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初秋的早晨,上午六點半,32歲的刑警隊副隊長孫正陽準時睜開眼睛,沒辦法,多少年了,生物鍾就固定到這了。


    媽的!


    孫正陽內心感歎的罵了自己一句,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是沒辦法睡個懶覺,索性起床吧。


    這裏是公安係統的家屬樓,建了有些年頭了,不過不得不承認,早些年的工程質量好的感人,這麽多年過去了,沒見誰家出現豆腐渣跡象。孫正陽的父親孫永安雖然做了好多年的後勤工作,但是,畢竟級別在這,而且二十年前的一次行動,讓他瘸了一條腿,也因此才退下前線,所以,分房子的時候,特意選了這個帶院子的一樓,孫正陽的房間有個陽台,打開陽台的門,就能直接進入院子裏,那院子裏種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和瓜果蔬菜,這裏是父親孫永安的世界,除了上班,孫永安的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這個院子裏。


    他推開門,孫永安,剛把一壟香菜收完,看見兒子起床,聲如洪鍾的說道: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還不睡個懶覺?


    孫正陽伸了個懶腰,對著初升的太陽打著哈欠說:睡不著啊,習慣了!


    父親讚同:刑警嗎,確實睡不著覺。我這進了後勤多少年了,還是老樣子。


    初秋的早晨,隻要從室內踏到室外,就會感到一股峭爽撲麵而來。此刻的孫正陽,手和臉正在被這種峭爽包圍,心也一下子清爽了,剛才還依稀尚存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深深地吸口氣,那峭爽便真切地進入了五髒六腑,進入血液,進入了每一根神經。


    他看見孫永安收了香菜,又把那塊土地休整好,拿出了準備好的種子,繼續開始播種。


    他忍不住問:爸,您今天不上班嗎?


    孫永安沒抬頭,專注的播種:我們三班倒,我今天明天都休息。


    孫正陽:幸福,真幸福啊!


    孫永安這才抬起頭:幸福?那咱倆換換?孫隊?


    孫正陽擠出了一個笑容:那還是算了吧,我還不想退下前線呢。


    母親秦雪梅的聲音飄了過來:你們爺倆兒,一早上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孫正陽迴頭看著剛從客廳陽台的門出來的母親說:咱們家孫局說,讓我退二線,賦閑在家呢。


    孫正陽叫孫永安孫局,一點沒誇張,雖然他不是局長,但是職稱已經到了局長的級別,資曆甚至老過現在的公安局長高平。


    秦雪梅笑著說:我看行,不過有個條件,退二線之前,把兒媳婦給我領迴來,不然我可不幹。


    一家人的笑聲迴蕩在小院子裏,初秋雖來,院子裏的花兒草兒卻還依然開的茂盛,仿若剛剛到來的節氣非秋而春。


    屋子裏孫正陽的手機猛然響起,孫正陽走迴去接起電話,是自己的助手侯劍。


    侯劍是個胖子,體型屬於在其他行業尚可但在警察隊伍尤其是刑警隊中格外突出的那一款,用侯胖子自己的話說,除了考警校那年拚命減肥瘦過一陣子,剩下的時間就從來沒打敗過自己的那身肉。


    侯胖子匆急的問:頭兒,丁橋和 ch3不是今天迴國嗎?


    孫正陽:別廢話,說事!


    侯劍:我一早送我媳婦兒上班,這路上怎麽一點動靜沒有呢?沒有布崗,沒有防控?有點異常啊。


    孫正陽從耳邊拿下電話,時間顯示,將近七點。


    孫正陽:可能太早了吧,雷隊的飛機要下午落地。


    侯劍不依不饒:您確定?我就覺得怪怪的。


    孫正陽突然暴戾:怪怪怪,怪什麽怪,幹好你的本職工作,不該管的事你少管。


    侯劍識時務的轉換口氣:行,再見不送,對了孫隊,起床氣也是病啊,得治。


    孫正陽還沒迴駁,電話已經掛了。


    他放下電話,盯著屏幕愣了幾秒,想到了昨天,就昨天,他在公安局長高平的辦公室裏問了同樣的問題,並且得到了一樣的答案。


    昨天下午四點,孫正陽得到了通知,原本由孫正陽的刑偵二組帶隊負責的丁橋和ch3押運迴國任務,突然轉交給了刑偵三,刑偵三的隊長是李朗,是同一個警校大了孫正陽三年的學哥,可惜對這個學哥孫正陽完全無感,兩個人天生的不太對付,說不清為什麽。


    對於這個決定,孫正陽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丁橋和ch3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這不是一般的任務,這裏麵有關於二十年前那個大案的真相,有關於父親腿傷的事實,有關於當年那些流言蜚語的真實還原,他太想第一時間接觸到這個逃亡海外二十多年的丁橋,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審問他。


    本來去和國際刑警交接,孫正陽就做了申請,局長高平一口否定,最後選擇雷洋,現在落地押運又突然換人,他不知道高局到底想幹嘛?他想問問,得知道個所以然。


    所以,他挑了一個局長不忙的時候,敲了門。


    沒想到得到的是劈頭蓋臉的教訓:孫正陽,你當了十年警察了,都做了隊長了,怎麽越活越迴旋了呢?服從命令懂不懂?不該管的事別管,不該問的事別問。明不明白?


    孫正陽看著大發雷霆的局長高平,他兩鬢已經斑白,其餘的頭發中也肉眼可見的又多生出了不少白發。想當年,他是軍人轉業做了警察,是比自己的父親孫永安晚了兩年的兵,所以他每每見到自己的父親,都會親切的叫一聲老班長。此刻,他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眉頭間的川字文愈加深刻,像兩根深深的針懸在那,必要時可以紮進對手的心。這位局長一輩子沒有成家,而原因據說也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可能因為他自己沒孩子,所以,他對孫正陽這些老戰友老同事的孩子就特別親,小時候,每每見到孫正陽,都得是舉高高,轉圈圈的一套流程,買糖買玩具,大了買書本給生活費,一向很是舍得。因此,在孫正陽眼中,這和家裏的叔叔大爺完全沒有區別,他在單位裏偶爾的不循規矩和小小放縱,正是因為自己這位直管的局長看著自己長大的。


    可這次,他居然這麽大動肝火。


    孫正陽不再說話,說了再見,悻悻而歸,等他出了門,局長高平的表情才有所緩解,準確的說是,發生了莫名的變化。


    他笑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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