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修路了,去學院吧,今年學子們的課題便是重新規劃槐安周邊的道路建設,來年開春讓羅崗過來一趟,先以槐安為實驗地,效果好了,京都也需要擴建,侯爺在外麵有重要事情要做,這些小事咱們要主動去做。”


    小黑眨巴幾下眼睛,這是小事嗎?城主大人都不敢說這是小事,怎麽到了這裏就成了小事了,不過他可不敢和幼娘這樣說,再把她剛剛好轉的心情弄沒了,受罪的還是自己。


    “嗬嗬嗬,您說的是,迴去我就寫信給羅崗,天天沒事在家惹我妹子生氣,給他找點事做,也讓我妹子輕鬆幾天。”


    .......


    老張頭今年已經快六十了,前些年想著過了六十幹不動了就獨自出去奔生活,不在家裏浪費孩子們的糧食,現在打死他也不這麽想了,家裏最小的孫子也進了書院,以後出來也是官老爺的命,兩個兒子隨自己在商隊裏東奔西走,三年的時間掙下的家產讓他像是活在了雲端,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在侯爺來了之後,想到了這裏,老張頭不禁嘿嘿笑了兩聲,轉頭看見大兒子拿了件大襖向自己走來,笑的更加開心了。


    “爹,讓您在家歇著,您就是不聽,這條路我和老二已經跑了幾趟了,您放心就是,這麽冷的天您要是凍出毛病可怎麽是好!”


    “這次不行,小娘子來了卻在老城呆了幾天,接著便有很多人從老城離開,小娘子更是也給咱們這些老掌櫃都下了任務,你爹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一定不是小事,昨天老裏長召集我們這些老家夥交代了,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任務,哪怕是沒了家底,迴來後老裏長都給補上,所以這次我必須跟著。”


    “爹,老裏長給的什麽任務這麽重要?”


    老張頭從懷裏掏出一張羊皮地圖,打開後,裏麵包著一塊心形琉璃佩飾,拿手擦了擦後說道:“沒什麽,就是到了目的地找個商行把這件佩飾賣了,然後再把這張藏寶圖散發出去就成。”


    “好東西,賣給高麗人可惜了。”


    老張頭瞪他一眼:“這有什麽可惜的,咱們張家寨什麽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小娘子這麽做肯定有這麽做的用意。”


    老張頭再次看了一眼地圖,上麵有個位置用顏色著重點了一下,仔細看去覺得有點熟悉,猛然間想起前幾天在王府中的一幕,張大牙在地圖麵前指的幾個地方,而自己手中的地圖便是其中之一。


    “小娘子難道是要開發這些地方?先用寶物吸引點人過去?”老張頭心裏暗自揣摩道。


    與此同時,張家寨以前的老掌櫃都已經啟程出發,帶著各自的任務向各地奔去,他們的任務很簡單,編一個險地尋寶的故事,然後再把手裏的寶物和地圖賣出去就行。


    幼娘的想法很簡單,綁架先生的賊人很強大,要不然不會連陛下也束手無策,這樣的人不會隻有一個藏身之地,越是險要的地方越是得到這些人物的青睞,那麽她隻要把這些險地變成人人都爭相要去的寶地,這些人也就無處可藏,沒了藏身之處的賊人遲早都會被消滅。


    .........


    皇帝看完手中的密信,站在書房中久久不語,下麵的幾人也沒有說話的興趣,簡單的一道算術題卻沒人能看破其中的秘密,結果幼娘去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確定了白覃的大概位置,這對他們的打擊很大。


    “三位愛卿有何話說?”


