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打不開,暖氣片也打不開。”


    “房間的座機無人接聽,我沒帶手機,盛少你帶手機了嗎?”


    喻唯一一麵說一麵往這邊走。


    離近了。


    她看見盛世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冷淡地說了句:“沒帶。”


    也是。


    盛大少爺身體倍兒好,嚴冬的夜晚沒有暖氣也能輕鬆度過。


    現在屋子裏已經完全冷了。


    喻唯一凍得蜷了蜷手指,下意識想攏身前的棉襖,才發現棉服在進會廳的時候脫給服務生了,她現在隻穿著針織長裙。


    人在極寒條件,會本能看向溫暖的地方。


    喻唯一的目光不知不覺就落到了盛世身上。


    她盯著他脖子以下看了許久。


    屋內就他們兩個人,女人如此直白的眼神,盯得盛世掌心微熱。她穿的少,身子單薄,這種渴求的目光落在盛世眼裏,意思就是:“她想讓他抱。”


    抱她也是可以的。


    之前在禦園玩雪,他抱過她兩次。


    小小的一團,隔著棉服都覺得觸感很軟,手感很好。


    就在盛世打算點頭恩賜抱她的時候,空曠的屋內就響起喻唯一細軟的嗓音:“盛少,你的外套看起來好暖和。”


    一秒鍾。


    兩秒鍾。


    外套?


    盛世掀開眼簾望她,對上女人純粹清亮的眼眸。


    她是很渴求。


    想要的是他身上這件大衣。


    盛世死死地盯著她,盯了半晌。盯得喻唯一以為自己臉上有髒東西,她伸手摸了一把臉,什麽都沒摸到。


    講錯什麽話了嗎?


    她想解釋一句,就看見男人陰沉的臉上有了點笑容,他盯著盯著她忽然笑了,比不笑的時候還嚇人。


    盛世幽幽道:“喻唯一,我真想捏死你。”


    喻唯一:“……”


    就是想借他大衣穿會兒,也忒小氣了。


    喻唯一抿唇不語,耷拉腦袋,走到沙發旁側的角落,拿過她先前坐的小板凳,蹲下身子靠牆坐在那。


    不多時。


    視線裏出現男人熟悉的鞋子。


    喻唯一昂起腦袋正準備往上看,‘啪嗒’一聲,那件暖和厚重的大衣就拋了下來,正中她臉上,垂落裹蓋住上身。


    她伸手把衣服拉下來。


    露出小臉。


    沒了衣服的遮擋,眼睛裏裝入盛世的臭臉。喻唯一眉眼彎彎,憨笑道:“謝謝盛少。”


    盛世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不想理她。


    男人邁開步子徑直往床邊走,“我睡了。”


    喻唯一抱著他的大衣站起身,懂事地點著頭,“恩恩,我睡沙發,我不會發出聲音,不吵你睡覺。”


    熄滅屋內的照明燈。


    隻留著床腳一盞微弱的落地燈。


    喻唯一走迴沙發躺下,裹著盛世的衣服還算暖和,就是她一米六的身高長了點,腳踝下邊遮蓋不住。


    她蜷縮身子。


    將露在外頭的腳丫子也縮了進去。


    -


    屋內逐漸陷入寧靜。


    隻有淺眠的唿吸聲。


    許是身上冷,入睡不久的喻唯一跌進了夢裏。夢見幾年前榕城的隆冬,因為她16歲高考考入大學,被孫夜雪關在門外。


    風雪很大。


    仿佛要把她的骨頭凍僵。


    她蹲在屋簷下,盡可能地躲在角落裏,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


    求生。


    她要活下去,至少要活到父母沉冤得雪的那天。


    這邊。


    盛世沒有睡。


    床邊的手機亮了屏幕,他坐起身拿了過來,是莫西故發來的信息:“世哥,我剛剛才知道經理把a09的門鎖了,暖氣片也停了,暖氣我已經讓人給供上了。”


    “我媽已經跟學院的教授們去談論學術了,應該不會再迴宴會廳。我現在過去給你開門?”


