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是怎麽了?”獅子劫也被慕雪吐出的黑紅血液嚇了一跳,臉上帶上了些許驚愕的神色。


    “我……我也不……”慕雪話還沒說完,嘴裏立刻又湧出黑紅的血液。這個出血量,顯然超出了正常人能承受的範圍。


    隨即,熟悉的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楚再次降臨,這次伴隨著身體的疼痛,一下子就讓慕雪繃緊了身體,不受控製地慘叫出聲。


    “這是你的罪孽!!!!”耳畔似乎又響起了女人尖銳的嗓音,慕雪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隨後又渙散開來。


    眼見著妻子已經疼到痙攣,迦爾納立刻上前把慕雪抱了起來。


    獅子劫皺了皺眉,他可不想剛剛找到的盟友莫名其妙地疼死,於是他用右手搭上了慕雪纖細的手腕。


    慕雪身後的迦爾納眯了眯眼,想要有所動作又生生忍住。


    在他的判斷下,眼前的兇惡男人是可以信任的盟友,這是“貧者的見識”。


    “靈格插入(install)完畢。”獅子劫粗糙的指尖微微亮起,細微的靈力因子穿過手臂,點亮了慕雪左手的魔術迴路。


    隨著靈力因子的深入,獅子劫臉上的神情越發緊繃起來。看著他的臉色,迦爾納也皺起了眉毛。


    “有什麽問題嗎?”迦爾納問。


    “不,沒什麽問題……”獅子劫收迴手,看著慕雪痛苦到扭曲的表情,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倒不如說……好得有點不正常了。”


    “那她為何會如此痛苦?”迦爾納問。


    “我也不知道……”這題對於他來說有些超綱了,獅子劫界離隻能搖頭。


    迦爾納眸色一黯,立刻抱起慕雪打算去圖利法斯城中尋找醫生。


    “咳、咳……”就在這時,慕雪終於從疼痛中找迴了神誌,她虛弱地攀住迦爾納的臂膀,“不用、不用去……我沒什麽事情。”


    “真的沒事?”在迦爾納的判斷中,慕雪沒有對他撒謊,但很明顯的,她在隱瞞些什麽。


    慕雪虛弱地點頭。


    “我們以前見過嗎?”一旁的獅子劫突然插嘴問道,神情頗有些恭敬。


    “不,我想應該是沒有吧。”慕雪躺在迦爾納懷裏,輕輕合上了眼睛,細細地喘息著。


    “此等得天獨厚的魔術迴路,簡直像是傳說中的人物。”獅子劫語氣中帶著一些驚歎,一些羨慕,“也許是我太過誇張,可是就算傳承十代的世家,也未必具有這樣精純的魔術迴路。”


    聽到這話,慕雪垂下眼簾,神情陰晴不定。


    她並不能算是正統意義上的“人類”,說到底,她隻是為了實現願望的容器,聖杯的魔術產物。


    但這一切,都不能告知目前還在同一陣營的獅子劫,甚至,連迦爾納她都不想告訴。


    她仍舊在介懷那個夢境,以及夢境中的聲音。


    她的罪孽……


    就在慕雪沉思著的時候,翅膀撲動的聲音從夜空中傳來,她下意識地看向漆黑的夜空。


    獨眼的夜梟撲棱著翅膀,停在了獅子劫的手臂上。


    獅子劫一把攥住夜梟的爪子,食指並著中指捏碎了夜梟的眼球,隨著血漿四濺,他臉上的神情也有了細微的變化。


    “怎麽了?”慕雪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忍不住問道。


    “紅方的berserker發動突襲,深入敵陣,已經被黑方控製了。”獅子劫說,“這是紅方和黑方的第一次衝突。”


    “突襲?聽起來不像是士郎神父會作出的命令。”


    “也許是因為狂化程度太高吧。”獅子劫撇了撇嘴,“不是理智能控製的類型。”


    慕雪沉吟了一會,剛想開口,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這首柔美悲愴的永眠在一片寂靜的墓地中聽起來有點滲人。


