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三句言語無不告知眾人,她與他有很好的關係,她是他的貴客,她不告而別。


    秦艽隻聽這兩句,心中便震驚不已,顫著聲問道:「三公子與這位小姐是舊相識?」


    「不……」玉珺一個「不」字還未出口,李善均已經非常爽快地應道:「是的!我們很熟!」


    李善均這才像是看到玉珺身後的下人,一雙鳳眼慢慢帶了笑意,涼涼道:「不知道玉姑娘如何衝撞了秦小姐的馬車,嗯,林小姐也在車裏麽?我同她解釋解釋……」


    他說著就要去掀馬車的簾子,秦艽攔也攔不住。從前聽說李善均是太後最喜愛的外孫,從小眾人都愛巴結著這位,以至於他成了混天魔王,誰也不怕。這下子才真的領教了。


    秦艽心中著急,馬車裏恰好傳出一聲低低地呻吟聲,略有些迷茫:「表妹,咱們這是到哪兒了?外頭怎麽這樣吵?」


    那嬌滴滴的聲音,雖然帶著股虛弱,可是那嗓音,卻依舊如烈日裏的冰淩,一點點地澆滅人心頭的火,讓人無端端地從頭舒服到尾。


    秦艽心中一凜,趕忙攔在李善均跟前道:「表姐這幾日全心禮佛,在佛堂裏守了幾天幾夜,不慎感染了風寒,萬萬不能再見風!」


    李善均收了手,也不上前,隻在馬車邊站著,道:「林小姐,在下李善均,我家客人無意衝撞了您的馬車。您看看,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李三公子好……」林南薔溫文有禮地答應著,又解釋:「我這一路昏昏沉沉睡著,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趙媽媽,發生了什麽事?」


    趙婆子硬著頭皮上了馬車,在林南薔耳畔一番耳語,不過片刻,馬車裏傳來一聲怒斥,「趙媽媽,你好生糊塗!」


    她話音剛落,馬車裏趙媽媽嚷著一句「小姐,不可」,就見馬車裏施施然出來個人,亦是一身月白色織錦長裙,銀色雲紋滾邊,一條淺粉色織錦腰帶束腰,三千青絲淡挽飛雲發髻,隻斜插著紫雲釵,再無任何繁複點綴。


    她的臉上還罩著麵紗,並不能看清楚她的真容,可隻這一個身影,就讓方才還嬌俏動人的秦艽也不知不覺遜了幾分,她輕移蓮步,嫋嫋婷婷,腳下真如秦艽所說,有些虛浮,可是仍舊對著李善均行了禮,林善均似乎早就做好準備,二人微微頷首致意。


    一眾路人早已經被林南薔的聲音迷得失了魂,隻恨見不到真人,這會見了真人,更是恨不能一陣風吹掉她的麵紗,好讓他們得見仙子真容。


    夏昭雪愣愣地對夏錦良道:「哥哥,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有個詞叫看殺衛玠,我從前不信,現在信了……怎麽會有人這麽好看,光一個身影,就讓人轉不開眼?」


    夏錦良也是愣愣地望著林南薔,眾人隻當看到了仙子,唯獨玉珺,心中所想五味雜陳,見了林南薔,竟是冷不住想要發出一聲冷笑。


    隻見林南薔先是去看了小乞丐,分明是個髒兮兮的小孩,她卻絲毫不介意一般,扶起那孩子仔細看了他的傷勢,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款款地走到三人跟前,行了禮,充滿歉意道:「家人無狀,傷著了姑娘了。真是萬分抱歉!」


    「沒……我沒事。」夏昭雪呆呆地應了句,林南薔身子一震,險些站不穩。夏昭雪趕忙虛扶一把,秦艽道:「姐姐身子虛弱,是我不對,吵醒了姐姐。」


    林南薔搖了搖頭,道:「父親一生光明磊落,對我和哥哥們更是管教甚嚴。今日會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是我沒能管教好下人,慚愧慚愧。我家表妹年幼,也並不是有意冒犯各位。姑娘今日的醫藥費,我願意全部承擔。」


    她言辭懇切,三兩句話便春風化雨,夏昭雪夏錦良二人方才還是滿腹委屈,隻聽她兩句話,反倒手足無措,忙道無妨無妨,林南薔依舊讓下人送上了兩個荷包,一個給了小乞丐,一個給了夏昭雪,荷包的分量沉甸甸地打手,夏昭雪推說不要,她卻不肯收迴。


    這一陣忙碌,她早就頭暈眼花,扶著秦艽的手說:「今日之事,牽涉人等,該去領罰的,自個兒去管家處領罰。下不為例!」


    「姐姐,我們的白玉觀音……」秦艽還要出口,站在一旁的李善均笑眯眯道:「太後娘娘前些時候賞了我一柄玉如意,那玉質和雕工,都是世間無雙的精品。林姑娘若是不嫌棄,我願意替玉姑娘賠給林姑娘,權且當作將軍夫人的壽禮。」


    「這禮未免太過貴重。更何況,這位玉姑娘本就無錯,錯的是我們。三公子太過客氣。」林南薔頓了一頓,一雙眼若有似無地掃過玉珺,四目相接時,林南薔的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眼中竟是帶上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怨毒神色。


    「姐姐!」馬車漸行漸遠,身旁的林南薔早就閉上了眼睛,可是秦艽仍舊滿心怒氣。


    迴過身去看,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有人猶自陷在林南薔婀娜的身姿中,隻覺得驚鴻一瞥,讓人難忘,即便馬車走遠,他們仍舊翹首以盼,站在風中久久不動。這種景象,秦艽待在林南薔身邊,早就習慣了。可是今日不同,有那麽幾個人,如剛剛縮成一團險些被她踩在腳底下的夏昭雪、有一臉病容卻難掩鋒芒的夏錦良、還有那個咄咄逼人的玉珺,他們毫不將她們二人放在眼裏。這讓秦艽覺得難堪,甚至憤怒。


    她恨恨地掀開簾子的一腳,那個傳言中風度翩翩,盡得太後喜愛的李善均,依舊將所有的眼神放在玉珺的身上,一股石頭瞬間堵在她的心口,她罵道:「方才那幾個人讓我丟盡了顏麵,姐姐竟然不替我做主!」


    「讓我如何替你做主!?」林南薔微微張開眼睛,黑瞳如碧潭映照的寒星,「一群人圍著你,你卻同幾個下賤的人逞口舌。贏了也就罷了,聽著還處處都是錯。如果咱們不走,隻怕今日我的臉麵都要賠進去。」


    「那還不是那個丫頭!」秦艽想起玉珺那個樣子,瞧著穿著普通,樣貌一般,一時恨得牙根癢癢,「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李三公子還偏幫她!」


    「野丫頭?」林南薔兀自念了句,輕笑了一聲。


    秦艽一向摸不著她的脾性,隻覺的方才她是拖累她丟了臉,她有些動怒了,這會也不敢多言,隻是那尊白玉觀音卻是林南薔辛苦求迴來給姨母的,這一下子摔碎了,迴去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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