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眼角滑落的淚,喻唯一眉心狠蹙了一下。仿佛有根尖針刺在她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抬起手試圖擦去他的淚痕。


    食指指腹剛觸碰上去,盛世便握住了她的手。喻唯一驚了神,垂眸便跌入男人深邃如墨的眼睛裏,近距離的對視下,她從他眼內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這種感覺就像——


    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盛總看起來形象高大,新聞上說他是國際綜合性金融十大企業之一的掌權者。此刻看起來卻無比脆弱,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跟他對視,窺見他內心的無助和膽怯,喻唯一心好疼。


    沒來由的疼痛。


    喻唯一動了動唇想解釋:“我以後不調皮了,不這麽用力掐你——”


    “喻唯一。”


    “恩。”


    她跨坐在他腿上。


    盛世靠著沙發,雙手圈緊她的腰肢,仰頭望著她。旁側橙黃色的落地燈剛好灑在她側臉,他眼內裝入她的模樣,也有了亮光。


    他注視她許久,揚唇輕喚:“老婆,親我一下好不好?”


    喻唯一自然樂意親他。


    他長得很好看。


    她一眼瞧上去就打心裏喜歡,雪場相遇到今天,喻唯一都不知道占了他多少次便宜,每次都去蹭他的臉,親了一口又貪戀地再親一口。


    今晚不同。


    尤其是此刻的氣氛。


    很奇怪。


    他先是擒著她的手腕打自己,無厘頭地說要她打重點把他打疼,而後又落淚,六歲的小唯一大腦宕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她有點慌張。


    不過,喻唯一還是乖乖地將唇送了上去。貼近他的臉,主動在他薄唇上親了親。


    這天晚上喻唯一心不在焉。


    緊張忐忑。


    因為盛世一直看著她。


    是那種,一雙眼睛注視著她,所有的目光視線都落在她身上的看著。


    一秒鍾都沒挪開過。


    看電視的時候他盯著她看,盯得喻唯一渾身不自在,《兔年頂呱呱》的電影還沒看完她就關了。


    上床睡覺他也不睡。


    側躺在她身旁,就那麽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麵對麵朝他這邊睡,喻唯一閉上眼睛就感覺目光落在她臉上,不太舒坦。翻個身,又覺得那道目光定格在她後背上,令人背脊發涼。


    實在太困了。


    瞌睡蟲扒拉下她的眼皮,女人合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睡了幾小時,半夜喻唯一翻身時無意中睜了惺忪的眼睛。入目就是上方盛世的臉,他正看著她,喻唯一頓時嚇醒了。


    她癟嘴要哭了:“……”


    淩晨三點。


    喻唯一再一次進入睡眠。


    床頭的睡眠燈還開著,盛世依然沒有睡意,安靜地躺在她身旁,定定地凝著她。


    他看了她許久。


    屏蔽了外界一切聲響和景象,眼裏隻能看見她。


    她睡著的樣子很乖,跟他記憶中一樣。盛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地在她臉頰上摸了一下。


    就一下。


    他又把手收了迴來。


    是唯一。


    他的妻子。


    盛世慢慢湊近,試探著往她臉邊靠。她細軟的唿吸落在他臉上,綿綿的、酥酥的,感覺四周的空氣都甜了。


    他伏低身子,緩緩在她皙白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有溫度。


    是活著的唯一。


    盛世又靜默地凝著她許久,而後忐忑地伸出手,修長的食指探到她小巧的鼻子前,感覺到了她溫熱的鼻息,男人才鬆了口氣。


    還活著。


    -


    翌日。


    私人飛機從蘇黎世離開,飛往華國榕城。


    喻唯一昨晚沒睡好,上了飛機就打著哈欠昏昏欲睡,沒幾分鍾便靠在盛世懷裏睡著了。


    他給她蓋好毯子,又戴了一個兔耳的遮光眼罩。


    盛管家倒了杯水過來,見盛世臉色不太好,關切了一句:“少爺,您是不是沒休息好?眼下的烏青有點重。”


