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辭心痛如絞,踉蹌著跪倒在地。


    他隨手擦去嘴角的血跡,伸出手,卻遲遲不敢碰木桶裏的屍骨。


    “阿姿,對不住,是我來遲了。”


    他的聲音悲愴而自責,像朔州城外唿嘯而過的北風,盤旋在天際,帶來無盡的寒冷和淩冽。


    雲開聽得難受,忍不住錯開眼。


    裴安白盯著顧璟辭,鳳眸中浮現哀痛,曾幾何時,他也像顧璟辭一樣,抱著月見的屍首哀痛不已,他無數次在心中祈求老天爺再次顯靈,救活他的阿月。


    可惜一切不過是徒勞,那段時間,他生不如死。


    好在蒼天憐惜,又將阿月送迴到他的身邊。


    裴安白轉頭看向身邊的雲開,發現她心不在焉垂著頭,心下微沉。


    到底隔了這麽多年,阿月出現變化情有可原,他這般勸著自己,才壓下低頭翻騰的不甘和怒火。


    眼見雲開心思不在他身上,裴安白重新將目光投向顧璟辭。


    顧璟辭拿起一塊碎骨,臉上交錯著淚痕,眼淚和嘴角的血絲融為一體,他的身體不停顫抖。


    文謹言沉默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看向裴安白。


    “敢問殿下,挖取屍骨的賊人現在何處?”


    裴安白迴道:“他們被本王迷暈,關在挖出屍骨的院子裏。”


    文謹言眼神微亮,“臣肯請殿下帶路。”


    “可。”裴安白點頭。


    文謹言對著身後的官差吩咐道:“把餘天賜拿下!”


    “你敢!”長寧侯如同一隻老母雞,死死護著餘天賜,“你憑什麽抓我兒?”


    “下官奉陛下旨意,徹查溫清姿遇害一案,如今清王殿下在長寧侯府發現一具不明來曆的屍骨,本官有理由懷疑這具屍骨就是溫清姿的,遂捉拿餘天賜迴大理寺受審,侯爺但有疑問,自可找陛下分說。”


    文謹言冷下聲音,不再給長寧侯臉麵,慶安帝行事隱秘周全,若是他有心包庇餘天賜,下令取走溫清姿的屍骨,絕不會讓人發現,更何況發現的人還是清王殿下,可見轉移屍骨,不過是長寧侯自己的主意。


    罪犯欺君,長寧侯不會有好下場,他也不必顧及許多。


    一句話把長寧侯堵在原地,他氣得麵色漲紅,張著嘴說不出半個字,隻能眼睜睜看著餘天賜被官差押走。


    顧璟辭守著溫清姿的屍骨不肯離開,文謹言無法,隻得先隨裴安白去餘天賜的院子把兩名黑衣人提走。


    有了人證、物證,一切齊全,文謹言沒有逗留,同裴安白告辭後,帶著失魂落魄的顧璟辭、哭喊不停的餘天賜以及一眾大理寺官差離開。


    長寧侯癱坐在大廳,發冠淩亂,儀態全無,沒有半分體麵。


    賓客們悄無聲息離開,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不妨一個丫鬟一路哭喊著跑來,嘴裏說著,“侯爺,不好了,六娘不見了!”


    長寧侯本如一座雕塑般什麽也不在乎,聽得這話,猛然抬起頭,哆哆嗦嗦開口:“你說什麽?”


    “六娘失蹤了!”


    這話真是晴天霹靂,轟得一聲把長寧侯劈得頭皮發麻,他白眼一翻,嘴裏吐出白沫,昏死過去。


    侯府仆人手忙腳亂把他抬迴臥房自不必提,卻說原本還在觀望的賓客見長寧侯昏迷時口吐白沫的情狀,恨不得登上風火輪逃出長寧侯府。


    雲開和裴安白看足了戲,一同離開。


    “小王並非有意隱瞞身份,娘子勿怪。”裴安白忽然開口。


    雲開停下步子,欠身道:“小女不敢。”


    裴安白鳳眸微沉,嘴角抿成一道直線,良久方道:“娘子不必多禮。”


    雲開直起身。


    “方才沒有提及娘子製服賊人,是小王不願娘子卷進是非。”裴安白又道。


    “多謝殿下,小女省的。”雲開再行一禮,表示謝意。


    見她這般,裴安白心中發堵,沉聲道:“小王與娘子多次相遇,相談甚歡,不知小王有沒有這個榮幸,和娘子以友人相稱?”


    雲開不假思索道:“小女不敢以殿下友人自居。”


    她避之不及,裴安白心頭的惱恨愈烈。


    到底顧忌著來日的打算,沒有發作,隻甩甩衣袖,一言不發離開。


    雲開俯下身,“恭送殿下。”


    裴安白腳步微頓,隨後神色如常離開。


    雲開目送他離開,轉過身,走上與裴安白相反方向的道路。


    她沒有看到,身後的裴安白在轉角處投來的一瞥,鳳眸中滿是偏執與勢在必得。


    *


    長寧侯府大亂,看守鬆懈,雲開從後門離開,拐進巷子,一路往餘六娘的落腳處走去。


    正走著,有人拍了拍她的腦袋。


    雲開抬起頭,卻見一輛馬車慢悠悠走在她身邊,拍她的手骨節分明,大搖大擺浮在她頭頂。


    車簾掀起,露出一雙狹長的鳳眸。


    “上車。”


    裴樾明沉聲道。


    雲開雖詫異,卻很快上了馬車。


    馬車很大,雲開坐在離裴樾明最遠的斜對麵。


    自上次一別,兩人已有五日未見。


    再見麵,氣氛頗有些尷尬。


    “殿下有什麽吩咐?”雲開率先打破沉默。


    裴樾明看她一眼,道:“孤也要去見餘六娘的住處,順道捎你一程。”


    雲開沒問他為什麽知道她的打算,反正這位的想法她一向看不透。


    “殿下找六娘做什麽?”


    “孤不是找餘六娘,是去找福奴,她送孤的禮物,孤要去拿迴來。”裴樾明道。


    雲開沒再多問,裴樾明也不說話,氣氛再度冷下。


    馬車停好,雲開迫不及待下車。


    裴樾明瞧她逃也似得離開,鳳眸微垂,斂去眸中複雜的神色。


    腦海中響起幸災樂禍的聲音。


    “瞧,阿雲定是惱你了,讓你不聽我的。”


    裴樾明忽略掉腦海中的聲音,麵無表情彎腰下車。


    “算你有長進,知道躲著人說話。”他一邊下車,一邊在心中點評,喉頭發癢,忍不住咳了一聲。


    “若不是你,我用得著躲躲藏藏嗎?”腦海中的聲音微頓,想到那聲咳嗽,軟了聲音,“算了,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我的身體給了你用,你要好好愛惜,莫再隨意動用......也莫再輕易動怒,我不想你受傷。”


    裴樾明沒有迴話,嘴角卻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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