    “臣等昏庸,請陛下責罰!”三人一同請罪。


    “昏庸?這詞用的不好,咱們君臣二十餘年,你們若是昏庸,豈不是說朕也是昏君!”皇帝擺擺手阻止了三人的繼續請罪說道:


    “這兩年朕也覺得很多事情力不從心,各位應該也有所感受,新事物不斷冒出,舊規則已經不適合現在的發展,咱們是時候要開始正視這些變化了,幼娘本是農家女,她能成長到如此地步,無外乎勇於學習新事物,咱們君臣曆經半載難道還不如一個女娃?各位迴去都好好總結一下近幾年的變化,迴到京都後咱們再從長計議,該是咱們的時代,怎麽能半途而廢?”


    三人聽後暗自心驚,皇帝的話很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這種不滿不僅是對自己的,更多的是對他們這些老臣,思想固化、不思進取而尚不自知,還需要皇帝出口要求他們去學習,這已經是很明顯的信號,若是還不做出改變,那麽隻能請他歸隱。


    三人心情複雜的離開書房,各自迴到住所後便吩咐收拾準備迴京,然後自己躲進書房翻看過往送上來的奏折,以前被自己舍棄的或者異想天開的都重新讀了一遍。


    “開鄉學啟民智。”公孫費隱仔細斟酌了這幾個字背後所蘊含的意義,白覃的學院帶給他的收獲是巨大的,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一想到幾十年後那些原本低賤的乞丐有可能會與兒孫們同朝為官,他便充滿了恐懼。


    可是現在看來,開鄉學已經勢不可免,皇帝的思想已經轉變,他們若是再不轉變,遲早會遭到淘汰。


    公孫費隱想到這裏,取出紙筆在上麵重重寫下開鄉學啟民智這幾個大字。


    獨孤信坐在書房中已經半個時辰,手中的一篇商言已經反複讀了幾遍,商人們要求公平的社會地位,甚至要求朝廷專門開設一個部門促進商業的發展,這些事情放在以前,他甚至連看的興趣也沒有,商人不事生產,卻從生產中逐利,吸取農家人的血汗,但從這篇商言中他又看到了有利的一麵,而且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弊,大周也因為這些人變得富足,看來是要重新正視這些新興事物。


    ……


    “你確定是這裏沒錯?”廖京山已經問了三遍,這片地方他們已經來迴跑了一遍,連人都很少見。


    “錯不了,也許是咱們遺漏了哪裏,賊人不可能會讓咱們這麽容易找到。”商離蹲在一條小溪邊補了補水繼續說道:


    “你有沒有發現這條小溪很奇怪,在這麽冷的天氣裏居然不結冰。”


    “這有什麽奇怪的,隻要水始終在流動就很難結冰,除非天氣真的很冷。”


    “可是這些水從哪來?”


    廖京山對著遠處的大山遙遙一指說道:“肯定從那來的,沒看見山頂上白茫茫一片,這些水一定是山頂的雪融化後形成的小溪……”


    兩人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兩人縱馬跑了一圈,唯獨沒有找到進山的路,隻能圍著山轉圈。


    “水可以出來就一定有出口,順著小溪一定能找到入口!”


    廖京山忙起身躍上了馬背,沿著小溪就開始狂奔,後麵幾十騎立刻跟上。


    可是到了小溪的盡頭,幾十人對著一條從山腰流下來的瀑布充滿了絕望,溪水從一個山洞中流出,但山洞卻是在半山腰處,憑借人力根本無法到達。


    “一定有辦法,大家都想想。”廖京山對著手下說道。


    “大人,咱們可以從那邊到達山洞的上方,然後以繩索懸下,咱們順著繩索就可以進入。”一名手下指著遠處的一片不是很陡的山體說道。


    “商將軍覺得呢?”廖京山問道。


    “目前也隻有此法可行,不過洞中情況不明,咱們必須要時刻警惕。”


    幾十人藏好了馬匹,沿著茂密的山林開始向上攀爬,寬闊的馬刀成了開路的主力,到達指定地點後,廖京山一屁股坐了下去:“媽的,等老子逮著這些王八蛋,非扒了他們的皮。”


