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們應該也已經明白了。他,阿周那就是這印度異聞帶的核心。”佩佩隆奇諾說,“他就是這世界成為剪定事象的原因哦。”


    “我想想……如果與福爾摩斯親剛才的問題聯係起來的話,也就是說,正是因為曆史演變到讓他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這裏才會被視作剪定事象吧。”


    “但具體是發生了什麽啊?”藤丸立香忍不住舉起了手,問道。


    “我倒是可以說,不過大部分都是我的推測哦,畢竟到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去求證真相是什麽了嘛。”佩佩撚著手指說,“沒有人知道這裏究竟是何時與泛人類史產生了決定性差異——但那應該就是他、阿周那獲得這種力量的時間。”


    “隻能說是遙遠的過去——”佩佩隆奇諾說,“但不難想象,恐怕就是《摩訶婆羅多》的時代吧。在史詩描述的大戰爭結束後,發生了某些事,導致他獲得了印度所有神性。”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做到這種事……”藤丸立香還是不理解。


    “這也隻是我的想象啦,他應該是階段性得到神性的。”佩佩迴答,“最大的可能,他一開始獲得的是毗濕奴的神性……因為他身邊最好的朋友奎師那(黑天)就是毗濕奴的化身嘛。”


    “奎師那(黑天)就算在毗濕奴的化身中,也是尤為強大的一個嘛。”佩佩說著,想起了現場還有個羅摩,“哦,我沒有說你弱的意思哦?”


    “餘也是懂得看場合的。”羅摩無奈地說,“那種事情無關緊要,繼續說吧。”


    站在羅摩身邊的阿羅伽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動了動,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可慕雪一直垂著頭坐在椅子上,不去看其他人,也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且,你們注意到她——阿周那身邊的那個女人沒有。”佩佩隆奇諾看著一直垂著頭的慕雪,臉上帶著探究的神色,“那個女人——恐怕就是這個阿周那和泛人類史中的阿周那產生差異的原因。”


    “雖然那個女人從未出手過,但是從她的舉措和外形來看,如果不是迦梨,就是訶梨帝母。”佩佩隆奇諾盯著慕雪說,“我覺得迦梨女神的可能性更大些,畢竟訶梨帝母跟《摩訶婆羅多》根本沒有關係嘛。”


    “但是從她那對孩童慈愛的樣子來看……又不太像迦梨女神。”


    “所以——這位自稱維杜羅的慕雪小姐,”在長久的鋪墊下,佩佩隆奇諾對慕雪質問,“你,和那個疑似訶梨帝母的女人,是什麽關係?”


    慕雪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


    “不要試圖逃避我的問題哦——”佩佩隆奇諾說,“畢竟,你這張臉,任誰來看,都能看出來和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


    “雙胞胎?親屬?母女?”佩佩隆奇諾猜測著,“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母親……”阿羅伽擔心地看向被佩佩隆奇諾追問的慕雪。


    慕雪深吸了一口氣:“好吧。看來現在的情況下,我不全盤托出也不行了。”


    “雖然史詩中並未提到過——但我和迦爾納有一個女兒,你們也知道,就是阿羅伽。”慕雪閉上眼睛,娓娓道來。


    “但事實上,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有人對聖杯許願,希望迦爾納能夠獲得幸福,所以我從二十一世紀來到了古印度。”慕雪說,“這也是禦主覺得我的麵相不像印度人的原因。因為我本來是中國人嘛。”


    “有人對聖杯許願?”佩佩隆奇諾皺起眉頭,“誰?”


    “這不重要。”慕雪說,“總之,我來到了古印度,我和迦爾納一起的一生很短暫,但我感到很幸福。可是,在我死後,聖杯再次選中了我。”


    “因為我——本來就是聖杯為了實現某某人心願而創造出來的容器嘛。”慕雪自嘲地笑了,“聖杯給我看了、看了我女兒失去了我之後悲慘的一生。”


    “母親——”阿羅伽快步上前,想要說些什麽。


    “在我憤怒到失去理智時,訶梨帝母的靈基選中了我。”慕雪說,“那本來就是個侵蝕理智的靈基……就在我即將變成隻會複仇的怪物的時候,維杜羅出現了。”


    “母親!”阿羅伽鍥而不舍地打斷她,臉上的表情也更加急切,似乎想要說什麽。


    “這位在古印度時對我亦師亦友的朋友給了我救贖,”慕雪並沒有理會女兒,她繼續說道,“在那之後,我被維杜羅的靈基收容,成為了英靈,迴到了英靈王座。”


    “我——的確短暫地成為過訶梨帝母,”慕雪抿住了嘴唇,“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存在的當下,訶梨帝母也在這裏——”


    “母親!!”阿羅伽加大分貝,終於打斷了慕雪的話。


    這個高挑的少女,眼睛已經紅了臉上帶著隱忍又不甘的表情,她聲音中帶了哽咽,像個在母親麵前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母親……我……我當時許願了的。”阿羅伽低聲說。


    “什麽?”慕雪一愣。


    “在變成聖杯……在被黑天變成聖杯的時候,我是許願了的。”阿羅伽臉上就露出了些許不知所措的神情,“我許願,一切都能重來。”


    “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阿羅伽單膝跪倒在地,將臉頰靠在母親的腿上,“我隻是——”


