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檸縮在傅斯年的懷裏,感覺到晃動的程度越來越嚴重,她的身體也隨之搖擺不定。


    還有些物品散落了一地,但它們的主人已經無暇顧及了。


    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下,傅斯年也依然牢牢地抱著她,沒讓她受到一點碰撞。


    十幾分鍾過去,飛機仍處於劇烈的顛簸中。


    廣播再一次響起,安撫大家不要慌張,但空乘的聲音已經明顯帶了顫抖,機艙內的氛圍更加沉重,不少人已經麵露絕望。


    看見不遠處座位上的人在寫遺書,薑檸不禁悲從心來。


    她尋求安慰般蹭了蹭傅斯年的胸膛,輕聲問道:“老公,我們不會有事的,對嗎?”


    她竭力控製著微微發抖的聲線,麵色蒼白,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


    “不會有事的,寶寶。這隻是個意外,很快就能過去了。”


    傅斯年冷靜的口吻撫平了薑檸心中的焦躁不安。


    他神情從容自若,眼神清冷如深潭,仿佛天塌下來也能沉著應對。


    唯有緊繃的下頜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不僅如此,薑檸同樣能感受到他箍在她腰間的手有多用力,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了一樣。


    她摟緊了傅斯年的腰,悶聲說道:“老公,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傅斯年心頭微哽,眼底漸漸泛起一股淺淡的水紅。


    他沉默半晌,抿了抿唇道:“說什麽傻話呢。”


    薑檸搖了搖頭,圓潤的杏眼裏同樣含著一層水光。


    也許先前還有些慌張,但她發現自己到了這種地步,內心反而意外地平靜。


    “我是認真的,這麽久了飛機還在……這輩子能認識老公,我很開心。隻是苦了小冬冬,他才剛出生沒幾個月。”


    傅斯年唿吸一滯,收緊了手臂。


    “還沒到最後一刻,聽話,別把事情往壞處想。”


    傅斯年的身體也不自覺地隨著飛機的顛簸而搖晃,但他從始至終都穩穩地摟著她。


    他清楚,如果飛機失事,那就是機毀人亡,活下來的概率幾乎為零。


    可他有心愛的人在身邊,這一刻感性大於理性,他不想去談什麽概率,隻願這架飛機不會有事。


    薑檸手腳發涼,唯有從傅斯年身上才感受到一絲暖意。


    她珍惜著這可能是最後的時間,有很多話想和傅斯年說。


    “其實我一直都想和老公有一個婚禮,那樣我就很滿足了。但是沒想到你還特意準備了求婚儀式,老公,謝謝你有這份心意。”


    “老公,不知道現在祈禱還來不來得及,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傅斯年視線定定地凝在她的臉上,黑眸沉沉。


    他輕哂道:“晚了,老天爺已經先聽見了我的心願,我們都能活下去。”


    聽見如此幼稚的話語,薑檸很想笑一笑,可嘴角怎麽都上揚不了。


    熟悉的空乘聲音再次響起。


    “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飛機馬上……”


    —


    帝都國際機場。


    蘇迎雪和傅霆文坐在一起,旁邊有輛嬰兒車,裏麵躺著小冬冬。


    眼看著薑檸和傅斯年的航班延誤,還是因為氣流原因,蘇迎雪坐不住了。


    她問傅霆文:“這都快延誤了一個小時,檸檸好不容易迴來,怎麽偏偏就碰上氣流了。”


    傅霆文說道:“你著什麽急,耐心在這等就完了。”


    “你不著急?我兒媳婦終於迴來了,我想快點見她怎麽了!”


    蘇迎雪懟了一下他的胳膊,沒好氣地說道。


    她又對著嬰兒車裏的孩子道:“小冬冬,你也著急見到你媽媽對不對?”


    小冬冬“咯咯咯”地笑出了聲,小手也在空中揮來揮去,看起來興奮極了。


    見狀,蘇迎雪意有所指地繼續。


    “我們家裏,就這個老頭子對你媽媽不好,以後記得別親近他了。”


    小冬冬聽不懂,隻一味地對著人笑。


    傅霆文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生硬地咳嗽了幾下。


    他不怒自威,說道:“冬冬才這麽小,你說這些幹什麽。再說了,我哪裏對薑檸不好了,別在孫子麵前胡亂上眼藥。”


    “你還好意思說,以前就屬你對我兒媳婦有意見,總說些警告人家的話。”


    蘇迎雪數落起傅霆文的“罪行”。


    雖然他現在對薑檸的態度好點了,但不代表她不記得他作過哪些妖了。


    傅霆文神色別扭了起來,嘴唇蠕動了半天,最後什麽話也沒說,隻哼了一聲。


    蘇迎雪覺得他哼這一下莫名其妙的,翻了個白眼。


    她轉過頭又去看了眼出口,見航班還沒到達,急得站起身走來走去。


    她把小冬冬從嬰兒車裏抱了出來,也不知是安慰他還是自己地念叨著。


    “飛機延誤很正常,不會發生什麽要緊事,小冬冬,你媽媽和你爸爸隻是恰巧遇上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蘇迎雪開始焦躁不安,就連傅霆文也皺起了眉。


    旁邊有同樣等待這趟航班的人,個個都麵露忐忑。


    小冬冬似乎感受到了什麽,開始張嘴大哭。


    “嗚哇嗚嗚哇嗚哇——”


    蘇迎雪連忙哄著小娃娃。


    哄了一會兒,看他哭聲絲毫不減,以為他是餓了,讓月嫂拿奶瓶過來給他喝奶。


    但小冬冬並不喝奶,躲過了奶嘴,依然嚎啕大哭,小臉都漲紅了。


    自己的寶貝孫子哭了,傅霆文怎麽按捺得住,趕緊拄著拐杖起身。


    他從蘇迎雪那接過小冬冬,又哄又逗了小冬冬一會兒,可惜效果不佳。


    傅霆文奇怪地問道:“怎麽迴事,這孩子一直在哭?”


    蘇迎雪也疑惑,“就是啊,該不會哪裏不舒服了吧。”


    兩人也不是沒見過小冬冬哭,但頭一次看他無緣無故哭得這麽厲害。


    蘇迎雪一半的心神被分了去,暫時無暇顧及航班的事情,也就沒有聽到廣播。


    忽然,小冬冬停止了哭泣。


    他朝著一個方向“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眼珠子直溜溜的,手舞足蹈,比之前還要興奮。


    蘇迎雪和傅霆文若有所感,同時順著小冬冬看的方向望了過去。


    不遠處。


    薑檸和傅斯年手牽著手,一起走了過來。


    雨過天晴,有彩虹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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