    “休息一下吧,以咱們這種狀態即使找到了賊人也無能為力,弟兄們輪流休息,我先四處看看。”商離作為老獵戶自然習慣了山林,遂提議道。


    “也隻能這樣,老商你對山林比較熟悉,辛苦你了。”


    商離笑了笑沒有搭話,拿起馬刀一頭紮進了密林,他已經感覺到了什麽,山下的樹木多是枯枝,反而到了山腰處枯枝很少,這不符合常理,商離彎下腰摸了摸腳下的石頭,確實要比山底的要溫上一點。


    “想不到還真有這樣的地方。”商離高興的想,至少這次找對了地方。


    趁著其他人休息,商離一口氣到了山洞的上方,從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向下看,洞口並不大,勉強可以兩個人並排進去,隻是不知道洞有多深,洞的那邊又有多少人。


    思考了一陣,廖京山帶著人也走了過來,歉意的看了商離一眼便開始安排幹活,準備好的兩條繩索綁在大樹上垂到洞口,幾十人依次順著繩子進入洞中,冰涼的雪水瞬間濕透了馬靴,一股涼意直衝腦門。


    廖京山對著眾人做了噤聲手勢,幾十人忍著腳上帶來的刺骨涼意向深處走去,半個時辰後,依稀可見前麵有亮光,商離率先停了下來,緊緊靠著牆壁向亮光處張望,然後小聲的說:“大家找塊沒水的地方休息片刻,記住腳下不要停止運動,否則會凍傷。”


    商離小心的一人向前慢慢行去,靠的近了也沒見任何不妥之處,向後打了個安全的信號繼續向前,直到出了洞口,才驚訝的看著這裏的一切,梯形的水池一直向上延伸,很明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痕跡,旁邊綠草成蔭,宛如另外一個世界。


    陸續出來的廖京山等人也對麵前的一切充滿了不解,明明是寒冷的冬日,怎麽一瞬間像是到了暖春時節,搖曳的枝葉和遠處依稀可見的稻田都是一片綠色,連冰冷的腳上也感覺到了溫暖。


    “大家小心,這裏必定是賊人的據點,出去兩人把咱們的人都帶進來,我和廖將軍去探探情況。”


    商離像是一隻山貓穿梭在各個林木之間,廖京山在後,看到商離的手勢後才順著商離的腳步向前推進,直到看到一片農家住房,靠的近了才發現空無一人,挨個房間查看,房間裏纖塵不染,商離摸了摸灶台道:


    “人離開不超過三日。”


    廖京山和他對視一眼,心裏充滿了沮喪,想不到曆盡艱苦還是來晚了一步。


    “繼續搜索,賊人肯定會留下線索。”


    兩人繼續向下行去,一排排的房屋早已人去屋空,隻有田裏的稻子還沒來得及收割,商離摘了一顆揉開後看了看,飽滿的長粒稻米不像他常吃的那種。


    “商將軍你看那裏!”廖京山指著遠處山腳下一片竹林掩映下隱隱出現的院落,和這裏的房子截然不同。


    “走,應該是賊人的頭領住的地方。”


    焦急的二人立刻放開速度直向那片院落跑去,高大的銅牛映入眼簾時,廖京山微微一愣,旋即拉住了要翻牆而入的商離。


    “不要擅闖,這裏住的人身份不淺。”


    商離看了看廖京山,又看了看銅牛說道:“管不了這麽多,綁架大周傳國侯,難道還要我們以禮相待?”