    “抱歉,我接個電話。”慕雪掏出手機,在經曆了這一連串的事件之後,這個手機隻剩下區區的百分之五的電量,卻不影響它履行職責。


    打電話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慕雪接起電話,電話對麵蒼老的聲音響起:“是慕小姐嗎?我是羅根.貝爾費邦。”


    “您好。”慕雪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打來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慕的事情我很遺憾,但還是要請你繼續履行職責。”貝爾費邦教授說,“最近出現在錫吉什瓦拉的連環殺人事件,你已經聽說了吧。”


    慕雪皺了皺眉:“不,我並不知情。”


    貝爾費邦教授的聲音不低,對麵的獅子劫顯然也聽到了:“我記得那個事件中被害的都是當地的不良少年和混混之類的存在吧?”


    慕雪幹脆按下了免提:“那麽,這件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呢?”


    “我們魔術師協會派往錫吉什瓦拉的魔術師全部被殺。”貝爾費邦教授聲音平緩,“一擊致命,幾乎可以肯定是servent的手筆。”


    “servent?”慕雪眼珠輕輕轉了轉,第一個想到了shirou手下美豔的assassin,“那,士郎神父那邊怎麽說。”


    “他說除了saberncer兩騎之外紅方的英靈都集中在他那裏,不可能會犯下案件。”貝爾費邦教授說。


    “saber一直跟在我身邊,而且她也不是什麽殺人鬼之類的形象。”獅子劫抬起頭看了看慕雪和她身後ncer,ncer也並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我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貝爾費邦教授更正,“犯下這起案件的毫無疑問是黑方的從者,但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從者應該都集中在圖利法斯,不應該出現在錫吉什瓦拉。”


    “第三方嗎?”


    “不論這個從者是什麽身份,如此高調的殺人事件顯然違背了魔術師協會低調隱秘的行事準則,”貝爾費邦教授說,“我希望你們能查清真相,清除違反規則者。”


    “心累,不止要和千界樹和教會為敵,現在又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殺人鬼。”獅子劫仰天長歎,隨手摸出一根雪茄,“介意我抽煙嗎?”


    “你要抽煙就等我離開再抽吧。”慕雪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她已經完全從剛剛的疼痛中脫離出來了。


    “你要去做什麽?”獅子劫問。


    “我們至少得先搞清楚這個殺人鬼是哪個陣型的從者。”慕雪伸了個懶腰,對靠在樹上的迦爾納拋了個wink,“走吧,親愛的,我們去黑紅雙方的戰場看看。”


    太陽升起之前,東歐蒼翠的群山丘陵隱沒在薄薄的霧氣之中,遠處的天際微微泛紅,把天空染成深邃的紫色。


    陰翳的樹林中還是一片漆黑,偶爾有枝葉抖動的摩擦聲響起,英靈和少女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以一種近乎挑釁的高調出現在尤格多米雷尼亞的領地附近。


    慕雪伸出手,輕輕觸碰著看不見的結界,激起微弱的電光。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行,這樣進去一定會被發現的。”


    迦爾納手觸碰上結界,微微一個用力,穿透了結界。就在他穿透結界的瞬間,泥地上突然凝結起巨大的石像鬼,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你想收集黑方從者的資料,戰鬥是最好的方式了。”赤紅的火焰閃過,迦爾納身上披上了概念禮裝。


    [魔力放出.炎]


    咆哮的火焰如同長龍瞬間打碎了籠罩在叢林外的結界,同時也打破了這片森林的寧靜。石像鬼一個接一個從地上爬起,又被迦爾納一個接一個擊碎。


    “你也太直接了吧!”慕雪無奈地翻身一滾躲到了樹根邊上。


    戰鬥仍在持續,然而奇怪的是,結界被打破這麽長時間,黑方的從者居然沒有一個人出現。


    “有點奇怪。”慕雪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黑方這是準備當烏龜嗎?這麽長時間都沒動靜。”


    慕雪話音剛落,遠處尤格多米雷尼亞的森林中突然暴起磅礴的魔力。


    “這是……黑saber?”慕雪立刻反應過來,朝迦爾納伸出了手。迦爾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單手把她抱在懷裏,朝著魔力放出的地方移動。


    還沒等迦爾納穿過樹林,他突然感受到了另一個存在。


    ——聖杯戰爭的裁定者,聖女貞德。


    她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黑方的地界上看到迦爾納和慕雪,下意識地就停下了腳步。


    “……你?”慕雪頓時也是一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還有其他紅方的從者?”


