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然最近很煩,幹什麽都覺得不順心,有心想找個人說一下,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站在院子裏,劉然看著高大的柚子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衣角,整個人看上去很浮躁。


    “哥,你說二姐最近是怎麽了?我感覺她快把自己憋死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廚房裏,劉帆和劉玨趴在窗台上,眼底都是擔憂。


    “不知道。”二妹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他悄悄的觀察過,她這樣,恐怕跟媽最近的早出晚歸和偶爾的夜不歸宿有關係。


    他也知道,媽這個狀況不太對,但是大人的事情,他們做孩子的,有時候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更好。


    當然,他想的明白,不一定弟弟和妹妹能夠想的明白,他自然也不會跟凡凡提起。


    要是大姐在家就好了,或者能夠聯係上也是好的,他都沒法找個人出出主意。


    摸摸弟弟毛茸茸的小腦袋,“走了,睡覺去,你二姐這是青春期綜合證,不會有事的,放心啊~”


    攬過弟弟的脖子往客廳方向。


    穩住步子,劉帆有些不明,“啥叫青春期綜合證啊?”


    “等你上初中了,嗯,等你上大學了,你就知道了。”本想說上初中,奈何他小弟目前已經跳級上了初中了,但是年紀還是小的狠,照他這聰明勁兒,估計要不了一年半載的就會跳到高中去,他就推到大學吧~那時候也有十多歲了,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算是撒謊哄弟弟。


    劉然不知道兄弟倆的煩惱,這一晚,她又一次等到了半夜,周圍隻餘下寂靜,門外才傳來汽車刹車的聲音。


    趙大梅帶著甜蜜的微笑從轎車後座下來,跟車裏的人告別後,轉身,一抬眼,就看到了門口女兒拉著的小臉,頓時麵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抹了一下劉海,“然然?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劉然沒有迴話,徑自走向轎車的後座。


    被女兒突來的動作弄的一怔,隨即,“然然!”趙大梅聲音有些尖利,顯然是被驚到了。


    劉然沒有理會母親的驚叫,繞過趙大梅的身邊走向到另一頭,敲了敲車窗。


    “劉然,你到底要幹什麽!!”趙大梅咬牙走過去阻止,生氣的厲喝。


    也就是這時候,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一張英俊卻不失穩重的中年男人麵孔,他看向劉然的視線很溫和,聲音也很低柔。,“有事嗎?然然?”


    第一反應就是皺眉,劉然討厭這種自來熟的神經病,不錯,就是神經病,在她看來,所有想要打她家人主意的,都是神經病。


    “你是誰?為什麽三番兩次的找我媽媽?”


    “劉然!!”這次,趙大梅實在也是顧不得了,氣的胸口不斷起伏,腳步一跨就朝著劉然衝過去。


    “大梅,沒事的,然然隻是個孩子。”男人從車裏走了下來,推開的車門迫的劉然後退了好幾步,清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劉然躲開趙大梅伸過的手,冷冷的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我告訴你,我大哥是乾瑜,乾家三爺,從今天開始,你要是再敢出現在我媽麵前,我就讓我大哥出麵,弄不死你也能打到你殘廢!!”警告完,劉然一手拽過一臉呆滯的趙大梅走向別墅大門。


    聽到動靜出來的兄弟倆正好圍觀了自家妹妹(姐姐)的霸氣宣言,目瞪口呆。


    要不要這麽拽?


    還有,乾三爺什麽時候成了他們大哥了?這虎皮是不是扯的有些大?


    趙大梅被暴走的劉然推進了別墅大門,隨著門砰的一聲關緊,男人眼底浮現幽深的光澤,唇瓣更是高高勾起。


    “爺,要不要我們處理?”司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別做出了一個處理事情的手勢。


    男人搖頭,深深地看了眼緊閉的大門,彎身上車。


    很普通的一個小女人,倒是養出個不錯的狼崽子~


    被女兒推了個阻躡的趙大梅進了別墅就發飆了,“劉然,你今天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的教養去了哪裏?你就是這麽對待媽媽的朋友的嗎?”


    劉然冷哼一聲,不想說話,徑自走向客廳方向。


    在外人麵前自覺丟人的尷尬以及女兒的無視讓趙大梅怒從中來,麵色充血,“劉然,你給我站住!!”