    廖京山攔下商離,自顧走到禁閉的大門前敲響了門上的鐵環:“大周皇宮近衛統領廖京山前來拜訪……”


    一連喊了三遍也無人應答,廖京山等了一會伸手一推,大門自動打開,院內並無一人,但卻依然看得出經常有人打理。


    “看來這裏也已經沒人了!”商離進了門四處看了看說道。


    兩人順著房間分頭搜索,商離挨個把房間的門都踹開,粗略的看一眼便朝下一個房間行去,他希望當有一扇門打開後,房間裏有人抬頭看著他說道:“商將軍,你來了。”


    可是前院的房間已經全部踹開,依舊沒有看到他希望的畫麵,正當內心沮喪之時,後院傳來廖京山大唿小叫的聲音。


    商離內心一喜,撒開腿就往後院跑去,順著聲音找到了一個房間,房間內廖京山正趴在一張床上喊著白覃的名字,聲音裏滿是焦急。


    商離一把拉開廖京山,白覃安靜的躺在床上,雙頰深陷,眼圈發黑,和當年的楚國皇帝有一拚。


    “白侯、白侯……”商離邊喊邊掐他的人中位置,人中都掐紅了也不見他醒來。


    “商將軍,白侯像是喝了一種七日醉的酒,咱們這樣喊好像沒用。”


    商離想了想去取了些涼水拍在白覃的臉上,邊拍邊喊白覃的名字,這招果然很好用,不一會白覃便醒了過來。


    “白侯,白侯您可醒了!”廖京山顯得很興奮,自己的腦袋算是保住了,至於已經不成人樣的白覃,不在他的擔心範圍內,隻要還活著就行。


    “你們怎麽才來啊?”白覃很幽怨,從來沒有這麽抱怨過別人。


    “白侯,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些離開吧。”商離心裏一緊,他知道白覃不是隨便抱怨別人的人,看來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走,快走,扶我起來!”白覃一刻鍾也不想在這呆下去,掀開被子就要離開。


    商離上前扶住他,雖然知道白覃受了委屈,可全身沒有一處傷口,除了人瘦了點,萎靡了點,其他並無異處。剛想開口詢問,便被白覃堵了迴去。


    “別問,問了我也不想說,別逼我騙你!”


    商離隻好閉嘴不言,扶著白覃一路走到大門口,白覃看著門口的兩座銅牛恨恨的說道:“讓人把這兩頭銅牛牛砸了!”


    商離不知道這兩頭牛怎麽得罪的他,為了安撫他的情緒也隻能滿口答應,扶著他就要往龍門方向去。


    “去那幹嘛?咱們不是要離開這嗎?”


    “白侯,我等隻找到一個出口,就在那邊的水流出口處。”


    “不走那邊,向左去,那邊有出口。”


    商離看了一眼廖京山,山腰處還有上千的兄弟正在從山洞中淌著冰冷的雪水進來,忙讓他去接應,沒進來的就在山下等,別都跟著遭罪了。


    白覃沒心情管這些,平生之恥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遭遇,讓人像牲口一樣圈起來幾天,就為了讓一個女子懷孕,到現在他還清晰的記著瞎眼老頭最後的話:


    “此女子老夫先帶走了,等到她產下麟兒,老夫一定派人通知白侯一聲,老夫希望白侯不要輕舉妄動,菲菲和沫沫還有東楚的那位都是好孩子……”


    白覃渾渾噩噩的坐上馬車,商離親自駕車,廖京山吩咐無令靠近者殺無赦,一隻隻報信的鴿子飛向遠方,玉景道人揉了揉僵硬的沙皮臉,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周邊界處,秦將軍看了一眼信件,眼角微皺,到底還是去晚了一步,一步晚步步晚,這是他與賊人打交道以來感觸最多的教訓,現在再吩咐大軍設卡攔截隻能徒勞無功。


    “空明大師,白候來了,您是否要一起迴去?”


    “當然,北方雪景雖好,但卻不是久留之地,空明多謝秦將軍多日款待,來日空明定有厚報!”


    “嗬嗬嗬,空明大師客氣了,同朝為官說什麽報答,若是大師有心,秦某在京都倒是有些產業,大師若是有暇幫忙照看一二,秦某自當感激不盡!”


