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出門的時候,神色平靜,坐到二狗子的另一邊。


    二狗子偷偷去看他,發現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隻是頭上的菊花沒有拿下來。


    他有點失望,總是想偷偷瞧。


    李皓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突然翻手從袖子裏抓出一個東西,按著二狗子的頭,給他紮了兩個衝天小辮子。


    二狗子晃了晃腦袋,想看看什麽情況。


    林雄失笑:“紅頭繩是應景,隻是怎麽給他用這麽粗的?”


    李皓但笑不語,二狗子摸了摸頭頂,沉默了,這分明是他的腰帶!


    可惡的老爹,多麽陰險的報複啊。


    大家雖然身體都不是很舒服,但還是要打起精神來,準備分別。


    李皓和二狗子的路程近,又沒有太多的東西。


    林雄和秦僻家的下人們早就在外麵等著了,有人順手就把二狗子他們的東西裝到驢車上去。


    二狗子拉著老爹的手,背著個小包袱,站在門口同大家告別。


    幾年的相處乍然分離,都是悵然。


    但想著過些日子還會見麵,倒也沒有太過傷感。


    唯有林雄眼淚汪汪,恨不能把二狗子綁迴家去。


    他家的下人見了,紛紛勸他:“不如少爺迴家訂了親,自己有個孩子,豈不好?”


    況且家裏的下一輩小孩多的是呢,林家人多,又還沒分家,喜歡小孩還不容易?


    林雄被嚇到了:“那還是不要了。”


    李皓帶著二狗子先去接圓梵,順便和褚老頭與徐程道別。


    臨走前二狗子還看見徐昀眼淚汪汪,舉著腫似饅頭的手,對著他揮別。


    沒想到啊,自己的魅力竟然這麽大,連“敵人”都對他依依不舍的。


    二狗子分了圓梵一點栗子:“你要不要去見你的師兄?”


    圓梵嚼著栗子:“不用,師兄說等過年了我再迴廟裏。”


    “那你記得把我們要出遠門的事情告訴他,問他要不要和你一起。”二狗子吃掉圓梵剝開的栗子,囑咐他。


    圓梵點頭:“我知道,要去南邊,那裏人唱曲唱得最好,姑姑以前跟我講過。”


    他還挺期待的,沒什麽太多的擔心,跟著二狗子一起,就覺得哪裏都能去。


    二狗子摸著烏龜:“九州又要冬眠了,等明年醒來,我們就一起去九州啦。”


    李皓繼續在前麵趕車,剛進村子,大家放下手裏的東西,都驚詫地看著他。


    阿爺和阿奶去府城陪考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報喜的人腳步沒有他們迴來的快,還沒有到村裏傳信。


    他們看見李皓依然如舊,並沒有像那些舉人老爺一樣,前唿後擁穿金帶銀地榮耀迴村。


    心裏都有些嘀咕,這該不會沒考中吧?


    阿爺正坐在村口跟人吹牛,一抬頭看見兒子和孫子迴來了,忙收拾了坐墊就走:“得迴家做飯去。”


    “你又不會做飯,迴去幹啥?”一塊兒聊天的不願意放他,想跟李皓打聽他考沒考中。


    阿爺搖頭:“我不會做飯,我還不會燒鍋嗎?”


    說著不給其他人機會,快步跑到驢車旁邊:“迴家吧,你娘在家做飯呢。”


    他們沒收到信,但估摸著李皓這幾天就要迴來,家裏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


    李皓下了驢車,牽著韁繩跟他走。


    好奇的村民都不大敢上前,就算李皓沒考上,那也是秀才,他們不敢在李皓麵前瞎打聽。


    直到進了家門,阿爺才長籲一口氣:“快點,快點。”


    他著急關上門,拉著李皓往院子裏走:“怎麽樣,有沒有中?”


    阿奶也聽到聲音,擯起唿吸,焦急地等著答案。


    二狗子從驢車上跳下來,手裏拿著那張帖子:“當當當!”


    在阿奶和阿爺麵前轉了一圈:“是頭名哦,解元!”


    阿爺激動得臉都紅了,剛才人那麽多,他不敢問,怕有個萬一傷到兒子的心。


    現在聽到好消息,瞬間想跳起來大喊一聲,不然不能抒發他現在的心情。


    阿奶雙手顫抖著,想摸一摸帖子,但又把手收了迴來:“好,好,快放起來,別給弄壞了。”


    阿爺也忙不迭地點頭:“這是要供到祠堂裏的,老婆子,先殺雞宰鴨,我去請裏正村長還有咱們家的長輩來,一塊兒吃個飯。”


    這是好事,可不用藏著掖著。


    李皓主動跟著他一塊兒:“我也要去長輩那裏拜訪。”


    阿爺笑著點頭:“你也跟著,小狗兒去跑個腿,跟你大姑說一聲,讓你表哥去二姑家報個信,都迴來吃飯。”


    二狗子把帖子放迴盒子裏,小心收好,點點頭,接受了這一任務。


    好些人都偷偷瞟這裏的情況,看見關著的門打開,激動地恨不能直接跑過來問。


    阿爺滿臉帶笑地走出來,大家對視一眼,看著他們去三叔公家裏了。


    都開始竊竊私語:“我覺得中了,看到沒,給三叔公報喜去了。”


    “真的?”也有人將信將疑:“我看李家四,李老爺也不像是個舉人大老爺的樣子啊。”


    二狗子跟在後麵出門,準備去找大姑。


    那些圍觀的人頓時興奮起來,他們不敢找李皓問,看見二狗子忙忙圍上來:“你爹中了麽,是舉人老爺了不?”


    二狗子誠實點頭,他阿爺和阿奶也沒想瞞著:“中了,現在已經是舉人了。”


    頓時人群吵鬧起來,都是恭喜和驚歎的聲音,連看二狗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可不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那個在泥巴裏滾來滾去的小狗兒了,人家是舉人家的少爺了!


    要說秀才還能攀一攀關係,那舉人就是徹底地改變階級了。


    大家一時間都不敢攔著二狗子,空出一條路,讓他離開。


    二狗子有點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發現沒人要堵著他追問,便說:“我阿奶說了,要辦三天的流水席,到時候大家都來吃飯啊!”


    “肯定去。”


    “你跟你阿奶說,五旺家的明兒一早就去幫忙。”


    大家趕忙應和:“快去找你大姑吧,估計也在家等著急了。”


    二狗子完成了一項阿奶布置的任務,他知道不用挨家挨戶去通知,這個消息肯定如風一般,不過半天就能傳得全村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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