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握緊方向盤,迴道:“工作與你和樂寶相比不重要,暖暖,我是你的哥哥,是樂寶的舅舅,我們是一家人。”


    “我知道你嫂子趁著我不在,私下裏跟你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我說過她了,以後我會少讓她去打擾你。”


    “……”


    車廂裏靜了半晌。


    溫暖忽然咳嗽了起來,她連忙轉過頭捂住口鼻,怕驚擾兒子。


    “感冒了?”


    “吹了會兒風喉嚨有點不舒服,沒有大事。”


    尤金按了中控的按鈕。


    開了暖氣。


    京城的氣溫比其他地方要低一些,初夏的夜晚,四麵都是山的服務區自然風也涼人。


    尤金從後視鏡內看了她一眼,“生了孩子之後你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這些年隻一門心思顧著樂寶,也要多關心自己。”


    “迴到榕城就好好休息,有關道森醫師的事我來處理。他是樂寶痊愈的希望,你費了很大的精力才請到他,哥哥肯定幫你把他請迴來——”


    “不麻煩你了哥哥,我去聯係傅承禦。”溫暖拒絕了他的好意。


    樂寶這個人,對哥哥他們來說本身就是膈應。這五年裏,哥哥為了她,忍受了嫂子許多責罵,也擔下了盟友的不滿和指責。


    溫暖又說:“虎毒不食子,我會拿著dna報告單給他看。”


    尤金:“他會認這個兒子嗎?”


    話音落。


    沒人出聲。


    溫暖也定住了。


    尤金再次開口:“你當年在機場捅了他一刀,出現在他眼前的第一晚,他就斷了樂寶的生路,並且把你和樂寶丟在服務區。”


    “國際上有名的手段果決狠毒,城府深厚的傅律師,會接受一個才見第一麵,且是他憎恨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嗎?”


    “如果他不會,那你湊到他跟前不就是羊入虎口送上門嗎?他能在深夜把你丟下,就能做出更惡劣的事。”


    “暖暖,你去找他我不放心,萬一他對你做些什麽,你若是受了傷……”


    “我先試試吧!”溫暖答。


    尤金說的在理。


    她的確沒有把握傅承禦會接受樂寶,一點把握都沒有。


    但是,樂寶說今晚在宴會廳,傅承禦給他削蘋果吃。這說明,冷血的人對老弱病殘等弱勢群體還是保留著幾分同情心。


    -


    翌日。


    榕城陰雨。


    溫暖在醫院等了三個小時,拿到了dna對比報告,她沒看數據,直接看了最末端的結果:“父子關係。”


    她將表單放進包裏。


    轉身離開。


    雨比早晨出門的時候下得更大了,溫暖雙手握緊傘柄,雨水打濕了她的白鞋,女人冒著大風朝路邊走去。


    她打了一輛網約車。


    手機顯示對方距離2.4公裏,天氣導致交通堵塞,預計8分鍾後到達。


    就在這時,保姆阿姨打來了電話。


    溫暖將手機放到耳旁,就聽見對方說:“溫小姐,有人來家裏,說是榕城中心醫院的,有一位名叫道森的醫生給樂寶看病,說是接樂寶去醫院。”


    溫暖頓了。


    她眉頭緊擰,“中心醫院的?”


    “是的。”


    “阿姨,我馬上迴來。在我沒到家之前,不要讓他們接走樂寶。”


    -


    溫暖以為是新型詐騙。


    她猜錯了。


    冒著雨急忙迴到小區,抵達家門口,渾身濕漉漉的她看見熟悉的梁醫生,樂寶來榕城後的主治醫生。


    之後她換了衣服。


    帶著樂寶隨著梁醫生一塊兒去了中心醫院,見了道森醫師,對方也給出了相應的治療方案,允諾會留在醫院,直至樂寶病情好轉。


    時間耗費不長不短。


    一個半小時。


    此刻,溫暖坐在椅子上,聽著對麵道森醫師分析方案。他在骨髓移植方麵造詣很深,經過他手的病人,還沒有一個沒痊愈的。


    他說,樂寶需要進行骨髓移植,目前要開始找適配的骨髓。


    最好能在三個月內找到並做完手術。


    越耽擱,孩子越危險。


    溫暖抿了抿唇,應著:“我會很努力去找,也麻煩您和醫院這邊幫忙。”


    道森:“這是自然的,不過,溫小姐您可以先去做一個骨髓配比的檢查,看看您的骨髓和孩子適配的情況。”


    “我也可以做嗎?”