    空明沒想到秦將軍如此直爽,不過剛說去的話自是不能 反悔,忙問道:“不知秦大人在京都都有哪些產業,迴去後空明定親自拜訪。”


    “沒什麽大的產業,就是一些傷殘的老兵為了活下去,自發的弄了個造紙作坊,就在皇城腳下,秦某軍令在身,不能時常迴去,還望大師幫忙。”


    原來是個造紙作坊,空明暗暗鬆了一口氣,了不起以後寺裏用的紙張都用他的,反正用誰的都是用,想到這裏,空明立即滿口答應。


    “既然是咱們自家產業,秦將軍早說就是,在衛城貧僧也有些威望,迴去後貧僧一定為秦將軍多多推廣。”


    “如此秦某就替那些老兵們謝謝大師了,稍後白候可能就要到了,大師現在不妨去收拾一下,本將就不陪您了!”秦將軍說完便告辭離開,雖然截獲賊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萬一要有收獲也是極好,他還需要仔細斟酌一下。


    天蒼蒼野茫茫,一馬平川的草原上,上千騎兵護著一輛馬車正在疾馳,好在地上厚厚的積雪讓馬車不至於過於顛簸,白覃拉開窗戶一角,刺骨的寒風讓他頭腦清醒了很多,裹了裹身上的被褥,重新把窗戶關嚴實,現在身體還見不了野風,再小心都不為過,以前月子裏的婦人怎麽做,他就得怎麽做,都是元氣大傷,要想恢複,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秦將軍是他暫時不想見的人,那老流氓長了一雙毒辣的眼睛,自己是什麽情況,他都不用看第二眼便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再加上他的那個大嗓門,白覃想想都覺得可怕。


    但是到了人家的地盤,想要躲開很難,尤其人家還是為了營救他才在寒風中駐紮了十來天,這份情不能不領。


    “秦將軍,本侯身體抱恙,不能下車相見,還望海涵!”


    “這裏麵確定是白侯?”秦將軍轉頭問商離。


    “確實無誤。”


    “賊人怎麽他了,怎麽變的這般虛弱?快快進軍營,外麵風大。”秦將軍大聲喊著手下副將在營帳裏生上火爐,讓夥夫再往羊湯裏加盆生薑。


    白覃在馬車裏聽的直冒冷汗,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下車相見,這老流氓隻聽聲音便知道他現在屬於內虛,不過那也用不了一盆生薑,那羊湯煮出來還有羊肉味嗎!


    “白侯放心,本將已經派人在各個路口守著,賊人如此囂張,置我大周臉麵無存,本將已經吩咐兒郎們,隻要見著,可先斬後奏,一個人頭百兩銀子,童叟無欺!”


    “如此白某多謝秦將軍!”


    “嗨,客氣啥,咱們這交情說謝就有些生分了。”


    白覃幹笑兩聲,坐在馬車上進了軍營,直到營帳門口才裹著被子從車裏下來,進了大帳裹著被子就坐在火爐旁邊,一點也不注意形象。


    秦將軍看了看白覃,立即趕走了其他人,隻有商離和廖京山留了下來。


    “不得了,白候怕是被狐狸精綁去了吧!”


    白覃白他一眼,就知道瞞不過他,但是還好,還知道屏退左右。


    “賊人自稱姓周,一隻眼睛,四肢俱斷的老頭,不知各位可曾聽聞過?”


    隻有商離搖了搖頭,廖京山和秦將軍對視一眼低著頭默不作聲。


    “秦將軍?”


    “嗬嗬,白候,此人秦某的確聽聞過,不過卻不是我等可隨便談及,白候若是想知道,迴京後可向王爺請教,相信王爺一定會如實告知。”


    白覃點點頭,與秦將軍相處了這麽久,知道他的脾性,既然他如此說了,白覃就不會再繼續追問,忙轉移了話題:


    “北燕那邊有什麽變故嗎?”


    “多木死了算不算變故?”


    “那不算,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事,空明呢?他沒事吧!”


