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句句話都是往蘇曉山肺管子上紮,連帶著蘇青山的臉色也沉了下去。


    之前他爹被打的時候他在縣醫院陪著二哥,迴來才知道這事兒,年輕人就好個臉麵,自己老爹都被摁在地上捶了,他這個當兒子的要是沒點表示,那以後在村子裏,哪裏還能抬得起頭。


    但蘇曉山卻是死死的攔住了他,正好蘇曉峰他們哥倆還被關在派出所,蘇青山這才摁下了上門討說法的衝動,但是被林晨這麽一說,蘇青山看了眼自己的老娘,心裏就是一酸。


    林晨說得沒錯,自己不爭氣,真要是自己老爹一去,自己撐不起家裏的門臉,心裏便更加的渴望林晨許諾的那個輔警的位子,真要是吃上國家糧,那村裏人還敢瞧不起自己?附近村子裏的那些姑娘,還不是得讓自己挑花眼?


    想到這兒,蘇青山恭敬地給林晨遞了根煙過去:


    “哥,抽煙。”


    喲,還挺會來事兒。


    但是你這個年紀,管我叫哥似乎有些不太合適吧?咱們倆還指不定誰大呢。


    林晨一臉欣慰地看著蘇青山:“既然你管我叫了一聲哥,那我也就多說兩句。”


    “曉山叔老了,你哥又還在醫院,家裏的事兒你就得多擔著點,現在這個社會,也不是光靠拳頭說了算的。”


    “打輸了住院,打贏了坐牢,你想報仇的心,我理解,但是也要講究方式方法。”


    “之前,我就跟曉山叔提過了,讓他去法院遞狀子,這事兒比較繁瑣,他老人家可能忙不過來,你呢,以後終究是要頂門立戶的,該跑腿的時候就要多走兩趟。”


    “眼裏,要有事。不說是現在,就是真當了輔警,也是一樣的,哪個上級領導,不喜歡會來事兒的下屬?”


    林晨的話音落,蘇青山還沒反應過來,蘇曉山又是一腳踹了過去:“聽到了沒,這都是為了你好。”


    對對對,都是為了你好。


    我對你家破人亡的好。不把你弄進派出所,怎麽才能讓你有犯大錯的機會呢?


    蘇青山忙不迭地點頭道:“林書記,我以後都聽你的,明天我就去鎮子上找那個……律師。”


    林晨點點頭,對著他們一家道:“叔,現在主動權在你們手上,蘇振國要是不想讓他兒子坐牢的話,那就得讓你們出具諒解書,諒解書這東西,可是一字千金。”


    “我的意思呢,是守住十萬塊這個底線,反正兩家都撕破臉了,也就不用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而且,說句不該說的,要不是蘇振國那老東西,蘇青雲也不可能遇難,蘇青雨這會兒也應該坐在飯桌上。”


    “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吃個飯都湊不齊。”


    “哥,我都聽你的。”一聽還有十萬塊,蘇青山心裏就更加激動了,這個大哥,死的好哇。


    他這一死,自己錢也有了,工作也有了,過不了多久,自己媳婦也有了。


    現在他都覺得,蘇青雲是不是有點死晚了。


    老嬸子一聽林晨這麽說,又在一邊無聲地啜泣了起來。


    “哭什麽哭?”蘇曉山剜了她一眼:“忙你的去。”


    林晨手一頓,但終究也沒說什麽,隻是吸了口氣,全當是沒聽到,別人的家事,自己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等老嬸子走了,飯桌上三個男人,推杯換盞又在林晨的引導下對他們蘇家的未來做了一番暢想,主客盡歡,林晨才托著吃得圓滾滾的肚子迴去了。


    迴去的路上,在蘇曉雲家門外,他就遇到了蘇振國。


    “蘇振國同誌,你是在這兒等我?”


    蘇振國看到林晨,聞到他身上的酒氣,臉上泛起一絲不悅:“是,也不是。”


    “什麽意思?”


    蘇振國迴頭看了眼蘇曉雲家:“按照族裏的規矩,現在他們家都死絕了,這房子也應該是要收迴去重新規製的,所以……”


    蘇振國沒往下說,但意思林晨卻是知道了,這是來趕人了。


    林晨眯了眯眼,語氣不善道:“這應該是屬於蘇曉雲的私有財產吧?你這是想強取豪奪?”


    “這說的是哪裏話,我也是按規矩辦事嘛,收了他們家的房子我又不要,也是看誰家想要,出錢買下來,一個是給蘇曉雲立個衣冠塚,剩下來的錢,就是用來修繕祠堂,要是再有剩下的,就請個戲班過來唱兩句,往年也都是這麽過來的。”


    “你也說了,這都是往年嘍。”林晨都懶得理會這個把規矩當律法的法盲:“我這兒有蘇曉雲這屋子的宅基地相關的證件,還有蘇曉雲留下來讓我繼承這座房屋的遺囑,可以說現在這房子就是我的,誰動一下試試?”


    “還有,蘇曉雲不是還沒找到屍首嗎?萬一她隻是覺得在村子裏被人欺負了,不願意迴來呢?”


    “現在就著急著立衣冠塚是不是有些早了,最起碼是不是也要先把人找一找,真要是人沒了,石林村的河裏沒有,那往下遊找,無論死活,總得有個憑證吧?”


    “蘇振國同誌,我希望你時刻記得,你先是一個共產黨領導下的黨員幹部,再才是石林村的族長,不要動不動就說什麽族裏的規矩,往年如何。”


    “在國法麵前,這些所謂的規矩,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蘇振國被林晨擠兌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也難怪老祖宗留下祖訓要後輩子孫多讀書,自己這不就吃了沒文化的虧了。


    林晨這一句句說出來,自己就隻能是乖乖聽著,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混賬真特麽是個災星,自從他來了村裏,自己就沒這麽不順過。


    蘇振國臉色陰沉,但一想到之前陳大江和他說的話,心裏的鬱氣又散了不少。


    你就狂吧,也蹦躂不了幾天了。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什麽特麽的國法大於族規,等你一滾蛋,我說的規矩就是法!


    隻是現在這個點自己有些難堪,蘇曉雲這屋子,自己都已經盤算好了要收入囊中,結果被林晨這麽一攪和,他感覺臉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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