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滴遠遠地濺到容桑的裙邊,她一動不動,隻看著虛晃著的木門發呆。


    江歸晚許是怕吵到她,一直跑到了院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容桑收迴覆蓋在四周的神識,又微微抬了抬手,那滿地的碎瓷片以及四濺的筍湯便不見了。


    如何她沒記錯的話,江歸晚迴來時帶迴了許多許多的筍。


    總有一天能讓他吃上的。


    *


    如此便過了幾天,容桑天天讓江歸晚用摘來的冬筍做菜,紅燒、清炒、燉湯……能做出來多少樣便做出來多少樣。


    她每天都讓江歸晚和她一起吃,但她明顯低估了江歸晚對竹筍的厭惡程度。


    無論她如何逼迫,如何讓他如何嚐試,最後都是以江歸晚捂嘴離開原地結束。


    他入門時間短,修為比尋常弟子高,但也並沒有花時間去刻意地聯繫過辟穀。


    小廚房被他摘來的冬筍填滿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食材,每日都是竹筍,他食不下咽,幾天過去,整個人身板更加單薄,仿佛隨時都要被清靈闕外狂亂的風暴吹走了。


    容桑看在眼裏,越看越覺得,江歸晚對竹筍的厭惡並不是因為筍子會影響他的修為亦或是身體這些,反倒更像是心理上的嫌惡。


    江歸晚越如此,她便更加好奇,這個日後的大魔頭到底為什麽對一根平平無奇的竹筍有如此大的情緒。


    又過了兩日,容桑帶著江歸晚去了掌門常經綸所居住的宮殿後的一個山洞外。


    山洞被銅牆鐵壁包裹著,裏麵也被一種發著紫光的黑木砌滿了洞壁。那是一種專門做來給常經綸門下弟子平日練功的特殊木板,世間罕有,除非神仙下凡了,不然常經綸自己來了也打不破這堵牆。


    容桑在洞前停下,低聲念出常經綸教她打開洞門的咒語,沒過多久,麵前的小山轟隆隆地響了起來,石門慢慢打開,黑漆漆的山洞內景便出現在兩人麵前。


    裏麵空間並不大,空空蕩蕩的,連把能的椅子都沒有。


    容桑收迴視線,從懷裏掏出了一把做工精緻的圓鏡。


    圓鏡是常經綸的寶貝,叫窺心鏡,能讓人看見除他之外其他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當然前提是那人的修為比自己低。


    常經綸聽見容桑要借這把鏡子的時候猶豫了許久,可一聽到她是用來幫江歸晚克服心魔的,對她終於打算好好對待這個徒弟喜出望外,一個激動便同意給了她。


    給是給了,他也叮囑容桑不能再亂用,用錯了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事情更糟糕。


    容桑自然是應下了。


    但什麽叫亂用?


    她讓江歸晚進了洞內,江歸晚跨進去時,她拿起鏡子放在眼前,盯緊了他。


    「師尊?」石洞進去後便看不見外麵的一切了,洞內也是伸手不見五指,江歸晚沒由來地有些心慌?


    他扶著牆壁不敢亂動,迴頭轉向外麵詢問:「師尊,我進來了,下一步該幹什麽?」


    容桑沒有迴答他。


    她皺緊了眉頭,懷疑地凝視著鏡麵上浮現出來的場景——


    彼時年幼,大概七八歲的江歸晚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在黑暗的地牢裏曲腿坐著,睜著一雙泛著水光小鹿似的圓眼無辜地抬頭看著她。


    她放下鏡子,看著洞裏雖然看不見她,卻依舊雙眼明亮的江歸晚,覺得眼前的一切與剛才自己看見的十分相似。


    竟然還詭異對上了。


    這算什麽秘密?


    與她想知道的相去甚遠,容桑煩悶地瞪了鏡子一眼,莫不是常經綸在遛她,還是給錯了她鏡子?


    「師尊?」


    過往某些不愉快的迴憶湧上江歸晚心頭,他輕輕拍了幾下牆壁,聲音裏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焦躁,單薄的身體晃動了兩下,企圖引起容桑的注意:「師尊,師尊你還在嗎?」


    容桑收迴落在江歸晚身上的視線,依舊一言不發,抬手便打算將鏡子收迴去。


    可她指尖不過剛一動彈,便想起了昨晚看的書冊裏寫著,這窺心鏡好似還有些別的用處。


    常經綸的叮囑還在她耳邊縈繞,不亂用是不可能的,她福至心靈,又看了右手心的鏡子,隨即高高舉起,朝洞內丟了進去。


    石洞口有一層透明的結界,鏡子進去時在結界上泛起一陣漣漪,隨即鏡身一轉,在洞裏消失不見了。


    江歸晚仍舊守在洞口,他敏銳地察覺門口的結界波動了那麽一下。


    但也是那麽一下,隨後又是萬籟俱寂,仿佛整個世界都剩下了他一個人。


    背後突然多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江歸晚唿吸急促起來,強撐著精神才沒讓自己立即昏過去。


    他轉過身,對上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人的目光。


    他那遠在魔界的便宜父親,正如過去無數個視他如塵埃的相見一樣,站在不遠處,嘴角勾出一個冰涼的笑意,眼裏的不屑快要溢出來。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兒!」江歸晚幾乎是吼了出來,他全身都貼到後麵的石壁上,露出一副隨時都要逃跑的姿態來。「這不是魔界,我不會和你迴去的!你答應我的!!」


    骨子裏被換上去的那副魔骨仿佛收到了感召,江歸晚全身血液沸騰起來,瞳孔隨之變紅,每一個心跳都在催他去往更大更黑的深淵。


    「魔尊」往前走了一步,嘴角笑意消失,換成了嘲諷:「當初種下的魔骨在啃食你的意識了吧,本尊是答應過你,可是前提是,你不會被魔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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