    “沒事,就在營中。”秦將軍把當日救下空明的事情說了一遍,惹得商離和廖京山使勁的憋著笑,白覃聽了也不禁一樂。


    “空明大師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當時情形趕到那了,他應該理解,事後正式宴請他一次也就沒事了。”


    秦將軍也點點頭道:“確實,人家不僅不計較,迴京後還要幫忙照顧咱的生意呢,你說咱們是不是把作坊再擴大些?”


    “滾蛋,本侯打算迴去後老死在家,什麽事也不做,所以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問我。”


    “嗬嗬嗬,這個想法好,需不需要找幾個看家護院的,以後哪個不長眼的惹了白侯了,也有人使喚不是?”秦將軍繼續嬉皮笑臉的道。


    商離笑眯眯的看著秦將軍在那表演,此人跟著王爺學了一身的毛病,但又沒有逍遙王的地位,遇到有利可圖的時候就是這副嘴臉。


    而廖京山則驚訝的看著秦將軍,在他的印象中秦將軍曆來都是嚴肅的,哪裏會見過他如此的討好過別人。


    “用不到,以後誰想來欺負本侯,本侯就把臉伸過去任由他打總行了吧,本侯不相信他們一點體麵也不給本侯留。”


    “那好吧,既然白侯不願意,本將也不勉強,秦某為各位準備了一些飯食,各位用過之後就抓緊趕路吧,秦某就不多留了。”秦將軍突然嚴肅了起來,喊著外麵的兵士趕緊把飯食端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待秦將軍出去,廖京山才迴過神來,不明白剛才好好的氣氛怎麽突然就變了,作為主人的秦將軍連禮數都不顧了。


    “白侯,這是怎麽了?您得罪他了?”


    “沒有,隻是他想讓本侯把他的造紙作坊再擴大點,本侯不想摻和而已。”


    “哦,那就是秦將軍做的過了,自己家的作坊怎麽能讓別人幫忙擴建。”


    “這些不是他的作坊。”白覃解釋道。


    “那更不對了,讓您幹活他去領人情,在哪都說不過去。”廖京山開始對秦將軍的人品感到懷疑。


    “是他部下的,都是戰場上苟活下來的,缺胳膊少腿的沒了生計,秦將軍就想法幫他們建了個作坊,至少可以有尊嚴的活下去,這次來求我,看來傷兵的數量又增加了,現有的規模已經負擔不起了。”


    聽了此話的廖京山突然沉默了下來,都是帶兵的將士,哪裏會不知道白覃口中的傷兵是什麽樣子,斷胳膊少腿算是輕的,隻要沒有後遺症,辛苦一點總能活下去,但是那些少了眼睛,有嚴重後遺症的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往往等待他們的便是橫屍鄉野,被野獸吞食。


    “白侯,這個忙您應該幫,若是有什麽用得到廖某的地方,您隻管言語。”


    “哈哈哈,痛快!廖統領此話痛快,不像某人,長了一張小白臉,卻十足的黑了心了,秦某三日奔襲四百裏來接應他,卻一點情麵也不給!”秦將軍突然撩開大帳又走了進來,對著廖京山雙手一抱拳再次說道:


    “秦某在此多謝廖統領仗義相助!”


    廖京山立刻站起來迴禮道:“秦將軍言重了,擴建作坊的事情廖某自當出一份力,隻是不知您要擴大到什麽地步?”


    “哎,說來慚愧,秦某在邊疆一呆數年迴不了京,現在作坊有多大,秦某也不知道,隻是收到以前幾個不成器的屬下來信說,以前從軍隊裏出去的兄弟們找迴來了很多,都是手足兄弟,哪能不管不問,人是找迴來了,可是作坊養不了這麽多人……”


    白覃自顧自的在火爐旁烤火,商離不知道從哪弄來幾顆土豆放在火爐旁邊烤著,一邊聽他們講話一邊還不忘給土豆翻身。


    “秦將軍說的是皇城底下的那個作坊?”


