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孩子做什麽!”郡主的行為遭到白覃的訓斥,抱著沫沫和菲菲,領著三個小徒弟遠離這個女人,去了桃林深處,那裏有一片農家小院,用木頭搭在粗壯的桃樹上搭成的房子美輪美奐。


    幾人順著爬梯進了房間,打開窗戶讓春日的暖風穿堂而過,白覃找了一塊地方準備睡覺,幾個孩子讓他們在屋裏隨便折騰。


    唐伯虎的桃花仙此時用起來最恰當不過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複日,酒醉酒醒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世人笑我忒風顛,我咲世人看不穿。


    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練了一年的書法,雖然不能和大家相比,但也湊合能看,讓人取來筆墨,刷刷刷把整首詩默寫下來貼在牆上。


    紅衣雙眼放光沿著牆壁慢慢欣賞,好詩是好詩,隻是太過於消極了。


    “師父,您今年尚未滿二十,怎麽有了厭世的思想?”


    “這你就不懂了,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有其固有的價值,比如這片院子,充其量也就值個百十兩銀子,但是加上這首詩的意境就完全不同了。”


    紅衣似有所悟的點點頭,隻要這首詩流傳出去,各種文人騷客便會趨之若騖,這片桃林和院子也會成為他們心中的聖地,其價值將不可估量。


    “所以說什麽最掙錢?人才!如今咱們槐安什麽都有,唯獨缺少曆史的沉澱和具有標誌性的建築。為師計劃建造些標誌性建築,一個城市應該是包容性的,多元的,你想想咱們能建些什麽建築,畫在紙上,為師醒來後要檢查。”


    這就是白覃留給紅衣的課後作業,至於湯兒和玥兒隻要照顧好兩個閨女就行。


    可惜好夢不長,桃園裏總有些人會到處亂走,燕國太子慕容桃李早已聽聞槐安的大名,今年特意從燕國趕來一窺槐安真容,十裏桃林果然如傳說中一樣美麗,不知不覺就發現了這座特殊的小屋。


    “本人慕容桃李,敢問主人是否在家,特來討杯水喝。”


    紅衣聽到動靜出現在木屋門口,一身紅色的流仙裙看著十分惹眼。


    “噓……”紅衣做了禁聲的動作,她的畫還沒完成,怕師父被驚醒。


    幾步下了樹屋,見來人也是氣宇軒昂,身旁伴著一位麵遮白紗的姑娘,後麵還有幾名隨從。


    “這位公子見諒,師父正在休息,不便招待客人,客人如需飲水可到園中自取,院中也有休息之用桌椅,隻是不要發出聲響即可。”


    “你這丫頭生的如此漂亮,卻為何不知禮數?”旁邊的女子皺眉說道:“公子乃何許人也,豈能在院中飲水,快快喊醒你家師父招待貴客。”


    “這位姐姐禮數倒是周到,隻是可惜長得一般,這位公子倒也不嫌棄。”紅衣哪裏是一般人家女子,以前跟在大楚太後身邊無法無天,現在跟在白覃身後,更是不知害怕為何物,區區一名女子根本不放在她的心上。


    “豈有此理,來人給我掌嘴!”白紗女子簡直氣炸了肺,被一個小姑娘編排尚屬首次。


    後麵的隨從立刻就要前來捉住紅衣,可還沒靠近院門,嗖嗖兩聲,兩支利箭插在腳下兀自顫動。


    王三都領著幾名護衛從四周顯出身來,手上的弓箭已經拉成滿月,隻等紅衣一聲令下。


    “紅衣迴來。”白覃出現在樹屋門口,紅衣對著女子哼了一聲立即返迴屋裏。


    “聽聞燕國國主文韜武略,沒想到燕國太子也是氣宇軒昂,寒舍自建城以來尚屬首次迎客,慕容太子請。”白覃揮揮手,王三都立刻鬆了弓弦,至院子門口打開院門邀請一行人進入。


    慕容桃李內心震驚,臉上卻波瀾不驚,自己簡車出行,沒想到還沒進屋便被人認了出來,在大周境內尚屬首次。


    進了屋內卻見三兩孩童滿屋亂爬,被叫做紅衣的小姑娘拿著毛筆正在一張紙上作畫,臉上滿是懊惱之色。


    還未入座便被牆上胡亂貼著的字帖吸引,不是因為字體,隻是諾大的牆麵之上唯有這一張裝飾,想不注意都不行。


    慕容桃李越看越是震驚,心想這難道進了桃花仙的府中?不然何人能有此佳作?