    何止沒休息。


    盛總一夜未眠。


    那雙眼睛始終盯著熟睡中的喻唯一,生怕她斷氣了。


    盛世接了水杯,道了句:“沒事。”


    他摟著喻唯一摟得很緊,失而複得的寶貝格外珍惜,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第二次。三年裏,一千多個日夜,隻有糕糕陪著他。


    盛管家剛想再說句什麽,旁側的孫嫂將他拉走了。


    到了後方的過道。


    離遠了,孫嫂才橫了他一眼,低語道:“別去打擾小姐和姑爺。”


    “我是關心少爺,少夫人睡著了可以不用照顧的。”


    “你懂什麽?”孫嫂抬起手放到嘴邊,小聲地說:“早上我給小姐姑爺去送早餐,小姐還沒醒,姑爺就坐在床邊看著她。”


    “隔那麽十來分鍾姑爺就伸手去探一探小姐的鼻息,摸一摸她的額頭和手腕脈搏,確定她還活著,他才放心繼續盯著她看。”


    盛管家恍然。


    難怪少爺略顯疲態,原來是整宿沒睡。


    不過這也能理解。


    念了三年的亡妻重新出現,人在太過於驚喜的情緒裏會患得患失,害怕再次失去,擔心這是幻覺,也忐忑抓不牢她。


    盛管家不禁想起這三年裏,少爺醉心工作的樣子。


    像個連軸轉的冰冷機器。


    他甚至說話的次數都少了,變得沉默寡言,性子也愈發陰鬱冷漠。隻有糕糕蹭他的時候,他才會稍微軟下眉眼,抱起它說說話。


    少夫人留下的那七十五封信,七十五個裝有禮物和千紙鶴的盒子,少爺都翻爛了。


    每張信紙被他反複拿在手裏翻過。


    紙張的邊緣都光滑了。


    上流圈子裏的人都小聲議論盛總‘升官發財死老婆’,妻子去世了,他還是一樣的堅挺,仿佛這隻是一樁小事,對盛總來說不足掛齒。


    公司的員工也都覺得老板依然是那盞指路明燈,在他身體力行的管理下,公司跨階級成為一個綜合性財團,屹立在世界金融企業之林。


    三年的積累。


    男人少了昔日那份顯露在外的鋒芒,更加內斂穩重。


    喜怒不言語色。


    成為圈內人人尊重三分,名副其實的盛總。


    作為自家人,隻有在禦園別墅內,才能看見盛世挺拔身影背後的脆弱。每次他和糕糕並排坐在主臥陽台看星星的時候,盛管家遠遠地望一眼都會淚目。


    幸好老天有眼。


    沒有將這對互相深愛的戀人拆散。


    -


    蘇黎世飛榕城大概11個小時。


    喻唯一入睡一個小時,盛世溫柔地撫摸她的發絲,親吻她的臉頰。


    喻唯一入睡三個小時,盛世眉心有了蹙起的前兆,頻繁地摸摸她有溫度的手,探一探她的鼻息。


    喻唯一入睡第五個小時的時候——


    終於。


    盛總坐不住了。


    他輕輕摘了她臉上的眼罩,放輕聲音一遍遍喊她:“唯一?老婆?睡了很久了,醒一醒好不好?睜開眼醒半個小時再接著睡好不好?”


    他重複念著。


    機艙裏其他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出於理解和同情,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那麽看著盛世喊睡著的喻唯一。從一開始的輕喚,嗓音逐漸有顫意——


    就在眾人擔心盛世要失控時,喻唯一醒了。


    她睡眼惺忪。


    打著哈欠抬頭望上方的男人,即便是被吵醒,她也乖乖的沒有任何起床氣。


    喻唯一揉了揉眼睛,入目是盛世輪廓分明的臉。


    在看到他神情那刻,喻唯一怔住。


    他這個表情?


    好像在無聲地舒氣:“幸好,還活著。”


    6歲小唯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乖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韓大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韓大白並收藏乖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