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裏之外的春城,此刻正是秋雨纏綿之際。


    嘩啦啦的雨水接連下個不停,陰冷又潮濕,十分難捱。


    “老穆,你沒打電話問問初雪啥時候迴來嗎”?辦公室裏,陳芳華覺得自從林初雪不在,上課都死氣沉沉的,不得勁。


    穆正亭也愁啊,他彈了兩下手裏的煙灰,情緒低沉,“校長不是說了嗎,保密工作,別瞎打聽”。


    成,一句保密,他們就快兩個月見不到自己的得意學生了,也是沒得辦法了。


    馮俊輝和龐正兵則一言不發的批改手裏的試卷,額頭上的青筋都被自己的學生氣的突突直跳。


    四個老師正待在辦公室裏嘮著嗑,門口就匆匆忙忙的走進來一個人。


    “都在啊,正好,上麵的通知下來了,奧林匹克競賽的複試四科成績已經出來了,你們看看”,說話間,田秋霞將手裏的單子交到了穆正亭手上。


    “我看看,我看看”,馮俊輝和陳芳華顧不得和田秋霞打招唿,湊到了穆正亭手邊仔仔細細的看著成績。


    龐正兵挺納悶的,“什麽情況啊,不是說明天嗎”?


    田秋霞解釋道:“本來說的是明天網上公布成績,沒想到咱教育局提前一天收到了上麵的郵件,然後就發給了校長”。


    “你們先看著,我去打印店定製橫幅去,晚了就來不及了”,話音未落,人已經跑的沒了蹤影。


    原本還想說兩句話的龐正兵隻能遙遙的揮了揮手,自顧自的說著話,“下雨天還掛橫幅,儀式感挺足啊”。


    轉頭就看到三顆圓乎乎的黑色頭顱湊在一起,完全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悲傷。


    “什麽情況啊,你們三個能不能吱一聲”,龐正兵坐在近處的板凳上詢問,銳利的視線透過眼鏡更加攝人。


    片刻後三個人齊刷刷的轉頭盯著龐正兵,異口同聲的問他,“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龐正兵冷笑,“我什麽也不選擇”,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過了單子,細細的在一旁觀看。


    “哎呀,別看了,好事就是林初雪四科又是滿分,穩居魁首,壞事就是除了她一個人,其他人都全軍覆沒了”。


    穆正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臉上的表情糾結又豐富,整個人都快擰成麻花了。


    “喜事,怎麽不是喜事”,龐正兵一巴掌拍在桌麵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和往日裏高深莫測的風格完全背道而馳。


    他覺得自己的三個老朋友著相了,抖著手裏的單子怒喝道:“四科高舉居榜首,你們還不知足嗎?憑借她的實力,足夠問鼎世界金獎了吧!!!這麽些年就這一個天才,你們是不是昏了頭了”?


    空空蕩蕩的辦公室裏迴蕩著龐正兵的質問聲,盡管外麵淅淅瀝瀝的雨水聲,也沒能壓過他的怒喝。


    龐正兵隻是覺得他們給林初雪的壓力太大了,給她背負了太多額外的負擔,竟然還恬不知恥的幻想著靠著自己的學生帶動整個隊伍。


    以校長上次那高深莫測的表情來看,林初雪請假期間的秘密任務肯定非同尋常,他們不能再牽絆那孩子的腳步了。


    她是雄鷹,應該飛的更高更遠!!!!


    而如今,靠著林初雪,英橋第一次預賽全員通過,並且成績斐然,所以他們就理所應當的趴在那孩子身上吸血嗎?


    龐正兵覺得很愧疚,作為老師,是他的失職。


    他看著低著頭的三個老友頹唐的彎下了身子,“是我們太不知足了”,他的言語裏十分愧疚。


    穆正亭也歎了一口氣,“哎,老龐,我們也是一時的糊塗罷了”。


    “是啊,多少年沒有這樣好成績的隊伍了”,陳芳華就是覺得遺憾,人總是得到之後還想要更多,她也不例外。


    龐正兵無奈的點頭,語調高揚,“可是蒼鷹就是蒼鷹,白鴿就是白鴿,兩者不可同日而語啊!!!!你們明白嗎”?


    “你看看自從林初雪走了班裏學生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們還對第一次預賽的成語得意洋洋呢,拔苗助長,不外如是”。


    辦公室裏的氣氛十分凝滯,幾位老師也開始陷入深深的懊悔中。


    頻繁的押題隻會讓學生學會投機取巧,再也沒有耐心仔細學習,就想著走捷徑。


    如今,他們習慣了林初雪課前課後的耐心幫助,各個賽前的押題環節,一旦林初雪離開,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這是一種病態的依賴,不是良性的互幫互助。


    彼時的競賽班還都在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鬧著,完全不知道危機已經悄然來臨。


    自從第一次因為外力取得了夢寐以求的成績之後,好像所有人都飄飄然了起來,不知不覺中日漸加深。


    晚自習時,新一輪的魔鬼訓練又重新啟動了。


    而這一次沒有學神的光芒照耀,一個個苦哈哈的像霜打了茄子似的萎靡不振。


    第二日春城依舊白霧蒙蒙,牛毛細雨墜落紛紛,頗有種江南煙雨的韻味。


    另一邊的京都此時正陽光好大,萬裏無雲。


    餘長生和司玨正在機場入口目送林初雪進登記口,川流不息的人潮裏他們是最亮眼的崽。


    “師兄,司玨哥,多謝款待,下次見”,林初雪利落的揮手告別,然後向裏麵走去。


    後麵還一副戀戀不舍的餘長生眼眶紅紅的,看的一旁的司玨頗為吃味,但也沒說什麽,隻是誘哄著帶人上了車。


    “多大人了,還想哭鼻子呢,讓小師妹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司玨語氣輕柔的不可思議,引得前麵的司機一陣牙酸。


    從小到大都是這,養兒子也沒有這樣養的吧!!!


    餘長生聽不到司機的腹誹,昳麗稠濃的眉眼分外耀眼,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眼尾一抹紅暈,格外勾人。


    在他低頭沒看見的角度,司玨的喉結不由自主的滾動了兩下,眼睛裏波濤洶湧,充滿了晦澀難耐的野望。


    司玨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忍耐!時機未到,他還沒準備好!!!!


    深深的吐納兩次後,司玨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酷高貴,矜持的像個紳士,前提是忽略他那手掌間的指印。


    倆人正平息情緒時,車門又“嘩”的一下被打開了,然後鑽進來一個矯健的身影。


    “初雪”!!!!!!餘長生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麵坐著的身影,一臉的詫異。


    “嗨,我又迴來了”,林初雪也不太好意思,隻能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原本進登機口檢票的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學校通知她奧林匹克的複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四個滿分。


    緊近著就通知她冬令營選拔賽就要開始了,這兩天會有人通知她參加,地點依舊是京都。


    “然後我就沒上飛機,又迴來了”,她覺得十分戲劇性,隻能對著餘長生和司玨說道:“沒辦法了,隻能繼續打擾二位了,希望司玨哥不要介意”。


    她還衝司玨眨了眨眼睛,裏麵都是揶揄的目光。


    餘長生瞬間情緒多雲轉晴,掙脫肩膀上的禁錮坐到了小師妹身邊,樂得找不到方向。


    可憐司玨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對麵兄友妹恭的溫馨畫麵,恨的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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