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著說著,眼眶又開始濕潤了。


    這些事我原本隻想放在自己心裏,不想說出來。但是喝了點小酒,遇上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又實在是忍不住繼續說。


    “你這麽好,你爺爺為什麽要這樣對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臂給了我一點安慰。


    “還有一次,我還在村裏讀書的時候;放了學迴家的時候,那是春天的季節,小蝌蚪在那些下雨之後,人走過後形成的水坑中,浮在水麵上黑色的小圓點。我蹲下去認真觀察,才能看見它們。我興致一起,拿出書包裏的水杯。


    我嘩嘩嘩的倒掉溫水,又雙手和在一起,捧起黑芝麻大小的小蝌蚪,放在水杯裏。


    我拿著水杯,一邊走一邊端著我的水杯,穩穩地放在手心上,生怕晃動到那些可憐的小蝌蚪。


    走到家,我開心的拿著水杯給爺爺分享我的新寵物。


    可他一看到水杯,就搶了過去。


    又嘩嘩嘩的把水杯裏的水和蝌蚪都倒了出來。


    我看著那些小蝌蚪跟著水流掉下來。”


    他動情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滿是不理解。我在想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爺爺他要這對我。”


    我忍不住哭泣,這事兒我一直一直放在心裏,我想等我足夠強大,我就會忘記這些事。或者等我再次想起來的時候我也可以學會淡然處之。


    可是,未曾細心對待過的傷口就算結了痂,一次不下心,那就又是一陣痛。


    “我不明白別人把你放在什麽位置,但我懂得你的珍貴。”許子朔情感真摯地看著我。


    “我懂得你的珍貴。”他的話像一曲動人的琴音不斷縈繞在我心中。


    我被深深觸動了,眼淚從眼眶裏滑落下來。


    他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接過手來,輕拂過臉頰,一瞬間就被淚水沾濕了。


    我小聲地抽泣著,說不出話來。


    “好,那我們今天就喝個暢快,把煩惱全都拋出去。”


    他舉起酒,舉到我麵前。


    “幹杯。”他大力地碰了一下我的酒瓶。


    我也端起酒瓶,跟他撞了一個滿懷。


    “幹杯。”我打起精神,迴答了一句。


    咕嚕咕嚕,喝了好大一口。


    “你慢點,別嗆著。”老許滿臉笑的看著我。


    “才不會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些不服輸的性子又起來了。


    嘴巴上總是逞強,心裏頭又總是心軟。


    “別逞強,這樣對你自己不好。”老許反倒像是另外一個我一樣,總能輕易地捕捉到我的情緒變化。


    深夜裏,喝著小酒,吹著微風,聽著身後同伴交談的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又一次心與心的交流中,我發覺我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些,對他的好感也增加了一些。


    月亮爬得更高啦,月光打到樹影上,影影綽綽之間,草叢裏螢火蟲一閃一閃的,引人注意。


    “是螢火蟲欸,快看。”我使勁兒搖了搖他的胳膊,拉著他蹲下來。


    “這邊。”螢火蟲突然從他右手臂那兒的花壇裏,忽閃忽閃的。


    我手指朝著螢火蟲的方向晃動。


    “哪裏?我怎麽沒看見。”


    “那兒,它飛走了。”我站起身來,繞到他的右手邊。


    我跑得太快了,不小心絆住了自己。


    我向前踉蹌了幾步,差點就要磕到頭了。


    老許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往後倒的我往前使勁兒一拉。


    我“咚”的一下撞到了他的胸口上,“你沒事吧。”隻聽見一陣悶響,又咳嗽了一兩聲。


    “我當然沒事,你呢?”老許的聲音聽起來就悶悶的,很難不讓我懷疑他被我撞疼了。


    “快看,這裏好多。”我又拉著他往旁邊跑了幾步,蹲在一個草叢前麵。


    這裏似乎是一群螢火蟲的居住地,黑夜中,層層樹葉交疊之間,螢火蟲開合著翅膀,一明一暗。


    一會兒這隻亮了,一會兒那隻暗了。


    我蹲在草叢前,又往前挪了挪,湊上去,伸出手穿過草叢之間,聚精會神地盯著那些暗夜裏的小精靈。


    “真的,好美。”


    “是吧。”我轉過頭,卻對上了他的目光。


    在螢火蟲溫潤的黃色光線照射下 他的眼睛也變得更加多情。


    “好美。”他又看著我的眼睛,說了一次。


    “嗯。”我害羞地別過了頭。


    他也跟著我把雙手都往草叢樹葉中穿行,突然迅速地合上了手掌。


    又神神秘秘地從樹叢裏收迴了手。


    “希文。”老許喊了我一聲。


    我迴過神,看著他。


    “嗯?”


    他沒說話,衝著我笑得燦爛。合上的手掌放下來,停在我眼前。


    他緩緩打開手掌。


    我定睛地往裏麵瞧著。


    黑夜中,手掌裏似乎什麽東西也沒有。


    我正滿臉疑惑,手掌上方,左亮一下,右亮一下。


    他嘴角咧得大大的,溫柔地盯著我。


    “是螢火蟲欸。”我的目光從他的手心慢慢往上移,移到他的臉上,注意到他的笑。


    那一刻,心髒有種被擊中的感覺。


    當你發現無論你有多麽的幼稚,也總有人陪你一起幼稚的時候,你一定是幸福的。


    “看夠了螢火蟲了嗎,看夠了我們就迴去吧。”我倆在草叢前蹲了好一會兒,來去了幾個人,邊走還邊問同行的人,“這兩人在幹嘛,哎呦,在這兒真實嚇我一跳。”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行色匆匆的世界裏,我們會一起呆在某個角落,一起做一些不被大家知曉的事情,十四億人口中,遇到一個願意去理解你的人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


    晚上,迴了帳篷。我躺在墊子上,探出腦袋,數著星星,跟老許比著賽。


    我們又一起談起過去,又一起暢想未來。


    “我曾想象過,什麽時候才能悠閑一點,躺在露營墊子上,抬頭數著黑色天空中的星星。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實現了,更沒想到這個人是你。”


    “我也沒有設想過這樣的情節,但和你在一起的確給我帶來了不少的快樂。那,下次,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老許給我發來了邀請,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信心不足。


    “好啊。”就這樣,我們約定了一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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