    “紅衣,取些酒水過來,今日有客人,晚些時候再檢查吧。”


    紅衣不情願的站了起來,走過白紗女子身邊還昂著頭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世人笑我忒瘋癲,我咲世人看不穿。妙啊,真妙,當今世上能有此佳作的想必隻有大周傳國侯白侯了,燕國慕容桃李有禮了!”


    白紗女子聞言也是一驚,忙屈腿一禮:“燕國慕容雪晴見過白侯。”


    白覃倒沒想到這女子也是燕國皇室,倒是自己失禮了。


    “太子,公主請上座。”


    眾人依主客之位坐定,紅衣也取來了酒水鮮果,依次給白覃和慕容桃李倒上之後迴了自己的桌旁繼續作畫,對白紗女子看也不看,弄的白覃很不好意思。


    “紅衣過來,這位乃燕國公主慕容雪晴,不可失禮。”


    “哼,公主就可以淩人以威了?我還是大楚公主呢!”紅衣撅著嘴言道,卻也不再堅持,給慕容雪晴倒了一杯茶水。


    這句話也著實又把兩人震撼了一把,慕容桃李連忙起身見禮。


    “不知公主在前,慕容失禮,請大楚公主海涵!”


    “哎,我不當公主已經很久了,現在隻是師父的一個徒弟,慕容公子無需客氣。師父留下的作業還未完成,請恕紅衣無禮,暫不能陪侍左右。”說完也不等迴話,迴去繼續埋頭畫作。


    王三都站在一旁目不斜視,悄悄對紅衣伸出一根大拇指表示讚揚。


    三人再次寒暄了一陣,並相互敬了茶水才開始正式說話。


    “觀白侯桃花仙似乎在大周生活並不十分如意。”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讓慕容兄見笑了。”


    “去我們燕國吧,我讓父皇封您為宰相,您一定能如意。”慕容雪晴立刻插話道。


    “住嘴,不要胡說。”慕容桃李立即出聲訓斥。


    紅衣和王三都也勾起了嘴角,這女子恐怕是個白癡吧。


    “公主真性情,隻是在下在此還有親朋家眷,哪裏能像您一樣自由自在。”


    “白兄見笑了,小妹心直口快,望不要介意,聽說槐安城乃白侯親手所建,不知傳言是否屬實?”


    “槐安新城乃當今王爺遣人所建,白某也隻是畫了一副圖而已,慕容兄不要被傳言所誤,白某可沒那麽大的能耐。”


    “不對,這個城是您首先提出並設計出來的,建城所需資金也是您親自集資,指揮的人更是您座下弟子完成,王爺也隻是征調了些民夫而已。”慕容雪晴明顯對此事有過詳細的調查,甚至也對白覃有過調查,不然不會知道如此詳細。


    “嗬嗬,公主所言有誤,集資是小王爺號召了全城商人出資出力,跟白某沒有任何關係,指揮的雖然是在下弟子,卻是拿著王爺的酬勞幹活,怎麽也算不到白某身上。”白覃盡量把自己的作用淡化開,既然離開朝堂就不能那麽高調。


    慕容雪晴不知道白覃為什麽這樣說,隻是單純的以為白覃受人所迫,不得不把功勞都讓了出去,小臉氣的鼓鼓的,心裏更是為白覃鳴不平。


    “不知白兄以後如何打算?難道就此歸隱山林弄兒為樂?”


    “這難道不好嗎?白某一直認為佳兒繞膝乃人生第一快事,也一直是白某追求的目標,現在目標已經達成,難得這裏景致也算不錯,妻子還算賢良,就此歸隱也是無憾。”


    慕容桃李對白覃的話不置可否,既然人家不願意說實話,自己也不能硬逼著,言語太過激烈難免會引起誤會,隻能隨著白覃的話題轉。


    慕容雪晴幾次插話也都被她哥哥帶過一旁,這裏不是大燕,而是大周國的一個重要城市,想必老城裏的駐軍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到來,自己的行程也會因此而改變,自己需要盡快迴去籌劃一番,不能在此久留。


    “今日得見白兄實屬三生有幸,隻是在下今日還有些事情,改日定再來拜訪聆聽白兄高論。”


    客人要走,白覃求之不得,覺還沒睡好,這幾天晚上的活動量有些大,郡主一心求個兒子,自己就遭殃了,不睡足了覺,晚上恐怕交不了差。


    安排王三都一路護送到其落腳之處,白覃就迴了房間,紅衣把作業拿來給白覃檢查。


    “為什麽要建個寺廟?”