    “這應該是我問的問題吧?”貞德擺出了一個防備的姿態,“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黑方的地界?”


    “我們是來調查錫吉什瓦拉的連環殺人事件。”慕雪實話實說。


    “如果沒事,請盡早離開。”貞德收起了手中尖銳的旗幟,點了點頭,“攪進這種混亂的情況對你們沒有好處。”


    “到底發生了什麽?”


    貞德沒有要迴複慕雪的欲望,抓緊手中的旗幟在林間躍進。


    迦爾納看向了慕雪。


    “跟上去。”慕雪說,這也許是個搞清楚黑方戰力的好機會。


    迦爾納抱著慕雪落到了樹枝上。現場的情勢十分混亂,黑saber此時正壓製著一個纖細的美少年,看起來不像是紅黑雙方的衝突,更像是黑方的內訌。


    黑saber的master此時正站在他身後氣喘籲籲,神情急躁,連樹枝上多了兩個人都沒感覺到。這大概要歸咎於對黑caster無謀的相信。


    一個纖弱的人造人少年嘴角掛著鮮血,虛脫地躺在樹根下,半死不活的樣子顯然快要不行了。


    “讓開你這個傻子!”被saber擊倒的少年忍不住聲嘶力竭地斥責,“我要救那個孩子!我是查理曼大帝十二勇士的阿斯托爾福,你是要我忘記我活著的時候擁有的慈愛勇武與公正嗎?”


    聽到這句話,迦爾納眼底流露出一絲讚許。


    “你為什麽想要救他?因為他這樣請求嗎?”黑saber不為所動。


    “我自己想要救他啊!”自稱是阿斯托爾福的英靈大喊。


    黑saber眼神一黯。


    貞德看不下去,扶住了人造人的肩膀:“夠了,都停手吧!”


    “master,”黑saber走到自家master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想要拯救他,請你治好他。”


    “什麽?”戈爾德聽到這個請求,頓時火冒三丈,“開什麽玩笑,區區的一個使魔,隻要閉嘴乖乖聽從……”


    “那麽,那邊的小姐,你能救治他嗎?”黑saber輕聲打斷了戈爾德的話。


    戈爾德頓時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四周。


    “很遺憾,我並不會治愈魔術。”慕雪露出一個愧疚的微笑。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出現在千界樹的地界!”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戈爾德和黑saber的聲音同時響起。


    戈爾德話音剛落,就被黑saber重重地擊中了腹部,頓時軟倒在地,吐出一地穢物。


    眾人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們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隻見黑saber左手硬生生地挖進了腹部,從肋骨一路向上,活生生地掏出了自己的心髒。


    “你這是做什麽?”兩輩子加起來,慕雪第一次見到有人活生生地挖出心髒,震驚之下聲音都變得微微尖銳。


    “想要實現自己的願望,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黑saber把心髒放到人造人少年的心口,“這大概就是我的願望吧。雖然這願望膚淺而可笑……”


    失去了作為靈核的心髒,黑saber再也無法維持實體,身體逐漸化為點點靈力因子,流進空氣中。


    “真是個溫柔的英雄呢。”慕雪忍不住輕聲說。


    尖刺與槍尖相擊的火花濺起,幾乎落入慕雪驟然收縮的瞳孔中。她腿腳發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後人的身上。


    迦爾納手持長槍,以一種絕對的姿態把慕雪護在了自己的庇護之下。


    “rider,”馬蹄敲擊地麵的聲音響起,黑方的英靈一個接一個出現在眾人四周,而羅馬尼亞傳說中的王者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穿刺公,弗拉德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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