    這次,劉然站住了,她轉過身,逆著客廳的光線,清秀絕倫的小臉在陰暗的光線下看不到表情,卻讓她的聲線極為清晰,“教養?我的教養是給同樣有教養的人,那個男人,明明知道你是個沒有丈夫的媽媽,家裏有幾個孩子需要照顧,卻三番五次的半夜三更才送你迴來,有時候甚至還讓你外宿,這就是所謂的教養?媽,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怎麽來的?外麵的世界外麵的男人就那麽好嗎?好到你可以不要這個家,不要我們這些兒女?!!!”


    這一刻,多日的忐忑與哀怨齊聚胸間,趙大梅的怒火就像是導火索,徹底的點燃了劉然心底的小宇宙,她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們和睦溫暖的家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姐姐不歸家,媽媽也開始變得不歸家,這麽大的別墅裏,除了傭人和保鏢,就隻剩下他們三個孩子,這哪裏還像個家,根本就是一幢宿舍!!冷的毫無人氣!!


    女兒的一席話就像是驚雷狠狠地劈在趙大梅的頭上,她一直以為她隱藏的很好,哪怕是夜不歸宿也是在迴來假裝睡覺,安撫完孩子們的敏感,才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出門,哪裏知道,這一切,都被女兒看在了眼底,羞愧讓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兩個兒子,隻是,從兒子眼底看到的不是驚訝和錯愕,相反的,他們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早已經知道了。


    所以,她這些日子的舉動,其實幾個孩子都是知情的?


    那她……


    這一瞬間,趙大梅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的那種。


    所以,她有些失魂的看著三個孩子,臉色慘白,唇瓣不斷地蠕動,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讓孩子們不會覺得是她這個媽不要臉。


    是的,不要臉,她目前的行為,她自己也知道,就跟偷情一樣,即使她已經離婚,跟劉大柱分開,可是在孩子們心裏,劉大柱再混,也終歸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又怎麽可能輕易的接受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呢?所以,她在躊躇了很久之後,選擇了接受與隱瞞,隻是,這偷來的甜蜜終歸還是沒有挨過太久,就這樣被明晃晃的揭穿了,還是三個孩子一起。


    趙大梅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辣的快要燒起火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到這樣的趙大梅,劉然心裏更加難受了,她不想這樣的,可是,事實已經發生了,難不成要一直隱瞞下去嗎?


    在心裏的憤怒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宣泄,劉然的情緒慢慢趨於穩定,她走到趙大梅跟前,單膝跪下,扶住她的膝蓋,仰著頭看著趙大梅,“媽,我知道我們這樣很自私,但是,媽,你有我們還不夠嗎?那個人,一看就不是您可以駕馭的男人,他真的可以給您想要的幸福嗎?”


    “我……”趙大梅看進女兒的眼睛裏,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那雙幹淨清澈的瞳孔裏,有她的樣子,卻那麽陌生。


    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那個男人不是她可以駕馭的呢?


    隻是,有時候,很多事情,根本不是理智可以去駕馭的,就像是飛蛾撲火,明明知道那是致命的,可是她的本能卻驅使她要那樣去做~


    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已經陷進去了……


    而且……


    右手下意識的附上腹部的位置,趙大梅的臉上浮現複雜的情緒,整個人有些怔然,似喜悅,又似愧疚,又或者是幽怨。


    劉然的視線隨著趙大梅的動作,定在了她的腹部,心跳與唿吸,同一時間急促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


    她甚至不敢想象她腦子裏的那個想法成真之後可能會發生的後果。


    猛地站起身,劉然再沒有看一眼趙大梅,埋頭衝上了二樓。


    “然然(二姐)!!”樓梯口的兄弟倆齊齊喚道。


    趙大梅聽見倆人的聲音,視線移了過來,“小玨,凡凡,去睡吧,媽等會再睡。”


    兄弟倆對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就上樓了,獨留下趙大梅神色怔忪的坐在原地發呆。


    她沒有錯,她還這麽年輕,為什麽就不能再找一個自己想要喜歡和愛的人?那個人,雖然深沉的讓人看不透,可是他讓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和甜蜜,那樣的感受,是劉大柱永遠都沒法給予的。就算不是他,也會是別人,卻永遠不會再是劉大柱!