    “您不是說要多元化嗎?咱們槐安連一個寺廟都沒有,那些求子求姻緣的人怎麽辦?”


    “嗯,既然要建就不要那麽小氣,把這裏都圈起來,建個全國最大的寺廟,把全國有名的和尚全部請來。”


    “可是那些和尚不來怎麽辦?”


    “誰敢不來?師父我腿給他打斷!重新畫吧,要放飛思想,把你認為最雄偉的建築都畫上,咱們是公主,不要小家子氣。”


    教訓完徒弟,白覃再次躺了下去,燕國現在居於高麗旁邊,他國太子竟然穿越千裏來到大周,難道隻是為了遊玩?這不符合邏輯,這裏不是後世,沿途的危險就足以讓人喪命,沒有特殊原因,打死白覃都不相信。


    迴去查查往來商隊的一路見聞,也許能查到一些原因,千萬別是高麗頭腦發熱想要吞並燕國,否則戰事一起,皇帝定不會眼睜睜看著高麗壯大,定會派兵支援,到時國內的建設說不定會暫停。


    正在進行的建設經不起拖,很容易形成爛尾工程,尤其是在這個動蕩的環境中,戰事一起,所有青壯年都在征召之列,自己培養出來的那些工人萬一折損在戰場,一切就要重新來過。


    “準備車馬去老城一趟。”秦將軍現在就駐紮在那,和程溫柔打架的程起末也被白覃扔進了商隊裏磨煉。


    趕迴來的王三都立刻去安排,老城裏的秦將軍也是自己的恩人,禮物還是要準備充分的。


    拖著兩個黑眼圈見人很討厭,尤其是像秦將軍這種滿身毛發的野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縱欲過度導致,最討厭的是嗓門還特別大。


    “一會老夫教你幾招鎖陽之術,小小年紀千萬別落下病根,否則到老隻能望洋興歎!”


    白覃很想轉頭就走,老流氓的話召來附近將士頻頻觀望,連身後的王三都都笑出了聲音,白覃的氣終於找到了地方撒,對著王三都就是一套組合拳。


    王三都假裝很受傷躺在地上,等白覃撒完了氣,還上來詢問是否要他脫掉戰甲再來一次,白覃隻能揉揉拳頭表示不用。


    “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就說,沒事就去找溫柔敘敘舊,我這裏還忙著呢!”這就是秦將軍,身為邊軍守將,從來不與朝中勳貴結交,白覃迴到槐安,這也僅僅是第三次見麵。


    “我想看看東北那邊的軍報!”


    “有軍部的批文或者陛下的手諭嗎?”


    “沒有,我不看那些重要的,您撿一些不重要的給我看看就成。”


    “程溫柔過來!”


    五大三粗的程溫柔報名進入,站在下首等待命令。怎奈秦將軍並無任何命令下達,隻是讓他站著。


    “白侯盡管看吧,東北那邊的事情除了這個人不重要,其他的您都無權查看。”


    白覃真想拿塊板磚拍在他腦袋上,可是四下都是人家的兵將,考慮後果有點可怕才強壓了下去。


    “剛從東北迴來?”


    “迴侯爺,剛從高麗返迴。”


    “所為何事?”


    “軍事機密無可奉告!”


    “高麗對大燕用兵了?”


    程溫柔看了看秦將軍,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看我作甚,如實迴答就成。”


    “沒有。”


    “大燕最近有何動作?”


    “不知道。俺沒去過大燕。”


    白覃覺得問不出什麽了,這程溫柔心細如發,隻是憨厚的外表很容易讓人誤會,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心裏明鏡似的,跟了秦將軍十幾年,兩人早已有了默契。


    “行了,既然將軍不說白某就此告辭!”