    隻是不甘心罷了。


    想要父母不要離開自己。


    想要枉死的族人都能迴來。


    甚至於,想要沒用的自己消失。


    她太貪心了。


    所以一切隻能重來。


    “不是你的錯。”慕雪伸手摸了摸女兒銀白的長發,眼神複雜地說,“是我被仇恨和憤怒遮蔽了眼睛。”


    也就是說,事情是這樣的。


    在失去女兒的不甘和痛苦之下,慕雪分裂成了維杜羅和訶梨帝母。


    而阿羅伽又曾經許下了一切重來的願望。


    於是訶梨帝母在愛麗絲菲爾的引導下——通過聖杯的力量,來到了遙遠的過去。


    她已經不記得女兒了,但還記得複仇。


    雖然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


    但是她引導阿周那吞噬了奎師那(黑天)的神性——隨後,得到了毗濕奴神性的阿周那,又接連吞掉了所有神明的神性。


    真是可怕到貪婪。


    但是慕雪知道原因。


    在短暫地成為訶梨帝母的時間裏,她的腦子裏曾經閃過這樣一串念頭。


    奎師那(黑天)是神明的化身,


    奎師那是卑劣的。


    所以、神明是卑劣的。


    卑劣的神明不該存在。


    所以——


    [殺掉所有神明,就是複仇。]


    這個短暫的念頭,成為了訶梨帝母生存的準則。


    對於複仇者職介的她來說,複仇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而複仇又和殺掉神明等同。


    也難怪,訶梨帝母在聽到神這個字的時候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理清楚了慕雪所說的過程之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次,第一次開口的依然是福爾摩斯先生:“唉,聽起來是個時間差造成的悲劇。”


    瑪修:“……”


    藤丸立香:“……”


    “我雖然對你們遭遇的悲慘命運表示同情啦……”佩佩隆奇諾一副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可是這麽一來,這個剪定事項的出現,不是完完全全——就是因為你嘛。”


    “不過我的工作是培育異聞帶——”佩佩摸著下巴想了想,隨即對慕雪正色道:“這位夫人,十分感謝。”


    “是。”慕雪無視了佩佩的陰陽怪氣,她抱著女兒,朝著禦主深深地低下了頭,“非常抱歉,禦主,都是因為我的愚蠢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啊哈哈,”藤丸立香摸了摸後腦勺,“也不能全怪你們嘛,畢竟誰也想不到——”


    就像那句話說的,真正的悲劇不是刻意營造的悲慘,不是絕症或者死亡,而是平常地去生活,每一個情節都合乎常理,每一個轉折都並不突兀,可是最後依然漸漸走向了毀滅的結局。


    就像慕雪和阿羅伽悲劇的循環——在當時的背景下,她們每一個人的選擇都沒有錯,每一個人的出發點都是好的,可是,最後仍然變成了這樣的悲劇。


    由於訶梨帝母的原因,重新來過的世界成為了剪定事項,最後發展成了異聞帶,長出了空想樹。


    訶梨帝母又是慕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分裂出去的、說到底,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阿羅伽許下的願望,也隻是希望死去的族人能夠迴來。


    怪誰呢?聖杯嗎?


    就連羅摩都忍不住感歎:“天意弄人啊。”


    迦爾納已經迴到英靈座了。慕雪並沒有丈夫可以依靠,就算是為了女兒,她也必須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宿主。”摸了摸阿羅伽的腦袋,示意她站起來後,慕雪也站了起來,認認真真、標標準準地,對藤丸立香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宿主。我向你保證,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我一定會幫助您完成砍伐空想樹的目標!”


    阿羅伽也同樣垂下了頭顱,深深地鞠了一躬。


    “哈哈,沒關係啦。”藤丸立香倒是十分看得開,“聽到你這樣的保證——我就放心了,我的工作就是一直工作嘛,沒有這個異聞帶也會有下一個異聞帶的,所以你們不用有壓力。”


    “而且,”藤丸立香斟酌了一下語言,隨後和伽內什說出了一樣的稱唿,“慕雪媽媽是很靠譜的英靈嘛,這一路來多虧了你保護我——所以我相信你!也相信阿羅伽小姐!”


    “非常感謝,禦主。”慕雪按著胸口,深深地垂下了頭。


    “好了好了,主從情深的戲碼就等以後再表演。”靜靜地看了半晌之後,佩佩隆奇諾開口了,“讓我繼續說下去——”


    “除了現在已經確定是訶梨帝母的那個女人,阿周那的身邊還有其他奸臣喔。”佩佩隆奇諾做出了一個十分誇張的表情,“訶梨帝母隻對神明感興趣,可那個家夥簡直就是攪屎棍哦。”


    “那是什麽樣的人?”藤丸立香問。


    “是‘異星之神’的使徒。”佩佩說,“那個家夥是個穿著和服的年輕男子。盡管他自稱貧僧,但怎麽看都是個落魄陰陽師。”


    “雖然是個美男子,但是從根子裏就壞掉了。”佩佩擺了擺手,“所以我完全沒去接近他,我怕忍不住跟他掐個你死我活。”


    “可是啊,我不去接近他,那個家夥卻不放過我呢。”佩佩歎了口氣,說道,“於是我召喚出的第一騎從者,馬嘶,就這樣被阿周那奪走了。”


    “後來,也許是覺得馬嘶很好用——他又另外召喚出了幾騎從者。”佩佩攤手,“事情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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