    “是啊,好像就是建在那的,上次有人說要把鋪子收迴去,鋪子主人被幾個混賬打了一頓,還是李將軍出麵給解決的。”


    廖京山撓撓頭,這事他是知道的,當時幾大世家為了對付白覃,街麵上隻要是和白覃有關係的鋪麵全都遭到了這樣的待遇。


    “據廖某所知,您嘴裏說的小作坊其實並不小了,而且京都裏所有將軍家用的紙都是出自您的作坊……”


    “嗬嗬嗬,廖統領過獎了,老夫不懂這些,隻是想著能再擴大一點,也對得起那些為國拚殺的將士,不至於被野狗撕咬。”


    廖京山想了想,又看了看毫無表示的白覃,一咬牙道:“此事廖某擔了,隻是擴建如此大的作坊,費用方麵一定不少,廖某恐怕一時……”


    “嗬嗬嗬,廖統領盡管放心,讓您出力,又怎麽會讓您連錢財也掏了,您放心就是,錢財已經有人承擔了,迴到京都就有人給您送去。”秦將軍喜笑顏開,滿臉的胡子胡亂抖動著都在訴說著他的興奮。


    “嗬嗬,不是廖某小氣,實在是錢財過於巨大,秦將軍海涵。”廖京山解釋道。


    “嗬嗬嗬,廖統領真君子也,秦某佩服。”兩人再次寒暄了幾句,秦將軍搬了一張椅子在白覃對麵坐下。


    “白侯,咱們來算算此次我勞軍遠征的費用如何?”


    白覃自從聽到他說有人承擔了費用後就知道此人非他莫屬,果然,廖京山那邊剛談好,就急不可待的過來要錢。


    “您說個數,本侯絕不還價。”白覃也表現的很光棍,隻是出點錢,隻要不讓他費心就行。


    “那不行,還是要說清的,本將帶三萬將士奔波四百裏來援,人吃馬嚼要您三萬兩不算多吧。”


    “嗬嗬,不多,本侯再給您加點人工費用,每人二兩白銀,一共九萬兩,您看如何?”


    “哈哈哈,白侯仁義,但是秦某尚有自知之明,大頭兵們每日走東跑西的,哪裏需要什麽費用,您看著給點,一共五萬兩吧,迴頭您送到廖統領府上即可。”


    雙方達成協議,氣氛再次好了起來,已經把飯食端來的大頭兵被秦將軍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什麽飯食都往上端,這些東西是侯爺能吃的嗎?煮好的羊肉呢?還不去端來!”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白覃不能喝酒,卻被秦將軍灌了一肚子羊湯,濃濃的生薑水進了肚子,汗水不斷的向外冒,還不讓洗澡,不讓洗就不洗吧,剛想爭辯兩句就被秦將軍給嗆了迴去:


    “誰家女人月子裏洗澡?還要不要命了?”


    悲憤欲絕的白覃想把他的嘴給撕爛,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看著別人異樣的眼神,他有口難辯,隻能縮迴了營帳獨自傷心。


    “你不會真的被人那啥了吧,那老頭還喜歡這調調?”商離自從放下了往事,很有八婆的潛質。


    “信不信我以後天天罰你兒子去挑糞?”


    商離頓時蔫了,連連道歉,甚至保證以後要是有人敢提這事,不用白覃動手,他就去把那人的嘴撕爛。


    “你和秦將軍這樣坑廖京山就不怕出問題?”


    白覃白他一眼,什麽叫坑?當了這麽久的官還是有點稚嫩,也不知道皇帝把他調出去領兵是福還是禍。


    “廖京山又不是笨蛋,他有那麽好坑嗎?”


    商離有些不解,明明他已經答應了秦將軍的請求,擴建作坊的事情不是小事,可能會得罪豪族裴氏,每年有重要活動,裴家的那位老頭都會被皇帝請去坐在下首,雖說平時不問政事,但也沒人敢捋他的虎須。


    “什麽意思?您是說廖京山是自願的?”