    “當然,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母的骨髓適配的概率最高,其次就是親兄弟姐妹。且進行骨髓移植後,病人產生的排異情況更小,恢複得更快。”


    “好,我現在就去做。”溫暖點頭。


    與此同時。


    市中心某大廈寫字樓內。


    林助理敲門走了進去,見傅承禦在抽煙。茶幾的煙灰缸裏散落著不少煙頭,也不知道抽了多少。


    先生昨夜很晚才迴家。


    淩晨四點多鍾忽然給他打電話,讓他把道森醫師領中心醫院去,然後今天再派中心醫院的人去太太家裏接她和小樂寶。


    然後。


    淩晨六點左右,他就接到了早班警察的電話,說車牌尾號999的賓利車停在高速路旁側一整夜,詢問是否需要吊車。


    昨晚在京城半壁江山會館,先生明明開車送太太迴榕城。


    車怎麽在高速路上?


    他趕過去處理,就發現先生人也在高速路上。沒在車上,而是在五百米外的服務區,坐在大堂外的公共椅子上。


    很奇怪。


    於是林助理找人調取了服務區的監控,也調了賓利車的行車記錄儀。


    裏麵清晰地記載了昨夜發生的一切。


    包括先生和太太的對話。


    聽到那些話的時候,林助理手指都硬了,恨不得時間倒流迴到昨晚把先生嘴縫上,他替先生說話……


    分明格外思念。


    發瘋似的在乎。


    卻偏要用最尖銳的語言對最愛的人進行最惡劣的揣測。


    “……”


    林助理抽迴思緒,他走到傅承禦身旁,“先生,太太已經帶樂寶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也給出了治療方案。”


    男人沒說話。


    煙圈吞吐,白霧遮蓋了他的五官,林助理看不清他的神情。


    猶豫了半晌,林助理還是開了口:“先生,看得出來太太特別在乎樂寶,您何必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本來關係就不太好。


    如今雪上加霜。


    林助理沒有得到對方的迴應,卻看見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盛總的消息彈了出來,他眼尖地瞥到了每一條消息的第一行字。


    依稀是:


    “不要吃飽了沒事幹……”


    “不要吃大醋說違心的話……”


    “不要用任何方式去挑戰一個救子心切母親的底線……”


    “腦子被門擠了有病就去吃藥,你這樣做不僅不能逼她迴來,反而會讓事情更糟……”


    “……”


    林助理似乎懂了。


    先生心裏不舒服,所以說話不過腦子。每一個字眼都往最刺人的地方說,仿佛太太疼了,他就能好幾分。


    至於道森醫師……


    太太五年後再次出現,至今已有三個多月,但卻始終避著先生。


    先生就拿捏住她最想要的那一點,試圖掐住‘道森醫師’這個關鍵,讓太太主動來找他。他以為這樣就能緩和關係,實際背道而馳了。


    林助理思考了幾秒鍾,道:“先生,太太在醫院做了骨髓檢測,她和樂寶的骨髓不匹配。醫生說親生父母或者親兄弟姐妹間配比率最高,還不容易排異。”


    聞言。


    傅承禦掀開眼簾,冷眸掃了他一眼,“我幫她找孩子的生父?”


    “嗯……或許可以這樣,太太不是說那個男人失蹤五年了嗎……”


    話還沒說完,林助理就感受到一道鋒利的目光落在身上,嚇得他連忙閉上了嘴巴。


    傅承禦擰滅了煙頭。


    起身離開。


    林助理立馬跟上去,“先生,是去中心醫院嗎?”


    “去做什麽?”


    “看望樂寶少爺和太太呀。”


    傅承禦薄唇微抿,側眸看向身後的助理,“你覺得她想看見我?”


    林助理語塞,“……”


    “去機場,迴f國首都。”


    “好的先生。”


    電梯徐徐往下降。


    密閉的空間安靜了十幾秒鍾,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傳了過來,“讓人去找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找到立馬帶去榕城醫院做骨髓檢測。”


    林助理立馬應著:“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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