    供暖係統燈亮了。


    盛世側眸望了眼不遠處沙發上的那一小團,他敲了行字,迴:“不用。”


    他關了手機扔到一邊。


    掀開被子下床。


    走到沙發旁,借著床尾的落地燈垂眸看向下方的女人。她幾乎整個人都鑽進了他這件大衣裏,蜷縮成團子。


    他的衣服平時看著也不算大。


    此刻被她蓋著,可能是她嬌小,襯得他衣服也大了。


    盛世彎腰,將她身上的大衣拿開,隨後輕鬆把人從沙發上抱了起來,打橫抱著往床邊去。


    喻唯一睡眠很淺。


    他的動作讓她從噩夢裏抽出來,她本能拉住他的衣服,睜眼時神情恍惚,昏暗光影中仿佛看見了喻父。


    父親的幻影讓喻唯一脆弱。


    她拉緊他的衣角,靠在他胸膛,閉眼時眼角滑出一行細淚。


    盛世微怔。


    走路的動作都停了半拍。


    喻唯一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美和病態共存,嬌軟可欺。平日裏她在他麵前也很笨,智商不高特別蠢,膽子又很小,但是她心態好。


    每時每刻都笑臉盈盈。


    一雙眼睛彎彎的,唇角帶著甜甜的笑,從來沒見她喪過,沒聽到她的哭腔。


    更別說委屈訴苦落淚。


    盛世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些,他低頭輕聲說:“喻唯一你做噩夢了?”


    夢魘裏,喻唯一聽不清他的話。


    隻感覺有人在說什麽。


    她閉眼呢喃著:“好冷……”


    她在門口拍打房門,求舅媽李芳蓮讓她進去,求孫夜雪消消氣放過她。屋內富麗堂皇奢侈溫暖,一窗之隔的她在冰天雪地的夜裏垂死掙紮。


    盛世彎腰把她放上床。


    他躺過的地方,被子和床褥都很暖和,剛躺上去,女人緊皺的眉頭便慢慢舒緩下來。


    屋內空調正在運行。


    暖氣逐漸蔓延。


    盛世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把她臉上的淚痕擦掉。


    白天在榕城大學韓婉兒對她大唿小叫把她嚇著了?


    應該不止韓婉兒。


    她膽怯嬌弱,誰都可以兇她。


    盛世再次撫了撫她的眼角,男人指腹溫熱,睡夢中的唯一本能用臉蹭了蹭他的掌心。


    蹭得他指尖蜷了蜷。


    男人定睛注視她片刻,隨後掀開被子躺了下去,躺在她旁邊。


    扯了證的夫妻,她是他老婆,睡一起很正常。


    不違法。


    盛世翻身側躺,試探地伸手去夠她的細腰,剛摟上去,喻唯一尋求暖意的本能讓她主動往他懷裏湊近。


    他就那麽低頭看著她睡進了自己懷裏。


    她唿吸很輕。


    綿綿的、柔柔的,落在他皮膚上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男人喉結無聲滾動了幾圈。


    盛世動了動放在她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到她後背腰窩處,然後輕輕地、慢慢地將她摟住,往懷裏帶了帶,從而圈緊。


    好軟啊。


    以前隻覺得她的臉蛋很軟,捏起來很舒服。


    沒想到她全身都軟。


    他活了二十幾年,自己身上的肌肉都硬邦邦,感覺哪都硬氣。沒想過會有這麽軟的人,抱在懷裏好小好可愛。


    盛世心跳快了幾拍。


    他弓下身子,往喻唯一臉邊湊近。離近了,她輕軟的唿吸撲灑在他臉上。


    她身上沒有刺鼻的香水味。


    很清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麽,聞起來感覺很香的樣子。盛世的目光從她翹翹的睫毛,落到小巧的鼻子,最後定格在粉嫩的嘴唇上。


    越盯著看越不對勁。


    他忽然覺得熱。


    男人抬眸望了眼正運作的空調,上麵顯示著室內氣溫:“20度。”


    這個溫度不足以讓人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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