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燈籠隨著水波搖動,好似越來越近,可以看到一抹穿著白色長裙的影子。


    散落的頭發纏在風裏,帶起陣陣奇異味道。


    少女嬌嗔的聲音被風掀起,幾分淒厲:“垂衣 火起 邀誰同眠噫—”


    昏暗的水麵上燃起點點火光,好似地獄烈火,隨著少女緩緩而來,即將吞噬掉這夜晚在外迷茫的行路人。


    “有,有鬼!”一聲慘叫,有人慌不擇路,扒著船的欄杆直接跳進水裏。


    隨著聲音落下,遠處飄飄然飛起四五個女孩的身影,長發隨著風的拉扯,好似觸手一般向前舞動,要把人拖入阿鼻地獄,隨自己同眠。


    “是,是水鬼!”


    甲板上的人全都嚇破了膽:“是我們前天殺的那個女孩,她來尋仇了!”


    “不要殺我啊,我沒有殺你!”


    “不是,不是我殺的,是,是有人逼我動手的。”


    一股子腥臭從甲板上飄起來,完全壓製住了其他的味道。


    雙股站站,手腳並用往船艙裏爬:“救命啊,有鬼!”


    船艙裏的人都被這聲音吵醒了,被管事的特意提點過的人瑟瑟發抖,縮在被子裏不敢出來看。


    那些沒有被提醒到的,有人大著膽子出門,直接被甲板上一群奇形怪狀的爬行者們給嚇死了,跌坐在地上:“鬼,是爬著的鬼,全都是鬼!”


    很快,關閉房門窗戶的聲音紛紛響起,不留一點餘地。


    護衛們剛才也被嚇得半死,但他們好歹知道這是計策,根本沒有什麽水鬼,全都是演出來的。


    這時候還能聽從指揮,用最快的速度去認清這些人的嘴臉。


    有人抓到一個最膽小的,悄聲逼問:“你們的頭領在哪?”


    那個被抓住的水匪抖如篩糠:“在,在甲字五號房間裏。”


    護衛嫌棄地把他拖入黑暗裏,這時候完全沒有人關注這個被拖走的水匪。


    就算明日,他們也隻會以為這人在混亂中跳船淹死了。


    管事的繼續去找那些信得過的人,讓他們一起裝傻,隻說晚上他們什麽都沒聽見,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鬼。


    那些人才安下心來,忍不住問:“這是怎麽迴事,到底有沒有水鬼?”


    管事的搖頭:“不管有沒有,隻說沒有便是了。”


    他這也是以防萬一,免得自己消息有誤,還有漏網之魚。


    在甲板上的水匪們要不就嚇暈了過去,要不就直接跳河,很快甲板就再一次安靜下來。


    這時管事的點起一盞燈籠,對著水麵晃了晃。


    圓梵他們乘坐的小舟慢慢迴到大船邊上:“怎麽樣?”


    在小舟上的四個護衛一邊把圓梵舉上來,一邊有點興奮地問:“有沒有嚇著?”


    當木盆裏混著水的白磷燃燒起來的時候,他們也嚇了一大跳,但還記得二狗子讓他們用蘆管朝著水裏吹起,這才讓火燃燒在水麵上。


    葳蕤的火光似亮似滅,更加恐怖了。


    “你們看看就知道了。”在船上的護衛把他們拉上來,指著暈倒在甲板上的水匪說:“明天可不能露餡啊。”


    那個躲在甲字房的水匪頭領還沒露麵呢,不過今天可真是意外之喜,這些人被嚇破了膽,問什麽就答什麽。


    可惜他們沒能把第一天丟的那個小姑娘給救迴來,還是晚了一步。


    李皓抱著二狗子走出來:“大家辛苦了,先迴去休息吧。”


    那些護衛看著李皓的眼神都帶著欽佩,忙說:“李老爺,您先迴去吧,夜裏風大,別把兩個小孩凍壞了。”


    圓梵還有點興奮,臉蛋紅撲撲的,追著二狗子問:“小少爺,我唱得好不好?”


    二狗子笑了一下:“唱得特別好,聽你唱曲的人都感動極了,淚水嘩啦啦得掉。”


    嗯,那些水匪差點被嚇死了,眼淚混著鼻涕糊了一臉。


    圓梵高興:“我也覺得這曲子好,是個小女孩報仇的故事,她最後還是把自己的仇人殺掉了。”


    他對這種故事完全不害怕,寺廟裏講的什麽陰私地獄報應,可多了。


    二狗子有些沉默,他寫戲文的時候,隻是覺得好玩,想嚇一下人,但一開始也隻是想在白天唱,算是玩笑。


    沒想到一語成讖,那個被抓走的小姑娘,竟然真的遭遇不幸了。


    “爹,你知道那個小姑娘,她,她被殺了嗎?”二狗子有點難過,怎麽這麽多天,都沒找到那個小女孩呢。


    是啊,這麽多天都沒找到她,李皓他們都差點把船翻遍也沒有找到她,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李皓有些沉默,他並不太想和二狗子說這些,但還是開口道:“在第一天的時候,便發現了。”


    所以第二個女孩失蹤的疑點,才讓他越發斷定,其中有鬼。


    “睡吧。”他看二狗子提不起精神再說話,便幫他脫掉衣服,讓他和圓梵在一起睡覺。


    李皓還有些事,要和管事的商量,等他們睡著了,這才離開。


    但也隻是站在他們房間的門前,沒有遠離。


    第二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來,就有人偷偷開門出來看情況。


    瞧見甲板上橫七豎八躺著一群大漢,臉頰抽動,有點恐懼地往前走,抖著胳膊去探地上一個人的鼻息。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胳膊都僵硬了,指尖冰涼。


    “沒,沒氣了?”那人嚇得往迴跑:“船上都是死人!”


    這一嗓子喊過,躺在甲板上的人動了,互相攙扶著站起來,趁著沒人,都趕緊找地方躲起來。


    昨天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有人就問:“是,是女鬼嗎?”


    “我去問問!”有個男人膽子大一點,收拾了衣裳,拽著開門看熱鬧的人,擠出個笑臉來:“這是咋了,怎麽聽說有鬼啊?”


    被問的人嚇了一跳,知道這估計就算昨天躺在甲板上的人了,知道他非善類,就按照管事的交代的說了一遍:“沒聽說有鬼,昨天我們都睡著了。”


    水匪斜看了他一眼,這人老實巴交的低著頭,就鬆開手:“我去問問其他人。”


    連問了三四家人,都說不知道哪裏有鬼,昨天什麽都沒聽見,今天早上才聽見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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