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


    代公館內。


    管家秦叔推門進入書房,待代尊結束線上會議,他才端著茶水過去,擺在男人手邊,輕聲道:“傅少提前從聖菲洲迴來,並且調遣了不少人馬。”


    就因為盧森的幾句話。


    有關綁架了溫暖的幾句話。


    傅承禦便信了。


    也可以說,他焦急上頭失去了冷靜,連思考的都忘了。一心隻想著溫暖平安,於是本能地做著去保護她的事。


    但凡他稍微理智半分,就能知道在f國首都,代家權勢盤踞的地方,溫暖作為代尊的養女,正常人是不可能動她的。


    除非是瘋子。


    盧森確實執拗,但他還沒達到可以犧牲整個家族來挽迴妻子的地步。


    他不敢綁架溫暖。


    隻敢口頭上說一說,比如給溫暖寄一封莫須有的文件,給傅承禦打一通假的電話。


    這麽拙劣的演技,傅承禦那麽精明的人卻信了。


    秦叔:“先生,如您預料中的那樣,傅少真的很喜歡溫小姐。”


    超乎他人想象中的喜歡。


    傅承禦那般孤僻,平時半個字都不願多說。第一眼就覺得疏離冷漠不好接觸,內心深處的感情卻不淺。


    先生以前談過傅少幾句。


    他說傅少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不懂表達,在代公館久了也變得麻木,但是他作為一個人底子裏渴望愛的本能沒有變。


    兒時,他會因為小盛世受欺負挺身而出。


    少時,他會因為自己養的小貓被人毒死了而偷偷抹眼淚。


    那麽長大了,他也就會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對某個女孩子情根深種。而且他這種人,渴望被愛卻不懂什麽是愛,一旦明白了,就會異常偏執。


    俗稱專情。


    變態地來說是執拗。


    他不會輕易放手,來之不易的被愛猶如氧氣,他寧願爛死在有氧環境裏。


    代尊手中的事情不停,朝管家吩咐道:“近期不用管他。”


    圓圈已經畫好了。


    傅承禦自願鑽了進去,接下來的日子都不用去引導,他就能沿著那條線一門心思走到頭,隻要等時機到了,代尊收網,他就會像囚鳥一樣困在原處。


    “盛世怎麽樣了?”代尊問。


    “少爺在榕城一切都好,您選中他沒有錯,是個有潛力有天賦的人。”秦叔又說,“先前您說要給少爺找一門親事,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傳話去了榕城,少爺見了幾位您挑選的名媛小姐,但他沒有選中。”


    代尊翻閱著手中的文件。


    簽字筆不停地書寫。


    他低著頭,僅能在光影中看到他鋒利的半邊側臉輪廓,他說:“繼續讓他相親。”


    秦叔懂他的意思,“好的先生,我會讓榕城那邊的人持續將名媛小姐介紹給少爺。另外,榕城孫家那邊我一直派人盯著,喻小姐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


    “再有兩年,她應該會如您預期設想的那樣,設局與少爺見麵,跟他結婚的。喻小姐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輔佐少爺最好不過了。”


    華國地區很多人他們都調查過。


    喻唯一。


    倫敦喻氏珠寶集團的千金,父母慘死,集團破產,被舅舅封鎖一切身世消息帶迴榕城,中了毒,在孫家做小伏低苟延殘喘,留著最後一口氣隻為報仇。


    2018年代尊落選。


    他們刻意將’盛世‘攪局的消息放給她,那麽機敏的女孩,她一定會選上盛世作為她的合作夥伴。


    管家話音落,安靜的書房隻能聽見筆觸滑過紙張的聲響。


    代尊簽好幾份文件。


    他合上鋼筆蓋,從椅子上起身,離開了書房:“收拾一下東西。”


    “好的先生。”


    男人走後,管家繞到辦公桌前,將他看完和簽署好的文件陸續收撿整齊。在拿起其中一份文件時,秦叔頓了一下。


    他瞥到一個名字。


    管家翻到最後一頁簽名的地方,剛剛自己果然沒看錯,那上麵郝然寫著兩個大字:“明月。”


    秦叔將其餘幾份文件翻開。


    也是這個名字。


    前些日子先生和明月夫人發生了一些小矛盾,明月夫人不搭理先生。這段時間先生工作時頻繁失誤,辦事過程中也多次出神。


    秦叔將這幾份文件銷毀。


    隨後命人重新打印好送進書房,等代尊二次簽署。


    -


    蘭園。


    如傅承禦說的那樣,溫暖在十五分鍾後聽到了林蔭道上的汽車聲。


    她正坐在客廳地毯上擼貓。


    沒起身去院外接他。


    聽著管家問候的聲音,以及男人離近的腳步聲。溫暖沒往後看,但懷裏的芝寶卻昂起毛茸茸的小腦袋,朝剛進客廳的傅承禦“喵~”了聲。


    男人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


    他站在溫暖身後,俯身伸出手。從溫暖的角度,先是看見他指骨分明、修長幹淨的手,而後本能抬眸,就看見他下顎線優越的側臉。


    兩人離得很近。


    他喊了一句“芝寶”,清冷柔和的嗓音盤旋在她耳畔,磁感的音調鑽進她耳廓猝不及防地敲打她敏感的耳膜。


    有點癢。


    有種,傅承禦不是在擼芝寶,而是在擼她的感覺。“……”


    溫暖本能偏了一下腦袋,往旁側挪了半步。


    女人細微的排斥動作落入男人眼中,傅承禦沒說什麽。他收迴手,隨後將一盒半熟芝士蛋糕放在溫暖視線範圍內的茶幾桌麵上。


    他又拿出一個黑色的絨盒。


    放到她手邊。


    溫暖的目光被這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吸引過去,而後頭頂便傳來他悅耳的聲音:“在聖菲洲出差的時候去了一趟溫宅,宅子拍賣了,有了新的主人,但對方留下了一些舊物。”


    “這個手鐲是溫夫人的,對方看成色好很精致就保留下來,沒跟宅子內其他東西一起拍賣。我加了點錢,把它帶了迴來。”


    溫暖眉心輕輕跳動。


    溫夫人的舊物跟她沒有什麽關係,她隻是一個頂替了溫小姐身份的人。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沉悶感。


    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伸手拿住了這個盒子。


    打開蓋子。


    裏頭躺著一隻天然的翡翠玉鐲。


    很眼熟。


    當初她前往東南亞收購sl企業的時候,溫舅舅給她的那張照片裏,溫夫人就戴著這隻漂亮的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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