖?”慕如風又問,他現在很亂,大殿上他飲了不少酒,腦子發疼,一時衝動想去找孟娘子,他走的另一條路,比雲開走得那條近一些,所以比她本人到得還早。


    慕如風在門口等了會兒,發現雲開還沒迴來,心中已經後悔,孟娘子誤會他又有什麽幹係,左右他也將返迴朔州,玉京與朔州千裏之遙,此後兩人再難相見,他又何必執著於此。解釋清楚有什麽用?他對阿暖的情誼,不是三言兩語能概括的,也不需要向別人證明。


    這般想著,他便原路離開,沒想到雲開竟然迴來了,鬼使神差的他又留了下來,就站在拐角處,思索著既然這般巧,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為好。


    他思考著怎麽開口說第一句話,因少有的反複遲疑的行為,他又生出幾分羞愧無措之感。


    等他整理好心情,準備再去敲門時,江池出現了。


    慕如風認得江池,江家少主,性子頗為乖張,不知他因何事找上雲開,慕如風擔心雲開招架不住,便沒再動,打定主意若是江池行為不軌,他便上前捉他個現行。


    沒想到這一等,竟然等到個驚天秘密。


    什麽通靈術?什麽換了身體?


    慕如風聽不懂,卻好像什麽都懂了。


    他問雲開是不是楚暖的時候,心裏湧起極為複雜的情緒。


    幾日前她對他的詰問和羞辱曆曆在目,因這一茬,慕如風甚至說不清自己想要什麽樣的迴答。


    若孟娘子真是阿暖,以她對自己的厭惡,他這輩子怕都得不到她的諒解。


    若孟娘子不是......


    慕如風又覺得不可能,他已經從幾人對話中拚湊出一個讓人極為不可思議的事實——孟娘子體質特殊,靈魂竟然可以穿梭於不同肉體之中。


    她是江池的故人,是謝玄的故人,那為何不能是他的故人?


    她會阿暖的廚藝,會阿暖自創的菜,甚至認識阿暖,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除非她就是楚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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