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在寂靜的黑夜裏顯得尤為清晰,有人縱馬疾馳,飛奔至康樂市。


    雲開聽到馬蹄嘶鳴的聲音,但沒有迴頭看,這麽著急來康樂市,很可能是有家人在這兒,總不可能是來找她的,她隻需要專注做自己的事就好。


    裴安白一路疾馳,目光很快捕捉到雲開的身影。


    她蹲在地上,眼神專注,動作利落,月光在她身上打轉,映出溫柔的眉眼。


    見到這一幕,裴安白險些沒控製住表情,他覺得眼眶有點酸。


    五年,他已經整整五年沒見過阿月了。


    這些年他找遍山川大漠、遊遍湖海平原,都沒有月見的音訊。


    他一度以為月見真的死了。


    絕望過後他又會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月見不可能真的死去,他既然能重活一迴,月見一定也可以!


    絕望和期望交織,他日複一日在這兩種情緒的支配下苟活。


    直到孟思月出現,他認出夢思月的皮囊之下藏著月見的靈魂,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孟思月,希望能得到月見的諒解。


    可再見時,孟思月變了,周身再無熟悉的氣息。


    裴安白等不及了,不論是月見故意在躲他,還是有人不想他和月見在一起,他都不願追究,隻要能讓他見到月見,他就心滿意足。


    孟思月的主子很好查,背後之人並沒有死死隱藏身份的意思,線索最終指向了裴樾明。


    裴樾明“控製”月見,無非是想讓他交出權柄。


    裴安白想,他可以用自己擁有的一切交換月見。


    隻是沒等他和裴樾明談條件,他就被卷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時間迴到了七年前,他附身在七年前的自己身上,再次見到了月見。


    蒼天垂憐,如果能一直見到月見,他可以一輩子不要身體的主動權,做個寄生的遊魂。


    裴安白起初很慶幸,可隨著時間推移,隨著往事重演,他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他不能接受月見再一次死在自己手中。


    如果舊事重演,他會瘋的。


    他開始拚命嚐試奪取身體的控製權,但他好像被關在一個看不見的鐵籠子裏,隻能縮在角落裏看著月見一步步走向死地。


    隻有一次,月見做出和從前不一樣反應的那次,那是他離奪得身體掌控權最近的一次。


    但他很快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壓製,像狗一樣不得動彈,隻能匍匐在地看著曾經發生的一切重演。


    利箭射出那一刻,裴安白的心跟著破開大洞。


    那支箭在刺穿月見心髒前,先刺穿了他的心。


    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第二次殺死月見。


    裴安白從沒有一刻,這般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的狠心。


    為什麽要射出那一箭?


    哪怕隻是個替身,他也不該如此狠心。


    如果他再機敏一些,再心軟一些,月見就不死。


    可他知道,他這輩子絕不可能對除了月見以外任何一個人心軟,包括他自己。


    作為懲罰,裴安白強迫自己睜大眼看向城頭的月見。


    接著他看到了無數次向上天祈求的畫麵——那隻箭沒有刺中月見,被一枚玉佩擋住。


    謝天謝地,他的阿月不會再受穿心之苦。


    他發現周圍的一切被定格,火舌吞沒了他。


    好在這一次,是他先離開,而不是他看著月見離去。


    烈火灼燒的痛苦太過強烈,裴安白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睜開眼卻發現自己還活著。


    他離開了那個詭異的地方,在王府中蘇醒。


    裴安白知道,他的月見肯定也去了那個詭異的時空,否則她不會做出和記憶不符的舉動。


    他要去找她,這一次他不會讓任何人分開他們。


    誰若阻攔,他便殺誰。


    皇宮變亂,他進不去皇城,但他不願再等待。


    他知道裴樾明身邊有一個宮女,擅長醫術,且在大理寺暫居。


    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月見,他需要找到她親自確認,如果這個宮女不是月見,他也可以從她嘴裏套出一點和月見相關的線索。


    從清王府追到大理寺,再從大理寺追到康樂市。


    裴安白想過無數種可能。


    紛亂的想法在見到蹲在地上為病人治病的女子時,戛然而止。


    不需要問,他知道,那就是他的月見。


    他曾見過月見治病救人的樣子,溫柔、堅定、強大,能讓人輕易交付信任。


    和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裴安白再也忍不住,徑直跑向雲開。


    雲開為病人包紮好,按了按發疼的小腿,緩慢站起身。


    她拎著藥箱,準備離開。


    轉身那一刻,她聽到了身後病人的驚唿。


    來不及疑惑,她感覺自己迎麵撞上了一堵牆,有人緊緊抱住了她,將她半包裹住。


    雲開捏緊藥箱背帶,免得手滑把藥跌出去,忙完正事,她才抬頭看向抱著自己的人——裴安白。


    他穿著鮮紅的衣服,在黑夜裏很顯眼,因為他抱得太緊還把頭埋在她肩膀處,雲開隻能看到他的側臉。


    雖然他生得好看,但雲開還是生出被冒犯的感覺,以及一絲危機感。


    她擰起眉,嚐試推開裴安白,推不動。


    幾次無果,雲開決定和他講道理,“這位郎君,還請放開我。”


    雲開確定自己的聲音不算小,裴安白除非聾了,不可能聽不見。


    可他偏偏沒有任何反應。


    推不開,勸不動,雲開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她感覺自己像一隻獵物,被長蛇裹緊、纏繞,死命護住。


    “放開我!”


    她的聲音冷極。


    耳畔傳來裴安白委屈的聲音,“阿月。”


    短短兩個字,叫得雲開身體發僵。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裴安白,不明白自己哪裏露餡了。


    “你在說什麽?你認錯人了,放開我!”震驚過後,雲開選擇裝傻。


    “阿月,不要離開我。”


    罕見的,雲開從裴安白聲音裏聽出幾分脆弱,像幼獸尋求親人的安慰。


    她嘴唇翕動,沒有繼續說話,也沒有迴抱裴安白。


    餘光中,顧璟辭舉著劍,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趕來。


    雲開唿吸微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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