    劉玨再三思慮之後,站在了劉然的房門口,輕輕扣了扣,裏麵沒有聲音,“然然,是我,我們聊聊吧。”


    話落,裏麵還是沒有聲音,劉玨擰了一下門鎖,沒反鎖,便推門進去。


    裏麵,一片漆黑。


    劉玨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按開了燈光。


    米黃色的大床上,劉然將自己整個埋進了枕頭裏,整個一鴕鳥的狀態。


    歎了一口氣,劉玨坐上床頭,看著劉然發抖的後背道,“然然,我們都長大了,有些事情,也應該麵對了,你說是嗎?”


    劉然的身子輕顫,沒有給出迴應,“媽,她還很年輕,而我們終歸要走出這個家進入這個社會,甚至會各自再組新的家庭,等我們都走了,整個家裏,就隻剩下媽一個人,你不覺得,這樣對媽很不公平嗎?她,為了我們犧牲了太多,也是時候有她自己的生活了~”雖然他也不想家裏出現一個陌生的毫無血緣關係的繼父,但是事實已經發生了,媽那狀態,很明顯是把對方真正的放在了心上,這點,他已經清楚的看到了,所以,他希望劉然可以客觀一點,而不是用異樣的偏見的眼光去看待這件事情。


    就像他所說,他們終歸都會離開母親的身邊,組成各自的家庭,而這個家裏,就隻剩下媽一個人,人都是害怕孤單的,媽也是。


    她想要再找一個的想法,沒有錯。


    這一次,劉然終於有了動靜,從枕頭裏探出頭來,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和一張濕漉漉的小臉。


    “可是,可是也不能找那樣一個男人啊,那個男人,一看就是很有錢權的那種,他不會給媽她想要的那種幸福。”那種家庭氛圍的男人,有幾個簡單的?就她們家這樣的,十個也抵不過人家一根手指頭的,大姐的大哥,如果大姐不開口,他絕對不會插手媽媽的事情,而大姐,又經常是失聯狀態,要是媽遇上什麽事情,他們根本沒有對抗的能力。


    摸了摸劉然的腦袋,劉玨俊朗的麵容上浮現淡淡的笑意,“各人有各人的命運,有時候,接受比一味的阻撓更加適合,媽是成年人,她懂得思考,你不能凡事都是憑著想象去做,畢竟,事情還不到最壞的地步,說不定,他們倆並不能真的走到那一步,也是有可能的。”


    劉然被安慰了,抽了抽鼻子,心情好了很多,“哥,你這幾年,好像突然就長大了,跟個佛教聖徒似的。”明明之前還隻是知道玩鬧。


    劉玨挑起眉尖,顯然沒想到劉然會說出這番話,有些忍俊不禁,“你哥我是高中生了,能還跟以前一樣嗎?”


    話是這麽說,劉玨那雙清澈的俊彥的眸子,不知何時,卻已經被填充了更多的複雜。


    從大姐突然失蹤開始,他才突然醒悟,他已經長大了,應該承擔起長兄的責任,而不是天天渾渾噩噩的過好所謂的校園生活。


    他們的家庭說簡單,算是簡單,但這僅限於人口,走出這棟別墅,走出校園,他們劉家的未來,都是被濃濃的霧氣所籠罩著。


    換句話說,有那樣強大的大姐,他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沒有資格偏安一隅的享受現有的一切,他們,需要成長。


    鴻運當鋪,秦源抱著一疊資料放到了乾瑜辦公桌上。


    “爺,都在這裏了,您看看。”


    “嗯,出去吧。”乾瑜放下手裏的黑短,用紅布小心翼翼的包好,放進抽屜,上鎖,一係列動作,就跟捧著什麽了不得的寶貝似的。


    隨著一頁頁資料的翻開,乾瑜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


    這些,都是劉珺母親最近接觸的一些人的身家背景,雖然都沒有太大問題,可是,其中一人的身份,卻讓他有些疑慮。


    不是他想要去幹涉什麽,而是趙大梅走得最近的這個人,來曆,即使是他,也有些忌憚。


    這樣一個人,照理,不會跟趙大梅扯上任何聯係,可是事實就是發生了,所以,他有些躊躇,不知道該怎麽跟珺珺說起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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