    “廢話,這麽明顯的事情你都看不出來還出去帶兵,本侯勸你還是迴宮當你的侍衛去吧!”


    商離有點迷茫,剛想詢問,滿身酒氣的秦將軍掀開帳子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商離才慢悠悠的說道:“老商啊,這些人情世故你可要好好學學,你看白候,本將剛提要擴建作坊,他就已經知道了本將的意圖,其實擴不擴建沒什麽,這個作坊一開始便是白候給本將出的主意,可是時間長了,老兵們越聚越多,難免會出現紕漏,而廖京山身為陛下的眼睛,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商離這才恍然大悟,暗自揣摩自己與這些老將們的差距,卻不想被秦將軍一掌拍在肩上道:“商將軍你是好人,千萬不要學我們,為了一點點利益,連說話都說不痛快!”


    商將軍想說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好人這個詞在京都已經被冠以愚蠢的代名詞,但是秦將軍遠守邊疆,肯定不知道這層意思。


    白覃在一旁自己偷樂,秦將軍的副將站在一旁不時的拿眼瞟過來,想要上前打招唿,卻又不敢。


    秦將軍豈能不知道副將的用意,程溫柔被白覃提拔成了將軍,分外讓人眼紅,其他的副將都在暗自後悔以前沒有和白覃搞好關係,現在有了機會,心裏早已經長滿了早。


    “別看了,他也就那一個推薦名額,看了也是白看!”秦將軍沒好氣的說道,副將不好意思的尷尬笑了笑。


    ......


    白覃很想迴家,無論是在槐安還是京城,隻要有家人在旁邊就好,這一次的旅程讓他傷心透了,無論他怎麽做,對別人怎麽的推心置腹,別人依然隻會把他當做一枚棋子,辭別了秦將軍,商離看出了白覃的心思,架著馬車在建好的長城上一路飛馳,路過承平和渭城也沒停下,到了槐安接上幼娘又再次出發。


    “好了,別哭了,養上幾天就好了!”白覃對著正在擦眼淚的幼娘說道,已經哭了半個時辰了,哪裏有那麽多眼淚。


    幼娘擦擦眼淚,把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白覃誇獎了一番,又給她說了幾個地方,一並放到計劃中去,才開始問起東楚之地的礦山問題。


    “嗯,事有因果,此事雖不是我為,但卻因我而起,做事千萬不要寒了人心,歸根結底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所以我們第一要做的便是尊重每一個生命,這是先生的底線,我希望以後你也能引以為戒。”


    幼娘點點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白覃說著話,寬闊的長城上行人並不多,都是來往各地的商家,高大的駱駝馱著滿滿的貨物行色匆匆。


    “二毛那裏如何了?蒸汽機何時才能投入使用?”


    “聽說已經在實驗,馮將軍親自坐鎮,已經被視為最高機密,很少有信息傳來。”


    “胡鬧,好東西不盡早展示給大家看看,總是藏起來幹什麽?三哥的傷怎麽樣了?”


    “好多了,最近都能下地了,前幾日還來信說要迴京都,被紅衣訓了一頓總算安靜了下來。”


    “讓他迴來吧,以前答應他建設軌道的事情留給他,先生我可不想食言,三哥這次為了我死裏逃生,迴來後要對他好點,別總是訓來訓去的。”


    幼娘滿口答應,她也不是想訓他,隻是一種習慣,以前剛認識的時候就有點不對付,後來好了後也總是稍有不滿就訓一頓,其實在她心裏早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家人。


    “太子怎麽樣?”白覃突然改口問道。


    幼娘低著頭不說話,顧自替白覃把被角掖得嚴實一點。


    “不喜歡他嗎?若是不喜歡也行,先生不勉強你,以後就待在家裏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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