    秦將軍看正事談完,立刻撤了白虎堂的架勢,一本正經的臉也立刻生動活潑起來。


    “賢侄啊,男人的腎是生活質量的保證,少年人不可貪圖一時的快樂,要懂得節製,更要懂得保養,正好叔叔這有個保養良方,萬金不賣,但憑著咱們的關係你看著給幾個就成。”


    白覃看著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剛才六親不認的人似乎不是他,這得需要多厚的臉皮才能講出這樣的話。


    “不用,本侯近日隻是政事繁多,幾日不曾合眼勞累所致,迴去睡上一覺便可恢複,您的良方還是留著當傳家寶吧!”


    “年輕人還是自尊心要強,我老秦什麽沒見過,腎虛和勞累還分不出來,今日這個方子您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這是明擺著強買強賣了,白覃也不怵他這一招,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塞給他,言稱方子不要了,錢拿去花吧。


    秦將軍暴怒,區區幾百兩銀子就想打發他,這可不成。


    “信不信我把二毛征召入伍,到前線守兵營去!”


    白覃看了看秦將軍,嚴肅的表情下透露著些許苦澀,多少年的邊軍生涯讓他已經忘了如何低頭。


    “去把二毛喊來。”白覃原本堅強的心也瞬間軟了下去:“我可以看看嗎?”


    秦將軍一言不發在前麵帶路,幾人七拐八繞的進了一座兵營,裏麵橫七豎八的躺了很多人,看見將軍進來,立刻整掙紮著起身,白覃隻看了一眼便後悔了。


    缺胳膊少腿的都算是輕傷,有的人半邊下巴都沒了,更有甚者原先的眼睛部位隻剩下兩個黑黑的洞口,這些都是從戰場上抬迴來的傷病,沒死卻也失去了繼續謀生的能力。


    “有多少人?”


    “無法統計,這麽多年來來迴迴走了很多,我也不知道外麵還有多少人在乞討。”


    “陛下知道嗎?”


    “陛下知道又有何用,人數太多,國家沒有那麽多錢來養活他們。”


    白覃不知該如何迴答,秦將軍的話沒錯,皇帝知道了又能如何,或者說皇帝一定知道,隻是他也沒有空餘的精力和財力安置這些人。


    圍著傷兵營走了一圈,二毛也騎馬趕到了地方。


    “秦將軍,您安排一些頭腦靈活的人跟著二毛學習技術,這些人以後要脫離軍籍從商,至於以後的道路怎麽走就要取決於您了。”


    秦將軍默不作聲,他知道白覃的意思,這件事情搞不好會要殺頭的,一個私養軍隊的名聲足以讓他萬劫不複,可是讓他看著這些昔日的袍澤流落街頭與豬狗為伍,他於心何忍。


    “將軍何不從外麵尋幾位商人管理此事,一來可盡快產生效益,二來也可保將軍平安。”


    老秦瞪著眼睛瞅著白覃,這種找替死鬼的方法雖然很好,但是一旦事發,又會迴到原來的模樣,他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會化為泡影。


    “沒有別的辦法嗎?你的腦子活泛,給個長久的法子。”


    “長久的法子太過麻煩,您也不一定有這個精力,明日我寫封信給王爺和李將軍溝通一下,您派人給送過去就行。”


    告別了秦將軍白覃仍舊悶悶不樂,曆朝曆代都有這種情況,上位者總是要求兵將悍不畏死,但是卻不關心那些死裏逃生的傷病們的死活,秦將軍一定是無力供養他們了,才會想自己張口。


    “侯爺,要不要我去東北一趟看看情況?秦將軍一直都是如此,事關軍事機密,他隻能如此。”王三都看白覃沒有從秦將軍那裏要來任何有用的信息,連忙自告奮勇要求前去。


    “不用,程溫柔已經說的很明顯了。”


    王三都迴憶他們之間的對話陷入了迷茫,很簡單的一問一答,“沒有”“不知道,俺沒去過大燕。”難道這是他不知道的暗語?


    “如果要去高麗,是不是要經過大燕?”


    王三都想了想道:“是啊。”


    “為什麽程溫柔去高麗卻沒經過大燕?”


    “他繞道去的吧”


    “這不是很明顯嗎?他繞道去高麗,隻能說大燕和高麗的邊境上已經劍拔弩張,他不得不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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